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崔二哥同这十人自忙活着他们的，那边周文湄与系统同样也没半点放松对这边的关注。

        小丫鬟们见她闭目养神，只觉得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今日又起早的缘故，轻手轻脚地并不多加打搅，事实上她们所不知道的是，她家小姐可精神着呢，不只有空在脑海内跟系统聊天闲扯，还一路上都在对着崔二哥的各种做法指指点点。

        “嗯，不错。”听见系统声情并茂地演示现学来的崔二哥版演讲的威吓台词，周文湄点头嘉许。

        系统听了立时便得意极了，仿佛被夸的是自己似的翘高了尾巴，它也就是暂时没有实体了，要不然……周文湄哂然一笑，想着这系统要能化形那绝对是个臭屁小孩，还是不满三岁的那种。

        但她明面上是绝对不会说它幼稚的，只会称赞其尽力费心。

        又说到令流民们结成五人一队，同饮同行……周文湄挑了挑眉，当下就有些惊奇，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古代军队之中是设有伍长一职的，伍长指的便是五人之中的头领，这崔家人从未参军，难道竟是崔二哥自己想的不成？系统又忙解释说是从码头上十人结对中学来的，周文湄便从善如流地夸赞道我二哥实乃有大将之风。

        系统与有荣焉。的确，虽然稍显粗陋，但对这个时代而言，已经几乎算得上是正式行军的法子了。

        这样结队的好处实在是不少，便于管理又不会使得太多人掉队，‘伍长’一站上前来，很快数出了流民的人头，并不是先前所估的高达数百，这一伙流民们一共只结成了三十七队，余下来两个无人理会的，总共是一百八十七人。

        这就已经是比商队的人数还要多出来整整一半有余了。

        对着剩出来的那两具骷髅一样看着就活不长的流民，崔文沛也没多费事安排，当下便挑了两个队，从中选中了那些看着不大亲睦的抽调出来凑齐四人，再把自己这边的三个力壮汉子派出去，暂且充当这差数三个队的领饭人。

        如此便就齐活了，吃完了饭，拔营出发前他又宣布了新的规矩，同一个队的，须得尽量帮扶着，晚上扎营时定要一起来领饭才给，要有那么一两个掉队了实在跟不上的，同队人就得等到第二日出发前才能有饭吃，届时再重新整队结伍出发。

        他这话其实一直就滚在嘴边，到最后选择说出口来，实则是动了恻隐之心。因为崔家当年遭难，就是一家人相互扶持着挺过来的，但凡有一个自私一点，伤重的父亲和年幼的三弟四妹都活不到现在的这等年岁。

        陌生人，流亡路上，都不一定是同乡，要想亲亲睦睦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当双方利益冲突时，小到即便是为了一把野菜都能打破了头去，崔文沛只得暂且以粮食作诱，好教那些尚有余力的能够稍微顾及一下旁人。

        要说车队走得其实并不算快的，毕竟三十几辆车绝计装不下一百多个人，多数的车马又还驮着货，除了几个女眷与余管家他们，其余的大部分人实则同流民们一样，都是靠着两条腿在走。

        晨曦出发，日毒便歇，稍缓即走，晚来扎营。前行一段若是恰巧碰见了水源，还得看时候斟酌着是否要停下来饮马。

        故而流民们只要保有一定的体力，勉强跟上的确是不难，就怕有那临时掉队的，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心里想着顺着官道走总是能赶上，可一日日积累下来，那就真的只能望尘莫及了。

        待到中午时分荫下歇脚，发干饼子时闲来无事又点了一遍，崔二哥惊奇地发现这一百八十七人竟然无人掉队。

        他不由得露出笑脸来，照旧同人去打些野鸟，又格外叫人留意着附近有无哪怕一小丛的竹林，想着若是有，便挑了合适的砍下来给拖回去，预备着截成筒状，好来充当流民们自用的竹碗。也省得每回打粥前都要去借了木碗过来，这一借一还，耽误时间数目对不上且不说，还常被嫌弃器具糟污未曾洗净，也好教自个儿队里的汉子们在每回借碗时，能少受得几个白眼。

        崔文沛今年将将二十五岁，已及冠五年，但他也不是天生就知道要怎么样去笼络人心的。与崔家大哥的洞若观火不同，他多数都是处于这八年来，跟在大哥身后潜移默化之下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崔文沛依照妹妹的话，说是要多给这十个人发的工钱，其实还尚且处于一个赊欠的状态。

        没法子，出得远门也不可能带的那么多现钱在身上，崔母交给他的实则是几张大额的银票，得去到那大城里头，寻找势大的特定的钱庄商号，扣除了不低的费用后还得折价兑换的那种，隔着油布分成好几处，被妻子细致地缝在了里衣里，藏得严严实实。

        他自然不可能当场掏出来现结，再说了人多那也分不开呀，而且放谁那里都不好，所以崔文沛现阶段就只有给他们画饼许诺了，再哥俩好地拉进拉进感情，果然一应的事儿都好办极了，懈怠偷懒的时候也不多。

        当然了，主要是现在也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大事，倚仗着汉子们高大的体格，前面又有胡萝卜在吊着，流民们都乖觉得很，他们除了在发放粥粮时维持秩序，其余时间也都是照常地赶路，哦，对了，除此之外，倒也还额外多了一项特别的福利。

        这就要说到崔二哥背着妹妹跑了五里路特意牵回来的马了。

        是的，崔二哥的那匹枣红色小马早就不再是妾身未明的状态了。这十个大汉，他们各个都可轮流着去骑一段歇脚，或是快跑，或是由人牵着慢悠赶路，自得又快活，神采飞扬惬意得很，倒把不少人给羡慕得眼红。

        哎，怎么今早余管家挑中的就不是他呢？论耐力论体格，这十个孙子怎么瞧也都比不过自己呀？！

        不少人百思不得其解，是以每当小马哒哒跑过时，总是有人忍不住对着马尾巴怒目而视。

        还炫？还炫！当真恼煞人也！

        -

        这边周文湄午睡起来，可谓神清气爽。她一边听系统报备自己睡着时它的工作日志，一边伸着懒腰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在听及系统絮絮叨叨地念着那匹枣红色的小马跑起来有多神气，有多少人跟它一样羡慕时，不由得露出了无语的神色。

        “咱俩不是一起骑过它了吗？”

        系统大惊失色，“没有哇？！什么时候的事？”难道它系统错乱啦？它记录里怎么会没有哇？

        周文湄更无语了，“……就我来头一天，半夜跟崔二哥跑出去那回。”

        “……”系统沉默了，系统很想说这样子不算，但它又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描述这个感觉，一时间期期艾艾的，还没等整理好思绪呢，就见宿主一挥手，叫来了她的头号御用狗腿子春娟。

        “春娟呐。”美人春睡起，小姐的声音从车厢传来，慵慵懒懒的声线尚带着轻腻。

        “哎～小姐，奴婢在呢。”狗腿子应了一声，声音同样甜丝丝的，二话不说立刻就撩开车厢帘子猫进来候着了。

        “我记得，是夏昙在管着我的箱笼对吧，她方才下值时，我竟没想起来这回事，春娟呀，你帮我去找找，我来时从家中所带的衣裳，可是还收着的？”

        “回小姐的话，当然是收着的啦。”春娟想也不想立时便答，小姐带来的东西可多，她当时也帮忙整理了，中衣现在也还在轮穿着，小姐说起来的应该都是那些不打眼的外裳。

        她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些衣裳时还为此笑过一顿。当然，那些衣服的料子说是多差那也没有的，只是看一眼便知是穿了有些年头了，袖口都稍稍有些磨损，不过看针脚走线都很是细致，必是扯了布来自家做的，说不得便是出自哪位长辈之手，所以她笑归笑，也还是爱惜着好好折齐了给收在了箱笼里头。

        小姐这回想起来，是不是想娘了？哎，其实她也想娘想得紧。

        春娟霎时被勾起愁思，一下子难得地安静起来，她去捧了衣裳，数了数大约有五六样，小姐俱都一一看过，最后把一件半新不旧，颜色最不打眼的给捡了出来。

        “你针线活好么？得了空帮我把这收腰地方的线给拆了。”说着又搭在身上给比了比，“嗯……袖口也给放长一截。”

        “？？？”春娟懵了，疑惑地看过去，这袖子长度分明就是再合体不过的呀。

        直到小姐告诉她，她想让她把衣裳改成男装。

        “！……”春娟震惊了，然后沉默了。

        小姐也不放在心上，继续和气地笑着同她讲话。

        “春娟，你们这一路走来，去城里逛过么？就不好奇么？”

        “我看在黎云县时，都是在城外见到的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出过门呀？”

        “……哎呀，到时别的小姐妹一问起，茭州怎么怎么样、云州怎么怎么样，松州又怎么怎么样？都有着什么特产？当地是何风情，也同平州一样或者差不离么？房子又是什么样色儿的，描花样子又是个什么流行，钗环好不好看？有多好看？吃的什么口味，是轻是重，是咸是淡？有没有见着当地有名的景致，是否真如诗中一般，或婉约流水，或浑重铿锵，而那三十年一度，抑或是十年一度的各种大集会，又是否有着真如传说中那般的盛景呢？”

        春娟继续沉默，春娟一个不知，春娟哑口无言。

        她面上答不出话，思绪却一直跟着小姐在走，直把头快摇成拨浪鼓了。

        思及回府后若有要好的小姐们围着她这么一问，而她却一个都答不上来，当下就开始提前尴尬，连面上都露出来一丝忸怩。

        “你想想啊，你春娟呢这一路千里迢迢，别的不说，便是放眼一整个郡府，除了你们四个，走过这么远的路的姑娘又能有几人呢？”

        “你要都能说上个一二，那旁人岂不都艳羡死了。”

        春娟闻言狠狠地心动了一下。

        但……“小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车队素来不在城中停留的，我们哪里敢进城去乱走？见着生人都恨不得蒙脸，实在是躲着不敢冒头的。若是不跟好了，只怕一不当心就要被拐子给掳掠走了去，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才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呢。”

        周文湄微笑着点点头，“你说得对，看那些流民就知道了，外面太过危险，没事还是不要出去的好，不过现在嘛……”她话锋一转，“情况不同了，这机会不是来了么？”

        “啊？什么机会？”春娟不大懂。

        周文湄于是细细给她解释：“原来没法出去，一来是车队不在城中停留，二来则是担心危险，现在都不是问题了，我们接济了这么多流民，到下一个城镇时车队很可能就要停下来休整了，余管家说不定还计划着在城中甩掉他们，至于安全嘛~春娟，你忘了我二哥了？今早才见过的，他力大英武，神勇无敌，现在又领了十个护卫，别说是一般城镇了，便是龙潭虎穴那也闯得。”

        “好春娟，你只管帮我改好了衣裳，到时我玉冠一束，便不再是你家小姐，而是偏偏少年郎崔某是也。”她边说边虚握了右手学那少年公子做摇扇状，直把春娟逗得‘噗呲’一笑乐出声来，“到时我扮作男子，与二哥兄弟相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原本是个卖花的姑娘，本来就在街面上走惯了的，到时又不主动惹事，哪里就有人敢来招惹我们兄弟了。”

        又说：“这头一回嘛，就只我一个先出去给你们探探路，等到了下次，就也想法子带上你们出去松快松快。”

        她当然看出了春娟的意动，张口先给对方画了个饼，接着又继续发力打消顾虑，最后还不忘支使着她去攻略其他人。看得系统直呼宿主诡计多端。

        “哎，只可惜余管家和余妈妈那里一定是不允的，我也懒得同他们掰扯，好春娟，你帮小姐我想想办法，怎么再说服……嗯，起码还要一个人来同咱俩一起合计。”

        春娟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随着小姐描绘的画面高高飞起，她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声，揪着帕子想，到时她们本就是要住在城里的，只不过是从客栈里走出来，在街面上逛一逛，这又有什么打紧的呢？不过几刻钟就回去了，谁也不会发现，也不会有危险……

        她没几息功夫就成功说服自己了，心跳也缓了下来，不再继续加快，是啊，这和小姐妹们元宵时换了班偷溜出去逛灯会又有什么分别呢？这还是在大白天呢，又还有那么多的护卫在。

        春娟心安理得起来，思及小姐的顾虑，瞬间就想到了要拉好姐妹秋荷下水。好秋荷一直都那么照顾她，又帮她记了好些份菜谱，有这等好事当然要思虑着回报了，这回定要帮她在小姐面前讨得一两分好。当下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注意保密，到时还要把秋荷拉过来给她俩望风把门。


　　(https://www.biqiugexx.cc/book_26084160/1571086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iugex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ugex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