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等我到26岁

他没能和她一起去上高中读书，他去了修车厂做学杂工，开始干得好好的，有人在老板面前嚼舌根，说他是赌鬼的儿子，从小偷鸡摸狗来养他那个赌鬼老爸，上了初中还经常欺负同班同学，去了餐馆，同样有追债的人砸完场子问什么时候可以还完钱，接着找的工作，都干不长久。

        面对姜年的无力的安慰，他觉得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有时候他真的想问问地底下长眠的爸爸，究竟为什么不遵守承诺，小孩子都知道的诚信，偏偏成熟的大人就是做不到；究竟为什么要丢下他，让他独自来面对这世界黑暗。

        过马路时，他没心思注意红绿灯时长，直接在绿灯最后只剩几秒时走了过去，愣怔着被一个大叔拉了回来，他说他是爸爸在赌场的朋友，跟了祁青好几天，知道祁青在愁工作，

        祁青警戒地退开三尺，问他来找他干嘛。

        爸爸在赌场的朋友也就是汪天浩直接说了一句话“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

        祁青听了这话顿时收敛了警戒的状态，因为这是他和爸爸之间的暗号，以前爸爸惹他生气了，道歉时就会说这句话，爸爸说，这是男子汉们的约定。

        汪天浩说他爸爸自杀前请他照看一下他。

        “你以后可以叫我汪叔，我和你爸爸在村里是一个辈分的，”汪叔说，

        顿了顿，他又迟疑道“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赌场工作吗？”

        祁青经历了这么多天的失败，只能选择去了赌场。进去之后，他开始只是负责清理牌桌和维持赌场纪律，后来他去处理追债，后来才开始了“打杂”，也就是“补刀杀手”，而补刀杀手来钱也最快，只是最低签约工作年限为十年，当然也算上了他入门的那两年，没做几次，他的赌债窟窿就补上了。

        祁青在追债后就很少给姜年发消息了，姜年只能从同乡的口中打听他的消息，经常听到的，就是祁青哪儿哪儿又打伤了，她买药请人给他带过去。

        祁青只能在朋友圈里看着15岁的姜年长到18岁，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越来越逃不开他的眼。

        他第一次收到姜年问他工作的事儿时，第一瞬间，他以为他的阴暗面被发现了。姜年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不是在做处理人的活儿，她想请他帮忙处理个人，是个8岁的孩子，听了一些不该听的话。

        其实那会儿他刚接触补刀，而且姜年给他的任务都不算是补刀范围内，但他还是接受了。

        任务时间：明早六点

        任务对象：8岁小孩

        如何接近任务对象：年送过来

        如何处理：闷死后伪装溺水而亡

        处理完回去时，看见她家正在挂白灯笼，想到刚刚听到的事儿，他硬了，拳头硬了。

        姜年站在天蒙蒙亮的月色里，向左看着家旁边的电线杆，那里曾经对她笑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躺在祠堂里的冰冷的棺木和冷寂的房子。

        回去后，在经历了麻烦之后，他又开始努力接任务还债，这种没做几次，原本被还了一些的赌债很快就还完了。

        而他却愈来愈烦那十年的合约。

        去图书馆悄悄看姜年时，看见墙上的真心话贴纸，他也写了一张“如果我挣脱了束缚于身的蛛网，我想让你看看我青春热烈的模样，我不想要满身鲜血，我也想穿着白衬衫牵你的手，走校园，逛闹市，喝热茶。”

        写完贴上又给姜年发了条消息，“等我到26岁。”

        亮着的屏幕上，聊天背景里的姜年正对着镜头笑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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