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飘飘渺渺没什么实感：“怎么办？卡萨大人，金灿灿的头发，多么漂亮的一张小脸蛋！”

        蛛丝上吸得饱满的血液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像极了贪婪的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流出来。

        “我的漂亮宝贝，这脸，这头发生得多好啊！”宴客厅里的这头蛛丝怪物似乎是陷入了难以抉择的烦恼中，癫狂地扭动着它千万条触手。

        它突然冷静了下来，阴森森的语调湿湿冷冷地缠在池章的耳畔：“南坎斯伯爵，听过断头伯爵的故事吗？您那颗美丽的头颅，将是我最珍贵的收藏品，真想夜夜捧着它睡。”

        阿西加发出“桀桀桀”的怪笑，怪瘆人的。

        它将布满整个房间的蜘蛛丝拧成无数粗壮的长鞭，长鞭泛着嗜血的红光，能够自如地随性活动，像是章鱼的触手。

        染血的触手。

        它那无数“血触手”同一时间探出，将池章的手脚死死缠绕住。其中一条“血触手”搭上了细白漂亮的脖子，慢慢地缠紧，只要它再一用力，就能把脆弱的骨头绞得嘎嘣脆。

        魏期握紧短刃，冲了上去，短刃碰上“血触手”，当啷一声，像是撞上了坚不可摧的金石之物。那“血触手”用力往外一推，魏期整个人被不可抵挡的巨力掀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宴客厅的墙壁上。

        魏期后背一阵剧痛，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哇”地吐出好一大口血。

        池章挣扎着想要从“血触手”挣脱出来，但蜘蛛丝死死地缠紧了她，她挣脱了几次未果。

        “怎么，心疼你的情人了？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阿西加发出一叠串的阴笑。

        池章脖子被“血触手”勒紧，渗出一道又一道血痕，张嘴费力地呼吸着。

        见池章他们这般的狼狈，卡萨伯爵再开他尊贵的金口：“要是你听话，乖乖待在那个洞穴里做阿西加母亲的加餐，怎么会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你看那边那个小朋友血吐得，跟要死了一样。”

        他保持着他尊贵的笑容，用不高不低的语调，不快不慢的语速继续说道：“可是你偏不听话，让我白白损失了个小家伙，好在阿西加早已出生。哦！我幸运的孩子阿西加。你后来还把我的蜘蛛巢一窝端，差点让我这段时间白忙活了。可谁让我心好呢，你的头发真漂亮，脸也好看，就让阿西加给你留个完整的脑袋吧。”

        池章眼前的情景因为缺氧变得迷离起来。

        阿西加的母亲，是那只抓走凯瑟德琳的洞穴蜘蛛？

        池章和那只蜘蛛一共打过两次交道，一次是她刚进这个游戏，一次是凯瑟德琳在梦魇中被抓。那只洞穴蜘蛛的蜘蛛丝确实能够自由地操纵收缩，像有灵性似的。

        那只洞穴蜘蛛竟是培养蛛丝怪物的容器！卡萨伯爵这番话恰好表明了他和这件事绝对脱不了干系，甚至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那一巢蛛丝自主能力还不完善的蜘蛛也是他的杰作，是用来实现量产阿西加这种怪物的生化工厂。

        魏期能够杀死那只拥有自主蛛丝的洞穴蜘蛛，主要是因为当时那只蜘蛛的注意力集中在猎物池章身上，他才能靠偷袭得手。

        现在房间里他们两个人，一个被捆住动也动不了，另一个躺在地上一副快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卡萨堡外一阵兵戎相接之声，堡外的侍卫也被缠住了。

        池章不再挣扎，垂着眼皮，手耷拉在身体两侧。

        阿西加感受到池章不再挣扎，“血触手”先是试探性地攥得更紧，见对方真的不再动弹，“血触手”稍稍松了松。

        卡萨大人说了要留下漂亮的一整颗脑袋，既然对方不再挣扎了，它当然可以想办法让她死得更漂亮一些。

        这么想着，它将池章轻轻放在地上。

        “阿西加，不要这么做，不要小看你的敌人。”卡萨伯爵着急地出声提醒。

        “卡萨伯爵，您说得真对。”池章用短刃抵住卡萨伯爵的脖子，逼出一线鲜血。

        短刃是刚刚进来那会从魏期身上顺来的。

        池章被放在地上到扑起，靠近，控制住卡萨伯爵不过眨眼的功夫。

        “真是不能小瞧任何人，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小朋友，”刀就架在他脖子上，卡萨伯爵还是一副主人在自家院子里散步的姿态，抱怨道，“你们这些小朋友一点也不听话，都说过不能带武器进来了。”

        卡萨伯爵看向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阿西加：“阿西加，愣着做什么？乖，我的小宝贝，快动手，别傻在那了。”

        池章眯了眯眼，短刃向卡萨伯爵脖颈逼近了一丝。

        她的嘴唇张张合合。

        阿西加不明所以，南坎斯小巫婆说话的声音太低了，他听不清。

        “砰。”站在窗前的管家身形晃了晃，向后倒去，胸前黑漆漆的血洞从后背贯穿到前胸，鲜血流了一地。

        阿西加那支棱在一整个房间里的“血触手”瞬间蔫了下去。

        魏期拿着枪的手止不住地在抖，短刃被扔在地上，左手死死按住扣着扳机的右手，晃晃悠悠地走上前，对着管家的尸体又“砰砰砰”地补上几枪。

        他用脚轻轻踢了那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一下，确保其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卡萨伯爵看着蔫到在地上，痛苦地匍匐前进的阿西加，终于放下他那起子尊贵，大声喊道：“阿西加！乖孩子，这不还有我吗？杀了他们，全靠你了，我的好孩子。”

        阿西加之前吸饱的众人的鲜血被它吐了一地，满地都是粘稠的血液混合物。它费力地从血泊中伸出一根蛛丝，伸到卡萨伯爵面前。

        “做得真棒，我的乖孩子，替我杀了他们。”

        池章感觉身前挟持这人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离去，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僵硬。

        生命力或是灵魂这类的东西逐渐消失在他身体里。

        池章手中握着的短刃狠狠一划，血从拉开的伤口里喷了出来。

        管他什么牛鬼神蛇，能干掉他一次自然能干掉他第二次。

        ……

        池章把手松开，卡萨伯爵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魏期上前又补了几枪。

        “总算结束了。”魏期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了，嘴唇鲜红，之前吐出的血沾在嘴唇上没来得及擦。

        卡萨伯爵死了，事情总算有个了结。

        池章一直提着的心脏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等等！不对！

        池章猛地抱住魏期，滚到了一边。

        血红色的蜘蛛丝从地板面上伸过来，扑了个空。

        “聪明的孩子，怎么躲着我，真让人伤心。”

        “不过你放心，就算你这么对我，我还是想要你那颗漂亮的脑袋。”

        血泊中间那坨蜘蛛丝喋喋不休。

        看来刚刚下手还是不够快，让这个家伙的灵魂还是从身体中脱离出去了一部分。

        那个管家肉身被干掉的瞬间，这个叫阿西加的怪物明显弱了下去。而现在，卡萨伯爵的肉身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个屋里没有第二个自愿献祭并且活着的傀儡养着它，这个被卡萨小部分灵魂附身的蜘蛛丝怪物早就是强弩之末，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尚存一击之力想要跟池章他们同归于尽罢了。

        池章冷冷道：“何必呢，你拿命来换也杀不掉我。”

        已经是蛛丝怪物形态的卡萨伯爵嗤笑道：“是啊，谁敢小瞧小朋友？有的人拼上性命和所有才智也不过堪堪是个伯爵罢了，有的人却出生在了罗马，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轻松地凌驾于人上。”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南坎斯领主伯爵大人。”

        池章注视着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蛛丝怪物：“你之前说，若我不从洞穴里逃走，就不会搭上那么多人的性命。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受害者有罪论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词。”

        “对于已经存在的现实，要么选择接受，要么就奋起反抗，完全不错。但我不想赞同为了自己的欲望搭上这么多条性命的行为，你既然选择了，就要接受和承担后果。”

        “这么多人的命，让你以死来偿，也算便宜你了。”

        那团蛛丝怪物在血泊中剧烈地扑腾，挣扎着想要爬出去。

        最后倒在血泊中再也爬不起来。

        “他这是死了？”魏期问道。

        池章飞快地瞟了一眼怪物的尸体，答道：“大概吧，你要是好奇就凑近去看看。”

        魏期捡起短刃一步一步试探着走近，躺在血泊中的怪物一动不动，看来这回是真的死透了。

        魏期回过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有什么事过会再聊，正好我也有事想问你。”池章开口阻止，“先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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