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有另一只吗？◎

        叶止溪的脸紧紧贴在容舸的胸口,少年鲜活地站在她面前，身上带着夏日晚风的温柔气息。

        和她的梦境里，瘦骨嶙峋躺在病床上,只能靠着仪器勉强维持住生命体征的成年容舸像是两个人。

        “容舸，容舸。”

        叶止溪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容舸的名字，同时一次又一次听到对方耐心的回应,梦里容舸去世的场景带给她的冲击感这才慢慢减淡。

        容舸不知道女孩做了噩梦,只当她在担心他的伤口,开口哄道：“别哭了,我我没事,医生说了，我的伤口连疤都不会留。”

        叶止溪仰起头看容舸,他的前额贴着一小块白纱布，隐隐透出血迹。

        她伸出手,想碰碰他的纱布，手指还没碰到,她又飞快地把手收了回去：“真的不疼吗？你、你不许骗我。”

        她的语气还有些哽咽。

        “嘶——其实还有一点儿疼。”容舸呲起牙皱眉逗她，“所以我才会急着来找你啊。”

        他伸手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半弯下腰，刚好能让她触碰到他额角的纱布：“溪溪的承诺还算数吗？你亲我一下,我肯定就不疼了。”

        话刚说完,容舸就后悔了。

        听起来好像他是专门为这个吻才来找叶止溪的一样，他刚想说自己是开玩笑的，下一秒,女孩柔软的唇瓣印在了他的唇上。

        容舸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浑身僵硬,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微微垂眸,对上叶止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蒙着雾气，看上去无辜又诱人。

        容舸忍不了了，他心一横，大掌扶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夏夜静谧，蝉鸣和身后的喷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匿了声迹，空气中交织的，只有少年少女的呼吸声。

        楼上酒店套间，叶棋硕站在窗前，简直要尴尬地用脚趾扣出一座城堡。

        他看看楼下和容舸抱在一起的妹妹，又瞅瞅他身旁看不出情绪的叶母，讪讪开口：“妈，溪溪这个年纪，早恋也挺正常的。”

        叶母斜了叶棋硕一眼：“还用你说？”

        叶棋硕和叶沁前几年上高中那会儿，闹腾的事情可比叶止溪多多了，老师打来的告状电话基本没断过。

        叶止溪从上学起就一直很让家里人省心，就是因为这样，叶母才更加不放心叶止溪。如果只是当朋友，叶母压根不会干涉叶止溪，但是谈恋爱嘛……

        叶止溪不知道自己和容舸的举动悉数落进了叶母的眼底。

        她偷偷溜回房间，映着月色打开了容舸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还是个机器人，不过看说明书，要比上一次容舸送她的舟舟一号更智能，叫舟舟二号。

        她抱着舟舟二号哑然失笑，想了想，把它装起来藏在行李箱里，担心家里其他人明天早上起来看到没法解释。

        ……

        第二天，拍卖会中午十二点开始。

        叶止溪和家里人提前一小时到了，他们一进会场，章国平老先生就走了过来：“叶先生，沈女士，欢迎来京市。”

        会场里来来往往的人都对这一幕感到惊奇不已。

        谁不知道章国平清高，把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了画坛，从来不愿意跟商人们打交道。现在，他竟然主动过来和叶总打招呼？？？

        说完，又示意助理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出来。

        章老将盒子递给叶止溪，笑容慈祥：“听说你今天过生日，我这个老头子也没什么能表示的，送你一个简单的小礼物吧。”

        叶止溪接过礼物，冲章老乖乖道谢。

        章老高兴地摆摆手：“不谢不谢。好好学习，早点考来q大，我还等着当你的老师呢。”

        章国平是真心欣赏叶止溪。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画坛，没有妻子也没有子女，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收到一位灵气斐然的学生，继承他的衣钵。

        这幅场面落在其他人眼里，大家就明白了。

        怪不得章老对叶总夫妻这么客气，敢情是想收他们的小女儿当学生啊。

        章国平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一群人上来围住叶父叶母热络地打招呼。这些人，一方面存着抱大佬大腿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是想问问，为什么他们能培养出三个这么优秀的孩子。

        叶止溪不喜欢参与这种话题，她找到位置坐好，趁着没人注意，她打开了章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竟然是一个古董手镯。

        她对古董没有什么研究，但是也能透过手镯的做工看出它的价值不菲。

        叶止溪没想到章老送她的生日礼物这么贵重，她连忙盖住盒子，想等拍卖会结束后将礼物退还给章老。

        拍卖会的压轴画作是章老的《归》，叶母一直都很喜欢这幅作品，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果断花千万高价拍下了这幅画。

        贵宾室里，叶止溪盯着工作人员刚刚送来的作品出神。

        《归》画的是一个小女孩牵着父母的手回家的场景，明明是很温馨的画面，她却意外地从画里体会到酸涩的情绪。

        “妈妈，这幅画……是章老的早期作品吗？”

        她撇过头问叶母，想从这位“章老头号粉丝”身上多了解一点这幅画的背景：“我怎么觉得它和章老近年来的风格不太一样？这幅画看着，很难过……”

        叶母微微怔了一下，没想过叶止溪会这样说：“难过？”

        《归》的确是章国平早期的作品，那时候，章国平还没有什么名气，住在城中村里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潦倒生活。章国平的这段经历不是秘密，但凡了解过他的人都知道。

        大家对于这幅画的分析也大多偏向于，章国平希望某一天他也能过上画中人的温馨生活，拥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这也导致很多人都不理解，他年轻的时候都在渴望家庭，为什么功成名就以后，反而选择了孑然一身。

        不管外界的人怎么猜测，章国平始终都没有解释过《归》真正的含义。

        “嗯，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可是这幅画，就是让我感到难过。”叶止溪托着腮，小眉毛微微蹙起，“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叭？”

        门外，章国平听到了叶止溪的话，眼眶竟然有点湿了。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听到里面的人换了新的话题，这才推门迈进贵宾室：“沈女士，我们又见面了。”

        叶母一直都很喜欢章老的作品，这次算是梦想成真。她跟章老聊了不少，还不忘感谢对方对叶止溪的帮助。

        叶止溪等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掏出章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想要还给章老：“章老，您送我的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刚才让叶父看了镯子，叶父说，这个古董镯子的价值在百万以上。

        “没事，收着吧。”章国平不肯接，“全当是我提前送给学生的拜师礼。”

        要是说他一开始还在想这个礼物送给叶止溪是不是不合适，现在心里却是一点嘀咕都没有了。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一个能从《归》里看到难过的人。

        他的妞妞已经不在了，另一只镯子，送给他将来的爱徒也好。

        叶止溪没拗过章老，最后还是收下了镯子。

        ……

        拍卖会的时间很长，等到叶止溪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关上门，给容舸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容舸很快就接了。他走在街道上，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看上去神情很疲惫。

        叶止溪抿抿唇，有些心疼：“容舸，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呀？”

        “好。”容舸在附近的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和她聊天，“我可能要在京市多待几天，我还没找到周姨说的那条小胡同。”

        前两天，周姨的丈夫来米糕店闹事，警察上门将周姨和她的老公一起带走做笔录。

        容舸也是去了警局以后，才知道了周姨的秘密。

        周姨是小时候被拐走的，后来被卖给了现在的丈夫。她实在没办法，只能假装听话来放松对方的警惕心，尽管这样，她还是动辄会被男人打骂。

        她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才趁着男人出门逃到了津海市。津海市这么大，男人想要找到她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谁都没想到，容奶奶的米糕店火了。

        上门探店的网红无意间拍到了周姨，男人在网上的视频看到了她，第一时间带着大儿子找上门。

        周姨不想跟男人回去，这才在警局里将一切全盘托出。

        她被拐的时候年龄不大，隔了这么多年，也不记得父母的名字和长相，只记得家在京市的一条小胡同里。

        容舸连夜飞来京市，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想错过叶止溪的十六岁生日，另一方面也是想替周姨寻找她的亲生父母。

        “除了小胡同，周姨没有提供其他信息吗？”叶止溪也替周姨难过。

        容舸垂下眸，从口袋里掏出一团深蓝色的手帕，当着镜头，展开手帕给叶止溪看：“还有个镯子。周姨说，应该是她的家人留给她的，她一直都贴身藏着。”

        手帕在叶止溪面前一层一层打开，露出最里面已经有了锈迹的镯子。

        她看着容舸手里的镯子，当场愣住了，声音里都带着颤意：“容舸，章老今天送了我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

        叶止溪来不及跟容舸再说什么，挂掉视频后，从通讯录里翻出了章国平的电话。

        她长吁了一口气，稳住心神，把电话打过去。对面嘟嘟嘟好一阵子，她才听到了章国平的声音：“喂？是叶止溪吗？”

        “章老。”叶止溪抠着手机，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请问，您送给我的镯子还有另一只吗？”

        她上午就从叶父口中得知了这只镯子价值不菲，甚至称得上一句孤品。

        章老的声音猛得沉了下去：“为什么这么问？”

        叶止溪简单地说清楚了另一只镯子的来历，那头，章老立马坐不住了：“你和容舸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就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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