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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杰地有灵


四人打算先找到学院,安顿下来再去驿站取行囊,一路闲聊慢走。

        长街熙攘,店肆林立,除了常开的铺子外,还有摆摊的“坐贾”和叫卖的“行商”,吆喝声、拉客声、讨价还价声杂陈于耳。路上行人神态各异,衣装各色,如梭子一般来往穿流,织出人间盛象。

        天下共有四十九座城池,帝京位于正中,作为首都,版图最广,职能最全,部署着最威严的权力枢纽和火力最足的军事机构。六府在此协助麒麟殿网络各州政事,四宫筑成铜铁防线,坚守这片中心要地。

        有人戏称,倘若哪天下场金子雨,也会先把帝京这只大瓮注个七分满,才会零零碎碎地流向别处。虽略有夸张,但足见其地位非同一般。

        帝京周边紧邻八大主城,主城之外又有十八辅城,再往外围,便是稍边远的疆域地区。离都城离得愈近愈繁荣,边城大都清贫,除了鎏州昙花一现地招摇过那么几年,其余城市始终穷得一以贯之。

        平淮地处东北,和帝京中间隔了个锦州,本该屈居于辅城,但凭其深厚的历史积淀和文化底蕴,几乎能与八大主城跻身一列。

        “在穷地方呆惯了,都不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样子了。”货品琳琅,温醒月看得目不暇接,感慨道,“平淮已如此,那帝京得有多繁华啊?”

        江寄潮见缝插针地找话头和他掐架:“常言‘狗不嫌家贫’,看来你的思想觉悟还不够到位。”

        温醒月立马回敬:“到了蘅庐,我劝你选一门武术课,否则哪天在外边说出错了话,我收尸都赶不上热乎。”

        “多谢提醒,你也一样。”

        “帝京确实是地大物博。”应千鸿岔进来,终止他们的狗咬狗,“不过除此之外,别的也就那样了,风气奢靡,官多民少,世家子弟自恃身份,个个拿鼻孔视物,没什么人情味儿。”

        “你怎么知道?”温醒月反问他,“可别是吃不到葡萄就说它酸,没生在帝京就到处诋毁啊。”

        “我看的风物志里就是这么讲的。”

        “风物志那么多个版本,当然有褒有贬,眼见为实才是真嘛——再说,它就是哪哪都不好,光流金子雨这点都够叫人心驰神往了。”有钱的地方自然什么都有。

        “说到金子雨,自打有了这个说法,平宁府还专门设了个流金节。”应千鸿道。

        平宁府是六府中专管文化教育一类的事务。

        “每逢六月六,府中会派出三百辆马车绕城而行,马车上一般有三人,一人负责御马前行,一人负责鼓乐,一人负责沿街撒钱。”

        温醒月听得眼睛都直了:“撒什么?撒钱吗?真、真的钱啊?”

        “嗯。”

        “三百辆马车撒钱?那在这一天赶到帝京去捡,岂不是立马就能飞黄腾达?”

        “那倒也不会。”应千鸿失笑,“撒的钱面额都挺小的,主要是为营造节日氛围。早在刚开始的几年大伙还喜欢凑热闹,争着抢着捡,后来就不一样了,嫌跌份。只有蓬头垢面的乞丐捡。要是瞧着衣衫干净的人捡了,会被嗤笑说是穷地方来的外乡人。”

        温醒月神情激动:“我不怕被笑啊!因为我是真的很穷!让我去!”

        “感觉帝京的乞丐都比我们富裕,我要在那,一年就指着这一天过活了。”只有在“穷”这个字上,二人才能达成短暂的共识,江寄潮还是很关心那些票子的下落,“所以撒到地上的钱最后都到哪了?”

        “一部分被捡走,剩下的会被清扫人员集中起来,到专门的地方填埋焚烧,就跟处理寻常的污物一样。”

        温醒月,江寄潮扼腕叹息。

        “都是普天之下,怎么他们……我们……?唉!”

        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几人本着只看不买的游街原则,边逛边问,就这么一路打探到了学院现址。

        面前的建筑气派而不浮夸,古朴却不简陋。门楣上,“蘅庐”二字风骨遒劲,入木三分,不知出自哪位名家之手,足见其下笔稳健。比之龙飞凤舞的“丹凤朝阳”,这两个字的笔法都显得更庄重、严肃,与蘅庐这座百年古院相得益彰。

        门楣下两支石柱,一联书“钟灵毓秀”,一联书“人杰地灵”,皆是端方工整的小篆体。如是自夸却不让人觉得矜傲,毕竟实至名归。

        进门就是校场,目尽之处一线接天,竟让人不知道该怎么下脚。所幸立马有个学生迎上来:“哎!你们是新生吧?幸会幸会!我叫何羡春,羡慕的羡,春天的春。音律道瞎敲鼓的,专程来接应你们,走吧!”

        何羡春给了他们一人一张地图,边巡游边介绍。

        此院布局大体上呈中轴对称,学、舍二区“分庭抗礼”,四大食堂各据一方,无数景观罗列其中,为肃穆古院别添意趣。

        学区教楼多为四到五层,飞檐翘角,碧瓦红梁,房脊上异兽昂首,庄严雄伟,楼与楼之间有环梯相连,便于学生们更换教室。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敏学楼出处源此,这栋楼是教师办公的地方,学生们若有疑,可来此处找老师解惑。”

        “除了这些供授课的教室,还有专为铸造道学生建的躬行楼、为音律道学生修的花月舫、给农植道学生准备的仿云田、还有用于试剑的广玉台。”

        舍区三十余栋舍楼错位排布,白墙灰顶,古朴素净。一栋五层,每层三十间,一间可住四人。按道系划分,舍楼名字各不相同,墙体上雕痕深刻,墨迹如飞,修剑道的,舍楼有“破锋”、“横膝”等,音律道“心曲”、“锵声”,农植道“禾裕”,医道“春回”。

        “今年我们新修了三栋,本是给明年新生建的,你们来倒是捡着便宜了。”何羡春指了一栋写着“乐乎”的楼给他们看,又补充说,“我在锵声楼一楼二十九号房,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过来找我——实在找不到,就在一楼大喊一声我名字,会有同窗来给你们带路的。”

        这算什么?山大王吗?

        他们是外来学子,为秩序方便,并不和蘅庐的学生一起混住,因远道而来,故名“乐乎”。

        迟味添香坐北朝南,是蘅庐占地最大的食堂,包罗各州菜系,这儿的掌勺师傅人人都有几样拿得出手的菜肴,色香味不比誉满天下的名厨逊色;朝夕堂是早点和夜宵的不二选择,各类点心一应俱全,夏备冰粉凉糕,冬有姜茶热汤;静食园只提供时令果蔬,菜品清淡,专为佛道修行者和洗经伐髓期需要戒荤腥油腻的学子准备;尘间巷长及三十丈,是学生们自行搭建的一个摆摊地点,汇集各地风俗小吃特产。

        东南桂园名蟾宫,西北高楼叫雁塔;扫云坡上可瞻日出,锄月廊下可观星象;石景、雕塑用以补白点缀,旱溪、幽径蜿蜒曲折。又有雕栋飞楹,槐荫挺玉。

        虽由人作,宛自天开。

        蘅庐建院一百余年,却有三十年之久归于魔修用于传播魔道。十年前收复回来重新修筑,百废俱兴。近来换了新院长,又锦上添花,院中景致无一不雅。

        后头还接了个探幽园,春可登山踏青,夏可临湖垂钓,一望无垠,没个三五日看不完其中景色,何羡春说他们有空可以自己来玩。然后手一摊找他们要钱:“一人两文,算我带你们游园的辛苦费,地图送你们得了。”

        裴庸之无语:“你这是先斩后奏、强买强卖啊!”

        何羡春嘿嘿一笑:“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强迫!何况你们这也是不虚此行吧?我的价格还不良心?”

        “你一开始不是说是专门来接应我们的吗?”

        “驴你们的。老师就口头交代了一下,又没硬性规定。”何羡春道,“我翘课来的。”

        裴庸之付了钱,四人折返到乐乎楼找宿管拿钥匙,开门进屋。

        一条窄廊接四间房,各居一室,互不相扰。院长说这样修建的初衷是怕有人被打死。

        江寄潮喜不自胜:“那只要我想,岂不是可以一天都看不见你?”

        这个“你”虽未点名,但温醒月已经很自然地对号入座:“真爽啊!”

        互相嘴了一阵,准备去驿站拿包裹。

        裴庸之道:“等我换身衣服就跟你们一起去拿。”

        脱下来的衣裳随意搭在入门处的小桌上,恰露出一角嫩黄,落在深色衣袍上十分打眼。

        应千鸿神色一凛,立即走过去,扯出来,一方丝帕,边角绣了祥云纹样。

        帕子展开,里头掉出一只小巧香囊和一张字条,应千鸿拾起字条,竟还明明白白写着住址,显而易见是那朝云姑娘的东西!

        应千鸿当即不快了,师兄明确表示不喜欢她,自然不会主动索要,这肯定是朝云趁师兄不备,悄悄塞进他衣服里的!

        于是不动声色地将帕子叠好,并着字条和香囊,悄么悄么收进袖口,准备一会出去给处理掉。

        而一行人从驿站取了行李回来,裴庸之才想起所谓信物这茬,立即在换下来的衣服里翻找起来,当然是不可能找到的。

        他疑心在路上掉了。

        “不会吧……不可能啊!”

        不禁懊悔不已,连连怪自己鲁莽,仿佛毁掉一桩大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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