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话唠

蓝桉放下手，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

        小朝那双含恨的眼睛似乎跟许多人影重叠起来，面容也变成了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或稚嫩，或朝气，或清纯，或妖艳。

        她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束缚小朝的灵力也松了半分。

        小朝感激不已，苍白至极的脸上又重新流了一行血泪，跟其他干涸的血泪混杂在一起。

        何彦新察觉到不对，举起了剑，可看了一眼蓝桉，他又放下了剑。

        跟着师父做，师父总不会错的。

        小朝突然暴起，吓了其他人一跳，慌忙地想要抓住她，却见蓝桉、何彦新还有跟在后面的那个满脸笑嘻嘻的少年都没有动作。

        “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抓住她？”

        虽然这个赵宽实在不是人，可是无论他有多恶心、多畜牲，只要他没有踏上修炼之路，那他就只归人皇管。

        她（他）都不敢想，被抓住后的鬼要是当着他们的面杀了赵宽，那人皇又该用什么借口对百宗门之首发难。

        可是没有人理她（他）！

        甚至在她（他）动手时，身体莫名就被定住了，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小朝挣脱后，双手的指甲变得又细又长又黑，朝着赵宽袭去。

        赵宽连晕都晕不过去，瞬间吓的屁滚尿流，脸色煞白，又滚又爬地往百谷门弟子的方向求救，“仙师，救救我！快来救救我啊！仙师，快、快杀了她！”

        “仙师，仙师，你们要是不救我，人皇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后面的话截然而止，赵宽瞪大了眼睛，眼睛里面满是对死亡的恐惧，在那一瞬间也暗淡了下来，在他的身后，是捏着他心脏的小朝，和着小朝那凄凉又怪异的笑，手上一用力，那心脏就被捏成了肉泥。

        赵宽最终还是死去了！

        小朝释怀一笑，身体渐渐化作透明。

        “仙师，谢谢您！”

        释槐从蓝桉身后出来，颇有些遗憾地啧啧两声，“这人啊，简直就是……”

        后面的人没说出口，但是在场的人都懂！

        他手指动了动，慕梦慕清他们终于可以说话了。

        “蓝姑娘，何公子，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在场除了从头到尾都是平静的蓝桉和始终一副笑嘻嘻模样的释槐，其他人脸色皆是不太好看。

        “赵宽死了，若是人皇他们追究起来，我们这些人都别想好过了！”

        “凌霄剑宗向来规矩严明，执法堂的人更是铁面无私，今日你们任由那女鬼杀了人，怕是不出几日，人皇就该派人来了。”

        “这百年来但凡闹上凌霄剑宗的事，哪一件不是修士倒霉？轻则被压入寒潭洞思过百年，重则被废修为、赶出宗门，而那些凡人，不痛不痒地被训斥两句，做模做样装个样子，没几日就被放出来了。”

        “如今蓝姑娘和何公子脸上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放任那恶鬼杀了赵宽，倒是博了个好名声。”

        “我们却要无故被牵连，若被告上凌霄剑宗执法堂，不论是思过还是成为废人，我们这仙途，也就到了尽头。”

        何彦新不由得脸色难看，“难道就任由这样的人活着？”

        “自会有人带他去受审受罚。”

        何彦新怒，“可你们也说了人皇不会杀他！”

        “那与我们何干？”

        “我们是修仙之人，他们是凡人，两者之间本就不该有牵连，若非有因果一说，凡界与修仙界就该分割开来。”

        何彦新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蓝桉收回剑，平静道，“小朝是我放的，赵宽是小朝杀的，若说因果，那孽报也落不到你们身上。若有人来问，便说是我，届时我自会一并揽下。”

        “这几日我会回宗门，若有人来问，便让他们去云岚剑宗寻我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身后的释槐也跟了上去。

        “诸位也不必担心，若凌霄掌门要派人来问缘由经过，我与师……蓝姑娘一并担了便是，绝不连累他人。”

        “修行一生，大道三千，何某也祝几位道友今后仙途坦荡，早日飞升。”

        何彦新冷笑一声，也追着蓝桉而去，明明前一秒脸上还有怒气，转身却变了一副脸色，忙对着前面喊，“师父，等等我啊！”

        “师父，你旁边那位是谁啊？长的好生好看，他是我师弟吗？”

        “师父，师父，等等我！师父……”

        何彦新还是慢了一步，他停下来有些郁闷，明明看见师父和那少年是走路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人影了？

        早知道他就应该御剑出来的。

        这下好了，师父都不见人影了。

        不过师父说这几日会回云岚剑宗，他干脆也去那守株待兔好了！

        也不算兔子……至少师父看起来就跟兔子不沾边！

        ——

        蓝桉出了赵府，发现桃乌镇上方笼罩的死去早已散去，虽是夜晚，可半空月亮格外的亮，照的地上的路都亮堂堂的。

        许是夜渐深，桃乌镇的街道安安静静，不见一个人。

        也不知道怎么了，往日热闹的面板冷冷清清的，也不见有一人说话。

        还真颇有些不习惯！

        “你跟着我做甚？”

        释槐快走几步到蓝桉前头，转身倒退而走，看着她眼笑眉飞，“怎么？我跟不得？”

        又道，“你不会真的要回去接受那个劳什子惩罚吧？”

        他嗤笑一声，眼里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什么因果？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傻子吧！”

        “怎么？又想杀我？”

        释槐单手挡住刺到他脖子前的吟玟的剑尖，脸上一派轻松，似乎不费一点力气，而实际上，蓝桉也没真想刺过去。

        她开口，却答非所问，“你说，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种人，她生来就受尽苍生眷顾，一生顺遂，别人渴望不可及的东西她却垂手可得，但凡见了她的人无一不是爱着她、敬着她、护着她，甚至不惜背叛天下，丢弃性命也在所不惜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释槐眼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杀意，可很快又销声匿迹，快的几乎让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他意味不明地笑笑，“自然是……没有的！”

        “怎么？你也信这个？还是说，你突发奇想也想要做这样的人？你想要什么？爱情？我没记错的话你修的可是无情道吧？还是说你真想为了那恶心玩意儿破了你的道？”

        “亲情？我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亲人，就云岚剑宗那群蠢……停！我可没指名道姓啊，把你的剑收回去！”

        “盛名？你一百年前就是修真界无情道第一人了，还不够？在魔域，你嗜杀的凶名也传遍了八荒九城，就差没提着剑把我脑袋砍下来了，你还想要什么？”

        “仙器？气运？还是地位？咋一想你好像什么都有了，你还不满足？哪像我，除了个魔尊的名头，一露面就被正道之人喊打喊杀外，我还有什么？”

        释槐不屑地转身，与蓝桉肩并肩而走。

        风扬起发丝，地上两人的影子似乎都纠缠在了一起。

        “喂！说话，你怎么老是这样？动不动就不理人，你这样可是会没有朋友的，早跟你说了，修什么无情道，人都快变傻了。”

        “什么无情道第一人，那名头都是虚的，整个修真界就你一人修了这道，别人阿谀奉承几句，你就当……”

        “不是唯我一人！”

        蓝桉突然出声打断了喋喋不休的释槐，在后者微愣下，轻声道，“在我入宗门前，修真界其实出过一个真正的无情道第一人，那人才是真的惊才艳艳，名声响彻，若非后来他突然折断了剑，毁了近乎所有的无情道书籍，转身没了踪迹，整个修真界怕是不会再有一个人超过他。！”

        释槐虚虚地笑了一下，垂下眼帘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你莫不是在诓我？哪会有这样厉害的人？再退一步讲，若他遇到了你方才说那人，任他再如何厉害，还能厉害过那人？”

        “若打不过，还要他给那人做牛做马不成？换作你，你可愿意？”

        蓝桉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寒意，“她敢？那我便杀了她！”

        释槐鼓掌，“好！不愧是我看上的……”

        寒光一闪，吟玟已经攻击了释槐，后者轻轻一跃，退了十来米，笑道，“好了，本尊不说了，下次聊！”

        话音刚落，释槐已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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