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过去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直到坐上车,卫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江昭淡定地把脏兮兮的外袍脱掉：“是假血袋，今天有场戏需要用，我就拿了两个放在身上。”

    卫雨懵了一会儿：“他们不是搜身了吗？我的手机都被拿走了……”

    “绑在腰上的,有腰带一层层护着,估计他们没摸出来，”江昭慢条斯理地解着上半身的衣服,接过萧斯也递来的衬衫,“不然你为什么以为我能这么淡定？”

    卫雨后知后觉：“所以……偶像你一直都是在演戏？”

    他又不可思议地看向萧斯也：“你……你也是？”

    萧斯也略一思考：“我应该，也是个影帝？”

    卫雨目瞪狗呆，在车座前排看了他们俩半天,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实——这根本就是两个影帝联手演的一场戏！

    而他,就是那个被演了的大怨种。

    ……不对,最大的怨种明明应该是那个操控机器人的才对。

    卫雨的心里勉强舒服了一点，还想说什么，萧斯也却挑眉看着他：“你还要继续看？”

    没等卫雨回答,后座的遮挡板就被升了起来。

    卫雨：“……”

    遮挡板闭合,江昭便解开了被假血浆染得一塌糊涂的衣服，用湿巾擦了擦染在雪白皮肤上的红色,换上了那件衬衫。

    当换到裤子的时候,他顺势看向了萧斯也,想让他把更换的长裤拿过来。

    还没说话,萧斯也便顺势俯下身，搂住他的腰吻了上去。

    ……然后被江昭用手挡住了。

    “你等会儿,”江昭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我说我消气了吗？”

    萧斯也与他在很近的距离对视着,温热的唇蹭过江昭的掌心。

    几秒后,他忽而低下头,将鼻尖埋在了江昭的颈窝里。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淡定，只是收紧的手臂，有一丝微微的颤抖。

    他跟江昭确实全程都在演戏，当视频通讯刚开始的时候，江昭就对着他很慢地眨了三下眼睛。

    那是江昭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小习惯，当他需要立即入戏的时候，就会用眨眼来调整状态，这也是他对萧斯也的暗示。

    但看出来提示是一回事，真的演起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场惊心动魄的演戏根本没有任何的剧本，全都在即兴发挥。

    他们的目的就是拖到萧斯也的手下阻拦霍书、找到仓库。然而在那个答错题的瞬间，萧斯也无法否认，他一向沉稳的心脏真的开始慌了。

    江昭穿了一身那么显眼的白色，刀有没有捅进去、血有没有出来，都实在太明显，根本瞒不过监控那一端的霍书。

    他怎么可能真的对江昭动手？

    但当江昭亲上来，拉住他的手的那一刻——萧斯也看见了他的眼神。

    果决，坚定，毫不犹豫。

    带着强烈的笃定与自信，仿佛蕴着有光芒在闪动。

    就像是很多年前他们一起参与的那个舞台剧上，道具剑出了意外，在萧斯也手中断裂，就在那一瞬间，江昭毫不犹豫地往他的怀中扑来，用胸口挡住了断剑，仿佛是萧斯也已经把剑捅进了他的身体。

    那一瞬间的眼神，跟现在的江昭几乎重合了起来。

    许久的沉默后，江昭的手轻轻放上了萧斯也的后背。

    “其实我也不应该说你，”他听见江昭很轻的声音，“因为我之前……也一样。”

    当他以为萧斯也只是全无背景的普通人时，也曾经将霍书的事情隐瞒下来，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萧斯也。

    说到底，他们都过于自大了，以为可以隐瞒着恋人，将所有的困难与危险都承担下来。

    但却一直都忘记了，信任与坦诚，永远是一段关系里最重要的因素。

    江昭在仓库里变着花样嘲讽萧斯也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骂自己的独断与自大。

    “这次就算扯平了，”江昭轻声说，“但说好了，以后任何事情，都不能互相隐瞒。”

    萧斯也紧紧搂着他：“听你的。”

    “以前有什么误会也要及时解释，”江昭想了想，又道，“就比如那个视频。”

    说到这儿，萧斯也的动作又僵了一下。

    以前隐瞒的事情……

    他倒是真的想起来了什么。

    比如，因为宋星阑太碍眼，他想让江昭心疼自己，所以故意吃了那么多川菜进了医院。

    再比如，那次综艺里，江昭没有跟他同船捕鱼，他的阴暗心思就又翻涌了上来，刻意让鱼背上的刺划破了自己的手。

    ……

    江昭感受到了某人的沉默。

    江昭：“？所以你真有事情瞒着我啊。”

    萧斯也：“……咳，先说好不生气。”

    江昭：“……”

    他感觉抱着自己的男人将手臂收得更紧了点，像是怕他一生气，就不要他了。

    江昭忍不住觉得好笑，声音也缓了几分：“行，你说吧，我不生气。”

    十分钟后。

    江昭：“撒开我。”

    萧斯也：“……不。”

    江昭：“你特么给老子撒开！”

    萧斯也把他硬生生圈在怀里：“不是说好不生气吗？”

    他这带着点小委屈的声音，差点给江昭气笑了。

    还有脸委屈呢？！他自己自残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委屈呢！

    “萧斯也，”江昭的声音带着凉意，“再不松开，你这个月都别睡我床。”

    萧斯也：“…………”

    被点了大名还用了这么惊悚的方式威胁，萧大影帝整个人都后背发凉，连忙松开江昭在旁边坐直了。

    接着，他又悄悄伸出一只手，想去牵住江昭的手。

    被江昭毫不犹豫地在手背上抽了一巴掌。

    萧斯也：“……”

    遮挡板显然并不能完全遮掩所有的声音，于是下车的时候，卫雨就看见了他臭着脸的偶像和在偶像身旁轻声细语地哄的萧影帝。

    江昭理都不理他，独自先跨入了警局。

    被留在后面的萧斯也：“……”

    卫雨：“我哥生气啦？”

    萧斯也瞥他一眼：“叫谁哥呢。”

    卫雨：“我哥我哥我哥。”

    萧斯也：“那我就是你嫂子。”

    卫雨：“……”偶像啊你对象这么凑不要脸你知道吗！

    警察局里，卫雨的父母早就在那儿等着了，看见毫发无伤的儿子，顿时都眼眶发红，抱着孩子就开始哭。

    卫雨倒是个心大的，笑呵呵地哄起了父母。江昭远远看了一眼，低声道：“这小孩儿想考电影学院。”

    萧斯也转头看向他。

    “宋星阑那个角色，我跟陈导说了，重拍，”江昭若有所思，“你说让他去，行不行？”

    萧斯也还没开口，江昭就又道：“算了你不用说，你现在没有权利发表意见。”

    萧斯也：“……”

    等在警局做完笔录，已经是十个小时之后。

    流程还是要走的，但没有人期待霍书就会被这么简单地抓出来，他已经完美地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在了幕后，就算能抓出“凶手”，多半也是他推出来背锅的替罪羊。

    “但既然他这次没得逞，我这边可以联系爷爷，”回去的路上，萧斯也道，“他至少会被禁足在家里一个月。”

    江昭：“……禁足？”

    这家的氛围是什么清宫剧吗？

    “我爷爷比较独断，也比较……传统，”萧斯也耸了耸肩，“所以我让朝年去国外，就是不想让他被霍家的氛围影响。幸好他也不是霍家的血脉，我爷爷不会阻拦。”

    江昭的迷茫更甚，看出来他有些云里雾里，萧斯也便轻声笑了笑：“之前其实没有骗你，朝年对我而言，确实是唯一的亲人。”

    “严格来说，我是霍家的私生子。”

    接着，江昭便听萧斯也讲完了这一出扑朔迷离的豪门狗血大戏。

    萧斯也的母亲名叫谭菲，她并不是豪门出身，只是在京城生活的自由作家，因为一次聚会意外跟萧斯也的亲生父亲霍健行相识。

    当年的霍健行，也是一个有着英俊面容的翩翩公子，他并没有一般豪门子弟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毛病，反而十分平易近人，还热爱文学，于是两个同样拥有出色外貌与文学素养的年轻人迅速坠入了爱河。

    只是当时的谭菲从来不知道与她恋爱的男友竟然是上层豪门的公子，霍健行也一直尽量隐藏着自己的豪门身份，不想带给女友压力。

    他当时也是真的想娶谭菲的，因此一直想要找一个机会对谭菲坦白，直到后来，霍老爷子发现了他们的恋爱关系，并对此大发雷霆。

    原因无他，霍健行一直有一个有着婚约的未婚妻，也就是现在的庄新柔。当时的霍家还不是京城的巨富，仍然需要通过联姻来扩大版图和巩固地位，而霍健行从前从未对联姻有过抵触，却突然闹出了这么一件事。

    霍老爷子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分手，要么自己去跟庄家道歉，并且承担庄家的一切怒火与后续的赔偿。

    而霍健行的选择是分手。

    他其实一直是个懦弱的人，他很爱谭菲，但却并不想承担责任，甚至这件事他开始是想让霍老爷子帮忙解决，但霍老爷子作为家主商场睥睨多年，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辈做出的龌龊事去跟庄家道歉。更何况，如果是他出面，霍健行将来在商圈必定要被无数人暗中议论，抬不起头来。

    霍老爷子逼他做选择，其实也是想看自己这个儿子到底能不能为了真爱担起大任，如果他真的昂首挺胸地去道歉退婚，就算庄家从此拒绝跟他们的一切合作，霍老爷子也都能为儿子兜下来。

    可惜霍健行让他很失望，或者说，这种失望从霍健行小时候一直延续到大，以致于他执掌霍家这么多年，都没有放权给自己的亲儿子。

    而当霍健行将自己的所有事情对着谭菲和盘托出，甚至想要谭菲做他的地下恋人时，他发现那个一直温柔小意的女友第一次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跟他彻底闹掰。

    谭菲直接搬家回了老家江城，也没有告诉霍健行，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两个月大。

    大部分女性在此刻的选择大概都是直接打掉孩子，但谭菲并没有选择这条路。不是为了霍健行，而是她其实一直以来都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的身体是很难受孕的体质，有一个孩子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萧斯也的外公外婆都是江城的大学教授，当他们得知女儿经历的事情与想法之后，也没有像一些家庭一样对女儿打骂、视其为污点，而是十分温柔地告诉她，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她能够依靠的存在。

    于是，在七个月后，萧斯也诞生了。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父亲，但童年仍然很幸福，拥有着来自母亲和外公外婆的无限爱意。当他五岁时，因为一次厨房失火的意外，萧斯也跟谭菲一起认识了一个消防员。

    他叫萧云，名字是流云，人却实在得像是地上的大树。当谭菲拐弯抹角地问他能不能帮忙来搬一下煤气罐时，他就真的帮她和她对门、上下楼的邻居，都搬了好几趟煤气罐。

    谭菲哭笑不得，拿出帕子帮他去擦额角的汗水，却看见这个皮肤有些黑的大男人，脸红得连肤色都挡不住。

    后来他们结婚了。萧斯也改了姓氏，从谭斯也成了现在的萧斯也。

    他的父母很恩爱，他也很喜欢他的继父，萧云一直拿他当亲生儿子，带他去游乐场、陪他打篮球，逢人就骄傲地将他单手抱起来，跟别人介绍说这是我儿子。

    如果时光停止在那时候，那么这大概是一个很美好的故事。伤痕累累的女主遇见了包容珍惜他的男主，没有父亲的小孩拥有了美满的家庭，所以他们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然而生活不是童话，意外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先是谭菲又怀孕了。

    她第一次跟萧云有了争吵，萧云知道她的身体不适合再生育后，就希望她流产，他会直接去结扎。而谭菲却始终不愿意，她不想放弃这个跟爱人的结晶，认为如果调养好身体，她可以坚持把孩子生下来。

    后来萧云妥协，每次任务回来，脸上的烟灰都来不及洗，先陪着谭菲去产检。当时谭菲的身体状态其实还不错，孩子六个多月的时候，连医生都说，按照这个状态发展，她是可以顺产的。

    然而当谭菲即将临盆时，萧斯也的外公出了意外。老人家在买菜路上不小心摔倒，脑梗，在ICU几天后宣布了脑死亡。

    外婆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萧斯也跟萧云一起安慰痛苦无比的谭菲，然而这种打击，最终还是在临盆时出了意外。

    羊水栓塞，一个病死率高达百分之八十的并发症。

    谭菲在产室里呆了一整夜，而当天亮起来的时候，萧斯也被眼眶通红的萧云告知，妈妈离开了。

    十二岁的萧斯也，已经不会被“妈妈去旅游了”这种拙劣的借口糊弄，所以他拉住了父亲的手，一起陪伴母亲来到太平间，又来到殡仪馆，最后看着她变成怀中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不再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也不会再给他将那些听了千百遍的睡前故事。

    而祸不单行，刚刚出生的萧朝年无法离开婴儿重症监护室，他被诊断出先天心脏病，明明是足月出生，却只有早产儿那么大一点。

    萧斯也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依稀是他跟着萧云一起，为萧朝年换医院、做手术，又陪着外婆一起，给好不容易能够回家的弟弟换尿布，喂奶。

    他最开始也无法接受母亲离开的事实，有时候还会将这种情绪一部分投射到萧朝年身上，无法控制地认为，是因为萧朝年的到来，才会导致谭菲的去世。

    所以他对这个瘦弱的小婴儿一直是没什么表情的，只是机械地照料着他，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直到萧朝年在渐渐长胖了一点之后，攥着他的手指头，第一次冲着他笑，用还没长几颗牙的小奶音，叫了他一声“的的”。

    哥哥。

    这个身份让萧斯也第一次被触动，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在襁褓里冲着他傻乐的小婴孩，将他抱在怀里，在母亲去世半年后，第一次克制不住地大哭出声。

    从那天开始，萧斯也人生中最重要的家人，就是弟弟。

    他劝说着萧云转岗，能够有多一些的时间回到家里，陪伴萧朝年。其实萧云早就能够升职，但因为妻子去世的痛苦，他仍然坚持在一线，用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来麻痹自己。

    萧云终于被他劝动了，打算在五一结束后，就转到其他岗位上去。然而当假期结束，萧斯也等来的，却是父亲的讣告。

    萧云在一场火灾中，把一个女孩推了出去，自己则被着火的橱柜砸中，倒在了他为之奉献了大半生的火海里。

    他的手在最后还紧紧抓着一枚烧的面目全非的吊坠，只有萧斯也知道，那个小小的玻璃瓶子里，装着他妈妈的一小撮骨灰。

    而当萧斯也十六岁，萧朝年五岁那年，外婆也去世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清晨，她为萧斯也和萧朝年做了一顿早餐，小米粥和蛋饼，萧朝年的那粥洒了红糖。

    然后她便抱着以前与外公、谭菲一起拍的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在沙发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那时的萧斯也已经快成年，不是当初会哭的小孩子了。他像是送走母亲一样送走了外婆，只是这次牵着他的，不是萧云的粗糙大掌，而是萧朝年软软的小手。

    在短短的十六年里，他曾经感受过世上所有的爱意，拥有过最温暖的亲人，而在短短五年的时光里，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去，只留给了他在人间的最后一份牵绊。

    那时萧朝年的心脏依旧不好，某次突然复发，萧斯也连夜带他去了医院，后来又转院去了京城。

    萧朝年从出生到五六岁，已经做了大大小小十几次手术，这一次医生告诉他必须要进行心脏移植，否则萧朝年可能会活不到成年。

    当时父母本来留下了不少财产，但几次手术下来，也逐渐捉襟见肘，更别说最好的心脏移植还需要上百万的费用。

    也是在那时，他被星探发现，签署了影视公司，并且顺利考入了电影学院。

    当时他就已经在拍一些小规模的网剧，曾经小小爆红了一把，在微博上有了几十万的转发量，为公司带来了无数利益。

    当时公司的老总本来说好，要在萧斯也进入大学前，帮忙把萧朝年的学籍调到京城。他不可能让有心脏病的弟弟一个人待在老家，而且京城才有最好的治疗环境。

    然而那个老总出尔反尔，甚至还想让萧斯也出去陪酒。

    结果就是萧斯也拿着一只录音笔，把想对还没成年的他下手的合作方，以组织卖.淫的名号送到了局子里。

    老总因此大发雷霆，可那天去的艺人有十几个，没有人怀疑到萧斯也的身上。后来他在外积累人脉，让经纪人开始听从他的话，再后来，他找到了总裁偷税漏税的证据。

    最后他用一个文件袋，顺利换到了跟公司和平解约的合同，并且拿到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被公司克扣的酬劳。

    这些事情都结束后，他也即将大学毕业，而萧朝年的病情也基本稳定了下来，不会再轻易发作。

    萧斯也当时的想法，就是开一个个人的工作室，继续稳扎稳打地发展事业。在一条黑暗的路上走了好多年，摔了不知多少跤，似乎终于可以看见曙光。

    就在这时，霍家找上了他。

    霍家的二少爷因为意外出了车祸，双腿残疾，下辈子都站不起来，还只能靠每天喝药续命。

    而霍家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强大的，能够继承霍家企业的继承人，所以当霍老爷子得知，当初的谭菲为他生下了长孙，他直接派人找到了萧斯也，希望他能回家，霍家会补偿他。

    江昭听到这里的时候，差点摔了手里的杯子。

    “哪儿来的脸？是霍健行先抛弃了你和你妈，现在他们需要一个继承人了，就想让你回去，给他们继承家业？摘现成的果子是吧？”

    而且霍家哪里是那么容易继承的？树大招风，霍老爷子一天天衰老，霍健行又是个废物，早就有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盯准了霍家，等着这庞然大物倒下的那一天，好扑过来吸一口血。

    霍家内部更是争斗不断，庄新柔和霍书压根恨不得萧斯也直接去死。

    萧斯也被认回去，究竟经历了多少这样的明争暗斗？究竟多少次在霍书和其他人的陷害中，命悬一线过？

    江昭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而萧斯也只是将他手里的杯子拿到一旁，然后牵住了他。

    “没事，”他笑了笑，“都过来这么多年了，我好好的呢。”

    “只是最近爷爷的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霍书按捺不住了，我也正好不想拖着，直接把他手下的两家支柱公司都拿了下来。庄家这些年一直不争气，已经帮不了他了，所以他急得很，想在爷爷去世之前，先在遗嘱上多占点便宜，最好能让爷爷把偏在我这儿的心拉过去。”

    江昭皱眉道：“但霍氏这些年一直是你在打理，是不是？”

    萧斯也点头。

    江昭冷冷一扯唇角：“那有他什么事儿？他是在病床上隔空指点了江山，还是跟你一起管理过霍家的产业？他们家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拿现成的，米虫当惯了脑子都退化了是吧，一群没手没脚的废物。”

    萧斯也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

    他喜欢死了江昭为了他而骂人的样子。

    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可爱得不行。

    江昭瞪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有把他推开。

    这让他还怎么生气呢。

    气喘吁吁地分开时，江昭拉着萧斯也的领口，神色一本正经地告诉他：

    “你记着，以后你在这世界上不只有一个牵绊了。”

    你还有一个很爱你的男朋友，你男朋友的家人，朋友，也都很喜欢你。

    你仍然会被很多人爱着，会有着温暖的余生。

    萧斯也沉默着看了他许久。

    而当他把江昭抱着扔上床的时候，江昭才突然发现自己这一晚的真情表白到底招惹出了什么玩意儿。

    剥离了假面的萧斯也，终于能完完全全地将真实的自己，展露在爱人面前，将所有最温柔热烈的爱意都给他，在他身上一寸一寸地留下自己的印记。

    并不是向他人展露占有欲。

    而是恶狼向猫儿低下了头颅，收敛了所有的獠牙与利爪，用最忠诚的姿态，宣告了自己从身体到灵魂的归属与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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