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中秋月

八月十五，对罗艺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不是因为今天是中秋节，而是他重新见到了一个特殊的人，久居深宫的太上皇李渊。

        李渊是罗艺心中对李世民心存芥蒂的根源之一，当初军阀混战，大唐未立，罗艺就作为李渊在北方的盟友，及新朝建立，李渊称帝，罗艺受封燕王，继续镇守北疆。

        罗艺自然支持太子李建成，但因为身处边关鞭莫及，玄武门之变又过于突然，加上自己本来就与当时还是秦王的李世民结怨，造反几乎就是唯一的选择。

        那个李五戒只能算是导火索之一，最终还是李奇的到来彻底打消了罗艺造反的念头，冷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好像被设计了，始作俑者是谁不言而喻。

        李渊禅位，也只是一个好听一点的借口，自三皇五帝后，权力的交接，往往伴随着天下人看不见的鲜血横流和尸骸铺地。

        天气日渐寒冷，一个头发见白的人，一个头发早白的人，深宫里再次相见。

        李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终于释怀了，“罗艺，你有一个好儿子。”

        “陛下何尝不是？”

        “朕本以为你会死在朕的前面，想不到还有今日之相见，也算了朕一桩心事。”

        “诚如陛下所言，老臣有一个好儿子。”

        “朕又何尝不是呢？”

        二人相视大笑。

        笑声穿过风声，激起树叶，惊起飞鸟，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回响，殿内温暖如春，殿外一片萧瑟。宫墙外，一阵脚步声也远去了。

        回到家的罗艺，脸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作为他几十年的妻子，孟氏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她隐隐知道了什么，向罗艺递去询问的眼神，罗艺微一点头，算是回答。

        “孩子们在等着你赏月，一家人团聚就挺好。”

        “嗯。”

        庭院中，罗兰正对着月亮比比划划。

        “阿兄，今晚的月亮真好看，你做的月饼也好吃。”

        “好吃，就要多吃一点，吃胖了好嫁人。”李奇笑道。

        “要娶我可以，我的夫君要么比阿弟俊美，要么比阿兄有才能。”

        “阿兄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我才不会说谎，阿弟就是比阿兄俊美！”

        兄妹三人躺在木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薛黑走了过来，道：“王爷，陛下派人来传圣旨了。”

        三人赶紧起来准备接旨。

        半晌，一位老黄门进入院中，正是李世民身边的近侍，李奇第一次入宫时来接他的就是这位。

        “杂家先恭喜王爷、世子了，这是圣人的赐婚圣旨，圣人让世子自己看，还有皇后娘娘赏赐的月饼，也请一并收下，咱还要去别家传旨，就先告辞了！”

        “慢走，恕不远送！”

        送走老黄门，罗兰要看圣旨。

        李奇自然不准，这可是自己的赐婚圣旨，旨意一下，东阳十成十就是我的人，终于完成了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

        这日子总算有点盼头了。

        “阿兄，很久没有出去玩了，明天我不上课，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好，明天出去玩，咱们兄妹三人很久没有在一起玩了。”

        在出去浪这件事上，两人从来不问罗成，这个弟弟虽然自闭的病情有所缓解，但面瘫的病情好像又加重了，而且因为他说话只用一个字，所以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两人的提议。

        深宫内，烛火通明，所有人都沉浸在节日的氛围里。

        摘月殿上，李世民大宴群臣，一向喜欢与李世民唱反调的魏征也没有反对。

        不过李世民心有戚戚，面色不顺，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为什么，但没有人敢说出来。

        酒宴已毕，李世民站起来，道：“列位可归去与家人同赏月，朕还有事要处理。”

        “臣等告退。”

        李奇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光阴似箭，转眼间，有的人才刚来，有的人也才刚走，这样的世界，在哪一个时空都一样，但有一点不同的是，这里的历史现在是活的。

        改变世界很难。

        也许自己是来到这个时空作为祸害的吧。

        也不知道栽在那座破庙庭院中的树还活着没？

        “阿妹，你不是想知道阿兄以前的事吗，明天带你去看。”

        “好啊！”

        “我也要去！”

        声音来自外面，是东阳来了。

        “父皇说奇哥哥以前经历过很多磨难，所以才变得很厉害，我也想知道。”

        “东阳嫂嫂，你不陪你阿爷和阿娘兄长他们，怎么就跑过来了？”罗兰问道。

        “母亲说，父皇心情不好，宴请大臣们之后就回去处理奏折了，让我们不要去搅扰。”

        看来见月思人，李渊直到贞观九年才因病逝世，也就是说，如果他不碰上玄武门这件事，最少还能当九年的皇帝。

        这是李世民一生都抹不掉的污点，也是现在的人和后世的人批判他的人格时常用的例子。

        而且，这好像开了个不太好的头，因为后面的继承者们有样学样。

        太宗的皇位怎么来的？政变，比造反温和一点。

        高宗的皇位怎么来的？有人造反，他捡漏得来的，算最和平的权力交接了。

        武女皇的周怎么来的？政变，废中宗又迫睿宗逊位而得。

        中宗又怎样重回皇位呢？同样还是政变。

        中宗怎么死的？政变。

        玄宗怎么获得皇位的？还是政变，但这是一次政治正确的政变。

        肃宗怎么获得的皇位？比李世民好一点，毕竟还有一个时局危急作借口，但依然是政变。

        肃宗之后终于正常了，代宗平稳地接过权力的宝座，德宗平稳接过代宗的接力棒，顺宗等了二十六年，才结束实习期，可马上就被迫退休了，皇位又传到宪宗，然后是穆宗……

        横览这一部唐史，真的十分有趣，唐的前半段，各位皇帝告诉我们，想当皇帝怎么办？造反，政变。同时，太子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职业，在前半段历史里，下场大都很悲惨。

        后半段又告诉我们，想当皇帝怎么办？答曰，认一个宦官为爹。同时，皇帝在这后半段历史里成了高危职业。

        如果纵向对比，又会发现一些好玩的现像，秦亡于胡亥，胡亥不是长子，西汉亡于刘婴，连皇帝的儿子都不是，东汉亡于刘协，灵帝的次子，最近的隋朝，炀帝也非长子，所以在唐时，似乎是因果循环般地，反而开始反着来了，庶兴嫡亡，概莫如是。

        等过了唐代，后面的皇位继承又基本上符合传统，简直令人奇怪。

        李二政治成就显著，军事成就显著，但就因为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带偏了整个唐代的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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