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章阿花的故事（六）

要货的任务完成了，看祁问华的样子，应该也算满意了。

        田中天不明白自己做法是否正确，但成功要到货物地址且没有人员伤亡，便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局面了。

        当天晚上，他应祁问华的邀请，来到了某个会所的包间。

        包间里烟雾缭绕，几个领头人正在桌上碰酒。田中天见没人招呼自己，便寻了一个沙发角落坐下。他默默的注视着包间里的人，映着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灯光，透着人们手中起落的玻璃酒杯，调笑奢靡的氛围使他心情有些高昂。他一直都很喜欢城市的灯光，像浸在飘满白沫的啤酒里一般，很容易令人就此迷失。

        恍惚间，一位身穿孔雀蓝高衩旗袍的女人坐在了他的身旁。女人身上的旗袍深深的吸引住了田中天。这旗袍的料子在会所的灯光下不时流转着紫青色的光泽，如同一层轻柔的薄膜，附着在精致的绣纹当中。这绣纹似乎另有讲究，繁琐但不冗杂，花样如同活生生的一般，从裙边一直生长蔓延至胸前。

        女人见这男孩直勾勾看着自己的身子，只觉得好笑。她身形一展便依在了田中天身上。

        淡雅的芙蓉花香扑鼻而来，田中天有些不知所措。他把住女人的双肩，想要稳住身旁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却像没有骨头一般酥软，几个来回便再次滑入田中天怀中。感受到怀中的人将手缓缓探到了自己身下，田中天一下子从沙发弹起，蹿到了包间中央。此时的他像一个被罚站的孩子，整个脸都涨的通红。

        包间的人都被田中天突然的动作吸引了目光。短暂的停顿之后，包间里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我说，祁哥，你怎么带了个小娃娃来啊，成年了吗？”说话的是赵国光，是专门为祁问华负责不法交易的头子。

        “还没呢，估摸着有十四五六了吧。”祁问华一手夹着烟，一手将田中天推至二人身前，“这个孩子厉害啊。别人拿着我发的钱，都去找酒水找女人去了。他拿着我的钱，买我的货，卖给我的客人，背着我做我的生意，还被我手下的兄弟反了水，劫走了我其他的货。”

        “能耐啊？”赵国光顺手扯了扯田中天的耳朵。田中天吃痛的顺着对方的力度倾下身子。

        “这孩子聪明，以后交给你做事。”

        “聪明啊，有多聪明啊，认得字不？”

        见田中光小幅度的在挣扎，赵国光抽出手，左右轻扇着田中天的脸庞。他不喜欢任何新鲜的血液进入组织。

        田中天下意识地反抗着，激起了赵国光心中地暴戾。此时的他很想将田中天狠狠扇在地上，让其再也做不出任何小动作。

        “认识，这条街上店铺的牌匾，我都认识。”田中天一边答着，一边退到祁问华的身后。

        “对啊，没人教他，这野孩子自己学的。前段时间，我们会所接待了几个洋人。他也在旁边还偷学了几句洋文呢！”祁问华钳住田中天，将其再次送到赵国光面前。

        “这么聪明的娃？！我肯定要啊！”赵国光拿着酒杯大笑着，瞅准田中天要走，对着他的背后狠狠的来了一拳。

        突然的重拳敲得田中天的胸腔闷声一响。他猛地一踉跄，扶住了盛着酒水的茶几。

        田中天轻轻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转头紧紧的凝视着赵国光。赵国光正值中年，满嘴酒气，面露油光。他虽然有些发福，但多余的脂肪附在他原先的肌肉上，只显得他身形更加高壮。

        “你们在干什么啦~”身着旗袍的女人见气氛有些僵硬，上前扶起了坐在地上的田中天。

        田中天借力而起，想要走出包间。

        赵国光转了转手里的酒杯，心中总觉得不爽。他放下杯子，笑呵呵的，猛地冲向前想把住田中天。

        田中天反手扯住赵国光的领子，顺着他俯冲过来的力道将两人摔在地上。在赵国光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田中天牟足了劲将赵国光推到地板沙发一侧，将他的头死死怼向沙发缝隙。

        “你要想清楚，今天是他祁问华，祁爷的场，”田中天抵在赵国光耳边轻轻的念着，他的声线因为对暴怒的克制而微微颤抖，几近无声，“你想逼我和你玩，你是做好了准备，要搅祁爷的局了吗？”

        见赵国光不再动作，田中天默默起身离开。

        “他和你说什么啦。”祁问华瞥了一眼一旁的赵国光。他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额角的青紫还冒着一些血点。

        “你这个娃，找的可以。”赵国光闷了一口酒，笑了，“他拿你威胁我。他说，如果我再和他过不去，他会把事请搞大，让你也下不来台。你说这个娃胆子大不大。”

        ……

        ……

        田中天没有固定的住所。自从跟了祁问华以后，会所里没人的包厢就是他可以休息的房间。

        皮质的沙发有些凉，不过躺一会也温暖多了。之前在包间里挨的那一下，在情绪冷却下来后再次隐隐发痛。

        今天，他又找了一个可以透过窗户看见灯光的包间。从小到大，只要田中天凝望着这些灯光，他便能暂时的忘记现实的境遇。那如同酒水一般澄黄的灯光，总是麻醉着他的神经，治愈着他的神经，令他沉醉，令他迷失。

        ……

        ……

        “姐，还不睡啊。”刘道梅从凉被里探出脑袋好奇的看着一旁的姐姐。她记不清这是第几个夜晚见着她姐姐对着窗外的月色发呆了。

        “田中光走了，你很伤心吗？”刘道梅问。

        “没有伤心。”刘道珍习惯性的否定着。

        她细细地抚着妹妹的发丝，心绪复杂。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她总会想起那个特殊的孩子，那个同她妹妹一般年纪的孩子。离别的刺痛已经淡化，先前的悸动也渐渐回忆不起，留在刘道珍心中的只有每天不变的挂念。

        也不知，他独自一人，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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