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他想拯救更多的人◎

        叶止溪在酒店大厅里等了没多久,容舸和章国平前后脚到了。

        酒店的地板刚刚拖过，有些打滑，章国平走得又急又快,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还好叶止溪的反应够快，及时伸手帮助理一起扶了章老一把，没让他摔倒。

        “止溪,你……你说的那只镯子……”章国平顾不上站稳,颤颤巍巍地开口,“快给我看看镯子。”

        说着,他老泪纵横,口中还不自觉地喃喃着：“我的妞妞，是我的妞妞吗？”

        这两只镯子是章家祖上传下来的,市面上根本不可能出现同款。当年，章国平的妻子重病,他没钱给妻子治病，只能掏出其中一只镯子打算拿到当铺卖掉。

        他的女儿当时刚上初中,很懂事，知道爸爸为了在医院照顾妈妈走不开，自告奋勇说要去当铺送镯子。

        这笔生意的价钱之前就谈好了，当铺老板会直接开支票给章家。

        章国平很放心,索性真的将镯子交给了自己女儿。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妞妞拿着镯子离开医院以后，再也没能回来。

        他的妻子也因为女儿失踪的打击病情加重，没多久就去世了。

        妞妞失踪的那个年代,各种侦查技术和手段都很落后,想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章国平不愿意放弃,打算卖掉城中村的破房子,去各地寻找女儿。他还没来得及出发，警局突然联系他，说是找到了疑似妞妞的女尸。

        章国平从此心灰意冷，把所有的情感都宣泄在了画作上，活得像是个行尸走肉。

        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的作品得到了收藏家的青睐，慢慢火了起来。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直到现在，成了国际上都知名的画坛泰斗级人物。

        在所有人眼里，章国平是一个终生未婚未育的艺术怪人。有人说，《归》这幅作品画的是他偶然碰到的一家三口；也有人说，这是他对温馨家庭的向往。他从来都没有解释过，这幅画是他的祷告，他希望早已经不在人世的妻女能归来。

        这也是叶止溪为什么能在《归》里看出难过的原因。

        她和助理扶着章老坐下，容舸也将镯子递上去：“周姨说，她家以前住在烧饼胡同里。我今天跑了大半个京市，都没找到那条胡同。”

        “烧饼胡同、烧饼胡同。”章国平连连点头，眼泪又下来了，“是妞妞啊妞妞……我家胡同里有家卖烧饼的，妞妞一直喜欢喊它烧饼胡同。”

        看着一向精神矍铄的老人此时满脸憔悴，叶止溪的心像是在酸水里泡了好几天，又酸又涩。

        她抽出纸巾递给章国平：“章老，您别着急，等您明天和我们一起去了津海，就能见到周姨了。”

        容舸犹豫了一下，没说周姨的儿子很难缠的事情，只是同样点点头应和叶止溪：“溪溪说得对，明天我们一起回去。”

        叶止溪向来嘴巴甜，没用几句话，就把章老劝回家先休息了。

        她和容舸目送章老在助理的搀扶下离开，叹了口气，刚才劝章老时露出的笑容也在脸上慢慢消失了：“我没想到，事情能这么巧。”

        当初周姨来店里找工作的时候，叶止溪就敏锐地发现了周姨对异性的提防。她有过很多种猜想，唯独没有想到，周姨的背后竟然藏着这么深的苦难。

        “是很巧。”

        容舸抿抿唇，悬在心里几天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他来京市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想好了如果没能找到周姨的家人，他该怎么帮周姨逃离那个吃人的家。

        他正想得出神，叶止溪软乎乎的小手贴住了他的掌心，容舸瞬间回神，低头去看女孩：“怎么了？”

        “舟舟好棒啊，是英雄。”叶止溪弯起杏眸，毫不吝啬地夸他。

        假如容舸没替周姨跑这一趟，章老和周姨也不可能产生任何联系。

        容舸用自己的大手包住她的小手，笑道：“英雄啊？那我一辈子都当个英雄好不好？”

        女孩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我想要容舸永远做自己想要做的人。”

        “好。”

        容舸动了动喉结，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他想帮的，不止周姨一个。

        ……

        第二天，章国平和叶止溪他们坐了同一趟航班落地津海。

        叶父叶母在头等舱看到章国平时还很惊讶，不过两人也没多问，只是寒暄了一番，顺带着邀请章国平有空的时候可以来叶家做客。

        章国平笑着应下，看起来状态比昨天刚得知周姨消息时要好很多。

        容舸买的是经济舱，下飞机时，他给叶止溪发了消息，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陪着章老去见周姨。

        叶止溪是想去的，正要给容舸回复消息，一旁的叶母冷不丁开口：“溪溪，一会儿陪妈妈去工作室可以吗？工作室刚设计好了沁沁下一次出席活动的礼服，看你能不能提出点改进意见。”

        “那，好吧。”

        她默默删掉了对话框里的“好”字。

        她压根不知道，这是叶母故意想要隔开她和容舸的借口。

        叶止溪跟着叶母一起去了工作室，一路上，墙上的明星海报又换了新的一茬儿。现在墙上穿着工作室最新款设计礼服的，是当下娱乐圈爆火起来的小生李禹，韩思思最近的新墙头。

        “妈妈，你这里还有李禹的签名照嘛？”她指了指墙上的海报，“思思最近很喜欢他。”

        工作室和明星有合作，工作室旗下的杂志也会用签名照作为福利回馈粉丝，签名照自然不少。

        叶母点点头，立马喊了助理帮叶止溪去拿李禹的签名照。

        助理刚走，叶母望向叶止溪，试探性开口：“你的好朋友喜欢李禹，那溪溪你呢？”

        叶止溪手一抖，差点儿没握住杯子，她冲叶母乖乖笑了下，故意曲解了叶母的意思：“妈妈你忘啦，我不喜欢明星的。”

        叶母显然不想放过她：“不是明星，妈妈的意思是，你在学校里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叶止溪不想骗家长，又不想说出她和容舸的关系，害怕父母会干涉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她才冲叶母为难地点了下头。

        好在，叶母没有继续追问对方是谁，只是说：“你爸爸和我说过，他不会干涉你谈恋爱，他觉得你只要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就好。但我没他那么心大——”

        “溪溪。”叶母握住她的手，“妈妈更担心你在感情里受到伤害，不管是心理方面还是生理方面。”

        叶父叶母向来开明，但是这还是叶母第一次和叶止溪谈到这个话题。

        叶止溪听明白了叶母的意思，妈妈害怕她被渣男骗感情，更害怕她被渣男骗身体。

        “不会的，妈妈。”她向叶母保证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当然，她同样坚信，容舸永远都不可能伤害她。他甚至为了她能好好活着，用了他的全部去做交换，包括生命。

        这件事叶母永远不会知道，她对容舸自然不放心。

        叶母听着女儿的话，在心里叹了口气，感慨女儿实在是单纯过头了。但她也没想过强行阻止叶止溪和容舸的交往，只是打算在大学之前，尽量减少两人私下的约会。

        ……

        另一头，容舸带着章国平回到了容家。

        容家大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现代，容舸皱了下眉，心里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他踏进院门，果不其然听到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妈！你是不是太绝情了啊？我爸现在还在警局关着，弟弟妹妹在家没人照顾。你为什么只考虑你自己，不考虑考虑我们这个家啊。”

        随后是周姨简短的几个字：“我不是你妈。”

        “滚！滚！滚！”容爷爷气急败坏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一手操着扫帚将青年打出了门，边打还边骂，“穿得人模狗样的畜生，从我家滚出去！”

        青年也不受容爷爷的骂，还嘴：“老东西，你家米糕店是彻底不想开了是吧？不让我妈和我走，我继续联系媒体曝光你们，还要说你这个老头子看上我妈了，才关着她不让她跟我们回家！”

        青年一边扭头骂着一边往外跑，就看到大门口容舸突然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头和两个年轻人。

        他一愣，下一秒，容舸的拳头挥到了他的脸上。

        容舸听到了对方刚才的那几句污言秽语，现在打起对方，简直拿出了不要命的架势，连青年的牙齿打掉了都没停手。

        “报警，唔要报警！”青年满嘴是血，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还是章国平害怕容舸真的惹上麻烦，让两位助理将容舸强行从青年身上拉开。

        青年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威胁容家人，结果压根没人理他。

        容舸擦掉手上的血渍，随手将脏掉的湿纸巾砸到青年脸上，带着章国平一行人进了屋子。

        青年恨得将牙齿磨的咯吱作响，三两下拨通电话，还故意拔高了音量：“喂！110吗？我要报警！有人故意伤害我！”

        他趴在地上闹着，屋里，容舸已经带章国平见到了周姨。

        都说亲情的牵绊是斩不断的，章国平进门的一瞬间，刚才还背着身子的周姨猛然间扭过头，怔怔地盯着他。

        章国平也是，看着早已经成为中年妇女的周姨，还是下意识脱出而出：“妞妞？我，我是爸爸，你还认识我吗？”

        周姨已经不认识了，但是听到“妞妞”这个小名，她刚才面对青年时的满脸冷漠现在都瓦解了。她盯着章国平，眼泪唰得一下下来了：“镯子，我没来得及把镯子卖掉。”

        三十多年里，她忘记了父母的长相，忘记了父母的名字，只记得她当初要跑去卖镯子替妈妈筹医药费。

        她偷偷把镯子藏在身上，不管是人贩子还是后来买走她的人渣都不知道镯子的存在。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听话，也没有人会觉得她敢耍心眼，就连人贩子都夸她，说她听话。

        那群人贩子不知道，她之所以听话，是因为她亲眼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女生被杀掉。他们还给那个女孩换上了她的衣服。

        周姨在被卖掉的前一天，还趁着人贩子不注意，偷偷向路人求助过。路人最后的确报了警，警方也抓住了那伙人贩子，只是那时，她已经被卖到了王家。

        这么多年里，王家人一直都很警惕，害怕她跑掉。直到前段时间，她才找到机会，偷了王家的钱，一口气跑到了津海市。

        那个姓王的男人不是她的丈夫，那几个也不是她的孩子。他们是犯罪者，是纵容者，是旁观者。

        他们，是令周姨永远恶心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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