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108 陈尘的故事二

        陈尘双眼含恨的盯着硬不准自己读书的新舅妈，心里满是不明白，她什么活都能做，从几岁开始，她就学会了照顾自己，很多时候周强是顾不上自己吃饭的，饱一顿饿一顿的，陈尘五岁就学会了怎么做饭了。在她乖巧的将煮好的饭端到周强面前时，她所谓的舅舅理所应当接受了，还面色不满的评价做得半生不熟。

        陈尘年纪虽然小，但是也知道了舅舅是不满意自己做的，她心惊胆战的不敢说话，努力将饭菜做的更好。她一直小心翼翼，唯恐惹恼了舅舅，就再也不管自己了。

        从爸爸妈妈去世，唯一的舅姥爷怜爱的望了自己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可怜自己。她如此卑微的讨好，如此屈膝，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放过自己？

        她喜欢读书，爸爸妈妈说过，自己要好好读书，以后好教弟弟妹妹，可是她没能等来一个心心念念的弟弟或妹妹。她愈加努力的读书，她将所有的思念和最美好的期盼，都放在书里，那里有美好的世界，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美，有爸妈爱自己的背影……

        只有在读书的时候，陈尘才能肆无忌惮的想爸妈，因为他们也喜欢自己念书，会夸奖自己聪明，每年都拿第一名。她多少时候在梦里遇见爸妈，哭着喊着，可他们总是对着自己笑，离得远远的。

        只会无比温柔的说，我家娃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哟，要好好读书，以后好教弟弟妹妹呢。

        陈尘从回忆中惊醒，眼神呆滞，她想这就是绝望吧，她什么都能忍，可为什么连自己想读书这一点愿望都不给自己留下呢？

        张开惊慌的眼，陈尘哭着求舅妈，急忙保证，“舅妈，我求你了，我读书不会花多少钱的，而且成绩好还有补贴的，舅妈我会好好读书，拿奖学金的，我全部给您，好不好？放假了，我也会努力赚钱，我的学费自己赚，不会让舅舅和舅妈担心的。”

        陈尘就算再能忍，但她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若是他们强行要带自己走，她能怎么办？陈尘想，她会逃吗？逃离舅舅，然后永远也不回来了？

        周强媳妇冷哼一声，娇滴滴的嗓子，满是刻薄的酸味，她打小就成绩不好，所以才会这么早就出来工作了，凭什么还要养一个就算读书也没什么出息的丫头？满是尖酸的叫着，“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呀，认识个字，能算账就行了。还说什么奖学金，笑死人了，你拿得到吗？看着就笨的要命，成绩能有多好？舅妈这是为你好，早点出去赚钱，比什么不好？”

        陈尘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周强上面，满是期望的望着周强，刚才舅舅就要答应了的，若不是这个女人，舅舅会答应的！陈尘对周强砰砰的磕头，哑着嗓子哀求，“舅舅，求你了，我想读书，妈妈以前说了，要我好好读书的。”

        本来周强已经被女人说动七八分了，只是觉得有些这个外甥女还小，带出去不知道还找不到得到工作呢，听到外甥女提到姐姐，周强愧疚的皱皱眉，张嘴道，“芳儿，算了吧，我这外甥女也可怜，我姐姐既然希望她读书，就读吧，反正没几个钱。”

        女人横眉竖眼的，冷冷的盯着周强笑，又看露出笑容的陈尘，发怒的尖叫，“周强，老娘大老远的跟着你回村，你们一家子就这样欺负我？她又不是你闺女，你这样养着什么事儿？你也不看看她多大了，都快跟我一样高了，她还小呢？你他妈有眼没啊？不要当我孙芳是好欺负的，你要是敢继续白白养活她，你就别和我过了！你喜欢你外甥女是吧？那你就和你外甥女过吧！

        老娘不伺候你了，什么玩意啊？你们周家这样欺负人，读了这么多年书了，还不够吗？我是欺负她了，还是怎么了啊，大清早的哭给我看，你这也是想让人背后戳我脊梁骨呢，说我略待你是不是？小小年纪，你的心思怎么这样狠毒啊？”

        周强媳妇见周强这里松了口，就开始大哭大嚎起来，撒泼的在地上滚，扎好的头发头散了，生上还沾着灰。周强哪儿舍得媳妇这样，孙芳小，才满二十，长得又好看，他早看上眼了，和她当初是喝醉了成了事儿，说不定现在就又了他儿子呢，周强立即蹲下来抱着撒泼的孙芳讨好的求饶。

        并且哄着，芳儿啊，什么都好说，你这娘们，我不就说说吗，陈尘这么大姑娘了，不读就不读了，你这是干啥呢！

        还跪在一旁的陈尘，脸色顿时惨白，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的望着忽然就变卦的舅舅，陈尘颤抖的开口，“舅舅，你不是……不是答应我……”

        在这个时候，周强哪儿管的了那么多，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黑着脸吼陈尘，“闭嘴，你个小杂碎，要不是为了你，你舅妈能这样遭罪？不知道省点心，一个女娃子家家的，认得字就行了，你读了这么多年，还认不全啊？干啥吃去了？”

        周强这么一说，陈尘明白了，她即使小，现在也明白舅舅的话，舅舅为了哄舅妈高兴，也不想自己读书了。

        陈尘颤巍巍的站起来，她想啊，那她这么求着有什么意思呢？忍了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哄着舅舅高兴，就算舅舅隔三差五的带女人来家里，就算是当着她的面而已避讳，她还害怕的躲进屋子里，等到了世间，还乖巧的做饭给他们吃，就为了舅舅能够不生气，会养着她让自己读书。

        可现在呢，陈尘觉得好累，这个漂亮的舅妈一闹，舅舅就不管答应自己的事了，陈尘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为什么当初车祸的时候，爸妈不带着她一起走？陈尘默默的流泪，心底无助的呐喊，妈，爸，我好想你们，你们早么不带着我一起走？

        陈尘沉默的看着突然就不哭闹的女人，突然恨极了，想着这样恶毒的女人，为什么要出现在自己家呢，她一来，舅舅就完全变了，动不动就骂她，还不准自己读书，她所有的期盼都没了，她还没去看书上说的西藏，他们说，那里有最美的天空，和最美的雪，纯洁无暇，只肖看一眼整个人心灵都是一片纯净。

        她想，她是看不见了，那么美的地方啊……真可惜。

        周强扶着孙芳起来，心疼的给她拍拍身上的灰，哪料孙芳嫌弃的挣扎，拍开周强的手，得意的朝陈尘哼哼，趾高气扬的指着陈尘，“你过来，帮舅妈把身上的灰拍干净了，我要是发现还有一点灰，没你的好果子吃。”

        陈尘站着不动，极其安静的看着她，忽然一笑，眼神缥缈到了极致，然后安静的看着，到了现在还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孙芳，毫无温度的开口，“我碍着你们什么了？你们就这么容不下我？要是逼死我了，舅舅你怎么去见我妈？还有你，我读书没用你一分钱，你凭什么不要我读？”

        也许是一直看陈尘弱弱小小的，从不开口说话，多一句都害怕的样子，孙芳一直以为陈尘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哪知道现在她居然还反抗，孙芳当即一张脸就好得不行，白了又红，红了又黑，立刻就撒泼起来，朝着站得笔直的陈尘就一巴掌扇去，啪啪几巴掌，打得特响。

        然后还不解气，又一脚踹在陈尘的肚子上，陈尘被踹得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抱着头闪躲孙芳的打骂。

        “周强老娘没说错吧，你看看你的好外甥女，什么教养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我是你老婆，你养的还不相当于我养的？我说的有错了，以后的钱还不是我出啊？你个白眼狼，你舅舅白养你了，当初就不应该养你，你还以为你还有这么好的房子住啊，早就死了，不知回报的狗东西！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孙芳被气狠了，她一直是泼辣的，什么时候被一个小丫头这样指着脖子骂，还得了？

        若是骂自己就算了，但是爸妈一直是陈尘的念想和活下去的期盼，她不能让人侮辱他们，一点也不能！陈尘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哄着眼睛站起来，一下子冲向孙芳，将孙芳撞倒在地上，愤恨的抵抗，大叫：“不准你说我爸妈的坏话，不准！不准！”

        这下子还了得？原本看陈尘被打，周强还在犹豫要不要叫不要打了，毕竟小孩子可能也是太喜欢读书的缘故，但先看周强看自己媳妇被欺负了，怒火上头，他是个男人力气又大，直接摁着陈尘的头往墙上撞，“小杂种！你干啥呢！你是还要杀人呢咋地？她是你舅妈！看老子不打死你！”

        陈尘一起也没有少被打，但是不像这次这样厉害，她咬着要忍了一会儿，死不开口求饶，只觉得头晕眼花，最后陈尘披头散发的转头，一口咬上周强的手，周强一下松了手，陈尘打开门冲了出去。

        但还没走几步，就被周强拉住了，一脚踹在刚才孙芳踹的位置，陈尘疼的痉挛，眼前一片一片的白，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身上疼得很，瘦弱的双臂毫无意识的抱住自己的头，只一下下的忍住周强的怒火，陈尘这时候怕了，极怕，心里不住的想着，舅舅这是打死自己了吧？

        也许，打死了自己也好，这样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这样想着，陈尘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和脚也就不那么疼了，逐渐晕乎乎起来。

        村里的人起的早，一大的早就听见这边有动静，听见周强大骂，还有孙芳哎哟的哀嚎声，起来的人就逐渐围过来。一看就整张脸都皱起来，心里骂着挨千刀的哟，这么打一个小孩子，要遭报应的！要下十八层地狱叫鬼勾了舌头！

        几个认识的邻居就来劝，偏生周强是个野蛮的，又是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妇女又不敢动手，赶紧回家叫了当家的男人来。一个的还不敢动手，但是几个男人来就不怕了，人多了，他也找不到谁报仇。然后一窝蜂的几个男人上来，按住动手的周强。

        “你干啥呢？她一个女娃娃家的，经得起你这么打？还不被你打死了啊？周强她可是你姐姐的女儿，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对得起你姐吗？”

        “就是啊，周强，陈尘这娃一直听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加进来，都是劝周强的，周强气的红了眼，只梗着脖子嚷，“他妈的你们给我让开，看老子不打死这个白眼狼……”

        被打的满身伤痕陈尘，意识中意清醒了些，泥土混着眼泪糊在了一起，整个人看着脏兮兮的。相识的婶子扶着打得不成样子的陈尘起来，满是心疼的唏嘘，“哎哟喂，周强这个天杀的，瞧这狠手下的，真是要打死了喂。”

        赵怀远就是在打的最厉害的时候看到的，本来是怀远妈妈看见季老师回来了，就让赵怀远去请季老师回家做客的，赵怀远撒腿就往回走，想回家搬救兵，腿一反，就折回去赶紧往季老师家跑了。村儿里人尊敬老师，季老师来了和陈尘舅讲讲道理，再说自己的学生受欺负了，季老师总不能不管吧？

        于是赵怀远就撒开脚丫子往云端的家跑了。

        陈尘毫无意识的眨眨眼，直觉嗓子眼都冒着烟，需要水来解救她，对，很多很多的水来解救自己。陈尘趁着他们不注意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了，直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陈尘早就不见了，立马就闹开了，赶紧松开了周强，分开人去找陈尘，生怕这孩子想不开。

        这边孙芳哎哟哎哟的叫起来，周强见其他人松开了自己，刚才闹哄哄的，完全不知道陈尘不见了，但他人一松开，哪儿还看见陈尘的人影，当即就认为是他们把陈尘藏起来了，骂骂咧咧的哼哼几声，然后才回到孙芳身边，心疼的哄着：“哎哟喂，我的心肝儿，怎么样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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