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赶鸭子上架

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梅国庆的妹妹梅幺妹。尽管我认出了幺妹，但她全然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了，一头稀疏柔软的长头发立成了飒爽的寸板，两道淡淡的细眉像被毛笔涂改过，因为生气的缘故，如同挂在眉头的两把柳叶刀，盖在大眼睛上面的眼皮成双的了，脸型还是小时候的鹅蛋型，粉粉光光的，有些不真实的白。细长的脖子上围着一条藤子，没国庆那条粗，银白的。耳朵上也吊着一对银坠子。

        “客人来了，有你楞个做生意的不？”国庆笑答。

        “我不敢做你的生意！要是让你媳妇儿晓得你又来我这里了，有你的好果子吃！各人一个耙耳朵，没事莫在外头灯儿晃（游荡）。”幺妹警告道。

        “我是陪哥二来的哈，你不欢迎我，哥二还是欢迎噻。”国庆说。

        “一哈儿弟娃儿一哈儿哥二的，下次看你带个啥子名堂来。”幺妹扫了我一眼，嘀咕道。

        “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哥二嘛。”国庆指了指我。

        幺妹又把目光停留在我脸上，犹疑了片刻，她板着的脸骤然舒展开来，“华子啊？这不是华子哥吗？啷个时候来的？”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血色，耳垂下的坠子也激动地晃了起来。

        “才来，幺妹都做老板啦！”我尴尬地笑了笑，感觉脸上似火在烧。

        “啥子老板哦，小生意。”她回答。

        “你看嘛，梅幺妹对哪个都好，就是对梅国庆凶。”国庆说，“华子第一次来，你好意思把人家撵出去啊？”

        “我撵的是你，不是华子。”幺妹说。

        “……国庆带我来的。”心虚的我看了看国庆，弱弱地说，“要不，我们一路回去？”

        “华子你莫客气，幺妹今天请你的客。”国庆笑眯眯地说。

        幺妹瞪了国庆一眼，转身叫小妹带我过去。小妹连忙对我说了声请，便往里面走去。我眼巴巴地看着国庆，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进退两难。

        国庆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莫得事，我的两腿遂像得了命令似的跟了去。

        走道两边是一排排的房间，小妹把我指进一个房间后便不见了。

        昏暗的灯光下，屋子里除了我之外，还有一张床，一台电视机，一个大木盆，这就是传说中的洗脚城？我不觉有点害怕。

        正胡思乱想着，一阵细碎的脚步由远及近，我心跳加快，像一个小媳妇第一次等着公婆见。慌乱之间，有人推门而入，我迎着来声转过头去，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四目相碰，我连忙闪开，她报之一笑，然后把手中的东西放在床上，又径自去木盆处打开了龙头。

        我不知该做什么，只得僵僵地站着。

        木盆接住了哗啦啦的流水，她过来拿起床头一个遥控器一指，空调开始嗡嗡的工作，她又抛下一个浅浅的笑容，出门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床上。

        她在放水，而且抱进来的东西里面除了浴巾，还有一条内裤，加上她话里的意思，是洗澡无疑。自己身上都捂了好些天了，一直没洗澡，泡一泡并无不可，但在一个陌生女子面前，我还是觉得别扭，虽然自己刚刚喝了酒。不过，话说回来，这里不是我自己找来的，是国庆拉我来的，他总不会害我吧，何况还是幺妹的地盘。

        一番短暂而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迅速占领了我的思想高地。于是，我趁着酒力三五两下把自己扒得精光，接着飞快地套上那条内裤。刚提上来，那个女子又进来了，见我缩着身子站在床前，她还是一笑。

        她关了龙头，招手叫我过去。我应了一声，磨蹭着向木盆靠近，她低头伸手试了试水温，抬头示意我进去，我一抬腿跨进了浴盆，赶紧坐下来把自己埋在温热的水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老师，烫不？”她的声音有点沙，却很好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正合适。”我回答，虽然我觉得还真有点烫。

        “坐起来一点吧，我好洗。”她挽起了袖子。

        “哦。”我听话地挺直了身子。

        她的双手轻轻落在我的脖颈上，我像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敢动。她的芊芊素手贴着我的皮肤，熟练地搓起来。

        说实话，我和韩英做了多年的夫妻，都没享受过这么温柔的待遇，家里也只有绵绵才有这个资格。平日里，我在外面擦皮鞋都有点不习惯，更不用说让一个陌生女人给我搓背，尽管我努力想让自己保持一种平静和松弛，去享受这种享受，但我的肌肉却不听话的和我的想法对抗着，所以，享受便变成了一种难受。

        “疼不？”她好像看出了我的紧张，问。

        “啊？”我抬头看了看她。

        “我说是不是把你按疼了？”她一边按一边笑着说。

        “没有没有。”我连忙摇摇头。

        “有的客人说我劲大，我怕把你按疼了。”她接着问，“你是梅哥的朋友，我听他叫你哥吔？”

        “嗯，我比他大一点。”我回答。

        “看不出来啊，老师你保养得真好，身材也好。”她赞赏道。

        我们交谈起来，对话之间，我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移，身体也渐渐松弛。

        忽然，我的肌肉又开始绷起来，因为她的工作区域开始转移。

        她埋头工作得很认真，我不忍打断她。这时，我不由想起小时候在奶奶家看杀过年猪，几个人把嚎叫着的肥猪按在案板上，杀猪匠操起寒光闪闪的尖刀，在猪脖子处比划摸索着寻找入刀的位置。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一头猪，一头不敢嚎叫的猪。此刻，她细腻温柔的手变成了一把杀猪刀在我身上游走，步步逼近我的命门。终于，我感觉她的手泥鳅似的钻了进来，我再也忍不住了，如一头做最后一搏的困兽一样双腿一蹬，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飞离浴盆的水花腾起又落下，有的哗啦啦的溅在了地上，还有几片挂在了她的发梢，扑到了她的脸颊和衣服上。

        我望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像绵绵在浴缸中肆意戏水犯了错，等待着韩英责罚一般。

        “老师你是第一次来吧。”他不但没有责罚我，反而咯咯的笑起来。

        我这个老师满面通红，无言以对。虽然我还坚守着最后一片遮羞布，但那点心思在她面前已一览无遗。

        “老师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自己洗一下，我等你。”她用衣袖擦了擦脸，说。

        我点了点头，低头机械地搓着腿。她走到床前将浴巾放在浴盆上端的支架上，过去端坐床前看起电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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