第414章 隆冬时节又逢君（2）

他垂眸淡淡一笑，再次抬眸，语气生了落寞，“轻轻，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

        闻言，轻轻一下子怔住了，良久，她默然点了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        .            .

        苏长卿望着她苍白的面容，心有不忍，终于，没有追问下去，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向窗前。

        之后，轻轻慌促的用完了饭。

        师父早已不在屋内，她站在门口，望见苏长卿那片梅林下似有惆怅，月色下长身玉立，一如曾经的风姿。

        轻轻心有难过，她披了斗篷，走了过去，“师父，夜色甚寒，出来别太久了。轻轻先回去歇了。”

        见苏长卿一直沉默不言，轻轻便不再劝，而是转身回走。

        忽然手腕一下子被擒住，月色下，他向来清俊温雅的容颜，此时有些焦虑，他语气变得急促，“轻轻！长卿希望你能够回到我的身边！”

        他一咬牙，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是他这次回来的目的，他要带走轻轻！

        “我从未忘掉你，记得你的每个瞬间，记得我们的约定。”

        曾经，他赠她玉簪说“轻轻，你若许我终身，我便许你一人。此生不负。”她本是要嫁给师父的。

        “轻轻，从前是长卿弄丢了你，你能否给我一个机会，跟我走吧。”

        轻轻的心一刹那揪作一团，回想从前，她不是没有怨恨。

        她痛苦的时候，曾恨师父为何丢下她一人，恨师父为何不来寻找自己。

        她面痛楚，缓缓摇首，“错过的，让它错过去吧。如今，我们各自有自己的路，你到底不是苏长卿，而我已是晋王的女人。”

        玉簪已毁，终身另付。“当没有过那个约定吧。谢谢你曾在我最彷徨无助的日子里，陪在轻轻的身边。”

        夜色寒凉，腮边已经有冰凉的湿意。

        犹记得师父留下的书函，“希望丫头勿忘玉簪之约，他日归来，长卿叨陪鲤对，定不负相思娶卿为妻。”

        即便当初自己是多么的身不由己，可最终自己还是选择了萧子隽。

        “对不起，对不起师父”她一个劲说着，到底抽噎出声。

        苏长卿见她负疚的模样，心大恸，“轻轻，你何必如此。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是苏长卿错失了你。”

        当初，他为了返楚，为了自己十数年的谋划，丢下了未婚妻子宁轻轻，本是一生一世的美好，生生断送在自己手。

        “自始至终，你不欠我什么，是我苏长卿欠你的！当初，我不该留下你一人去面对凶险的一切。”

        “从前，漂泊十年，我只有一个执念，便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坐那个位子；后来，遇你，从我在侯府见到你的那一双眼睛起，我该料到你于我的不同。

        你我之间隔着师徒之礼，我也一再警告自己，不该有些非分之想。

        兜兜转转，你终究成了我漂泊人生的意外之喜，从何时起，你是我心心念念要娶的那一人。”

        侯府时，他告诉她，他心里有另一个姑娘，甚至听到她赐婚给晋王，他的反应亦是平淡，他在心里说，丫头早晚是要出嫁的，而自己终究是要离开安京的。既如此，何必生那些瓜葛。

        纵使自己压抑了心的那份喜欢，可他无法做到置身度外，是的，丫头不能有事。故而，这几年他过得辛苦，对一个漂泊在外、四处寻求政治支持的废太子来说，两厢周全并不是易事。

        他不是重权在握的晋王，他不过是落魄的废太子，朝不保夕，故而他一直表现得并不积极。

        他从没有向她表达过这份爱，更没有给过她掷地有声的承诺，只默默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护。轻轻选择从不放弃的晋王，亦是水到渠成。

        这一生，他唯一的一次承诺，便是对宁轻轻，“你若许我终身，我便许你一人，此生不变。”

        月色下，他声音有了哽咽，“人生不如意者十有**。我终于回到故国，入主东宫太子，却唯独失去了你。”

        他心叹了口气，终于转过身，看向深沉的夜色，温和的声音传来“轻轻，你早去歇着吧，一切明日再作打算。”

        轻轻点了点头，说不出更多，只道，“那你也早回。”说完，她已经走了回去。

        苏长卿肩披大氅，在寒冷的冬夜，站了大半宿。

        *

        一夜睡得并不好。宁轻轻辗转不眠，晨起倦怠，但想起今日要离开山庄，便也匆匆洗刷。

        厅并不见苏长卿，问及方若，才知道师父在那阁里。

        尚未到，听见阁传出嘈嘈切切一番，居然是不成曲调。

        她眉头一蹙，师父向来弹奏行云流水。

        带着疑惑，她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浓重的酒味，师父换了一身从前的宽幅汉袍，没着冬裘，席地坐于琴案前，肆意拨弄着那把焦尾名琴。

        他没有挽髻，墨发披散在白袍子，有些不羁的味道。

        她终于道，“师父？”

        他才抬起头来，一缕鬓发掉落而下，有些颓废，却并无一丝不堪。

        “轻轻，昨夜睡得如何？”他开口说话的感觉还好，并没醉。

        轻轻犹豫了下，“师父，你说今日送我回去。”

        苏长卿表情微顿，似是才记起一般，他缓缓点头，“对。送你回去。”

        轻轻咬了咬嘴唇，低低说了句，“谢谢你。”

        苏长卿从琴案旁站了起来，那一袭锦绣的汉白袍便垂了下来，依稀想见是曾经的苏先生，他双手负后，走向窗前，看着外头那片灼灼其华的梅林。

        良久，他的话传来，“他待你还好吗？”

        她不知怎么回答，低了头，答道“还好。”

        他想开口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他心知肚明，她不过是在骗自己。若好，她又何必一人离开？若好，她不会只是无名无分的侍妾。

        “轻轻，我有个请求。”

        “师父，你说”

        “难得来一趟，为师想出去转转，骑骑马，散散步，你陪我好吗？一午。”

        轻轻想了想，便道，“我们去哪里？”

        “在这山，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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