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好老师与坏老师

班级里不少同学渐渐对郭昕立产生了或多或少的抵触情绪，有的害怕她，有的讨厌她，还有的憎恨她。这些同学里有些觉得周悦现在是最大的受害者，他们会不由自主地靠近周悦，放学后周悦有时候会和她们一起走。那段时间，林燕还是会尾随周悦，但周悦想这样成群结队地走至少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而在周悦向蔡老师告郭昕立的状恰好被林燕撞见之后，林燕尾随时的表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了。每次，她看到周悦和同学玩得高兴，心里的不快便放大了几十倍甚至几百倍一般展现在肢体上，她咬牙切齿、她紧握拳头、她满脸狰狞、她气到暴走周悦小声对身边的同学说：“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大家纷纷扭头看向林燕，却见她强装正常，将原本可怕的发疯状瞬间变成了从容的平静态。周悦觉得这人真是心理变态，能如此迅速地转换自己的神情说明她是知道自己的疯子行为不正常的，所以要在别人看得到的地方藏起自己发疯的样子，但她依旧在背地里做着匪夷所思之事意味着她难以按捺自己的变态心理。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燕却一直没有找到周悦的破绽，没有办法借机滋事。她越来越着急，便开始从保持一定距离的尾随变成主动凑上来在其他小朋友耳朵旁边说：“别和她玩，她很坏的。”

        一开始，有的小朋友会问：“你是谁啊？我们又不认识你。”也有的小朋友会说：“周悦很好的，她不坏。”

        但渐渐地，林燕的行为越来越疯狂，有时候甚至跑上来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和她玩！”

        这样发了疯一样的行为不仅吓跑了许多周悦的同伴，也让有些小朋友相信了周悦是坏小孩的谣言。看到周悦身边的同学先行回家，林燕露出邪恶的笑，绿豆般大小的眼睛里竟流露出满满的嘲讽之意。这和郭昕立奸计得逞的嘴脸如出一辙，让周悦既害怕又愤怒。

        周悦想，那我以后不和班里同学玩好了，自己上完课就回家，反正外婆家也有很多邻居小朋友可以一起玩。

        后来，在一个晴空万里的下午，周悦放学后便同外婆家邻居小朋友在公园里玩。她们在玩堆沙子，还在沙子上种玩具小花。周悦拿起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高举到半空中，正对着夕阳。周悦看着被阳光照的发亮的向日葵，情不自禁地笑了。落日的余晖照在向日葵上，也照在周悦的脸上，她的笑容仿佛就像太阳一样温暖，而她的心情也像向日葵一样美丽。正当周悦一伙人玩得尽兴的时候，包小英跑了过来，想要加入。包小英就住在这附近，但由于她不是很聪明，基本没有小朋友愿意和她玩。这次，大家也都不理她，继续玩自己的。

        忽然，林燕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双脚好似踩了风火轮，头上仿佛也冒着熊熊烈火。她一把拉过包小英，对着周悦大喊：“和她玩，为什么不和她玩？！”

        周悦打算跑掉，却被林燕一把扼住手腕，林燕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喊着：“为什么不和她玩？！不和她玩？！”

        “你放开！你不是让别人不要和我玩吗？现在又让我和她玩，都没人和她玩的，为什么要我和她玩？你是个疯子！赶紧去看病吧！”周悦试图挣脱开林燕又胖又有力道的手。

        “不要为难周悦了，她不和我玩就算了。”包小英也在用力拨开林燕的另一只手，语气略带哭腔。

        纷乱之际，另一个小朋友的妈妈赶紧跑过来拉走了自家孩子和周悦，临走前说了一句：“干什么？不和她玩就不和她玩啊。”

        看到有人围观，林燕渐渐恢复了正常，闭口不言，若无其事地缓慢离开。

        再后来，某个夏天的傍晚，乌云密布，是要下雷阵雨的前兆。周悦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林燕依旧紧随其后。忽然一道闪电闪过天际，林燕的脚步急促了起来，周悦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幸好，蔡老师及时出现，看到了这不寻常的一幕，带周悦走了另一条路。

        路上，周悦告诉蔡老师：“蔡老师，那个老师一直跟着我，很久了。”

        蔡老师没有说话，只是拉着周悦走着。周悦的小手被蔡老师的大手牵着，她觉得好温暖。蔡老师是她黑暗的小学生涯中的光，她想抓住这束光，牢牢的、紧紧的。她不再说话，拉着蔡老师的手，一路无言地回到了外婆家。

        有时候，周悦觉得蔡老师真的是像慈母一样的老师。蔡老师关心周悦的学习与生活，帮助她解决许多棘手问题。但她不太能懂蔡老师的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蔡老师到底知不知道那些因她年幼而难以表达清楚的委屈、因父母不在身边而无处求助的艰难。

        而后许多次，蔡老师都会在周悦回家的路上拉过她绕道而行，后来周悦几乎天天和蔡老师一起回家。虽然这样解决了周悦被林燕尾随的一时困境，但这仿佛也激起了林燕的恶毒“斗志”。

        很快，周悦听说班里的数学老师要换了。意料之中，林燕成了这个班里的数学老师。周悦知道她来的目的不纯，但周悦只能先静观其变。

        疯子就是疯子！与其说林燕是来教书的，不如说她是打着上课的幌子故意来找茬的。

        上课的时候，林燕总会紧盯着周悦，周悦和同桌说一句话，林燕便会朝她扔粉笔头，让她站到教室外面去。次数多了，蔡老师发现周悦在外面罚站，便走过来，什么也没说，把周悦带回了办公室。

        某节数学课上，林燕故意叫周悦到讲台上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为什么不写作业？”

        周悦翻开自己的作业本，发现自己的作业没有被批改，便说：“我写了啊，是你自己没看见吧？”

        林燕摆出一副“你就是没写，写了也是没写”的表情。

        周悦觉得不对劲，便问：“你不是没看见，你是故意的，对吧？”

        林燕被戳中了鬼胎，表情已经很难看了，但似乎词穷竟不接话。蔡老师很及时地走进教室，什么也不说便带走了周悦。

        办公室里，周悦翻开自己的作业对蔡老师说：“蔡老师，我写数学作业了。你看，那个老师不是好人。”

        蔡老师不语，拿出语文教材教周悦语文。

        周悦又说：“蔡老师，我不学数学吗？我明明在听课，那个老师就会无缘无故让我站到外面，她不想我读书，很多次了。”

        蔡老师欲言又止。课后，蔡老师找林燕谈了谈，大概是说受教育是周悦的权利之类的话。后来，上课的时候林燕没有再让周悦站到外面，不让她听课。但她换了一种方法针对周悦。

        放完寒假回来，林燕的双脚还没完全踏进教室，她那粗犷的声音便以高八度的架势传遍了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周悦，什么寒假作业做起来，错那么多，笨死了！”

        周悦走上讲台，拿起自己的寒假作业，问：“哪里错了？你说出来，我改啊！你说不出来吧，你根本没看，没有答案你看得懂吗？我阿姨给我检查过的，说我做的很好。我阿姨在市里的小学教数学，比你可厉害多了，不像你，只配在乡下的小学待着，待出精神病来！”

        林燕实际上真的被气到了，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却碍于班里人多嘴上只能说：“回去坐着。”

        周悦却不依不饶：“怎么了？你倒是说哪里错了啊？你不说我怎么改呢？”

        林燕看到全班这么多人在，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说：“反正就很差，你回去。”

        这时候的周悦已经是三年级小学女生了。虽然已经被林燕折磨了这么久，但她也不是委屈求全的人，她也不断摸索出了反击林燕、把林燕气到发疯的法子。

        比如以前，有一次考完数学，周悦考了87分。林燕就故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这次考试周悦进步很大，竟然考了87分呢！”周悦微怔，明明是考差了，平时虽然偏科语文，但数学也都是90多分啊。那时候她还只是二年级上册的小孩，她不是很懂林燕的目的，只是觉得林燕的话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而现在，周悦数学考了全班第一，班里好几个并列第二的比她低1分。林燕拿着一叠试卷，气冲冲地走进教室，说：“这次试卷简单，周悦考了第一名，只比第二名高1分。这1分就是计算仔细多得的。”

        周悦便回怼她：“你闭上眼睛做做看，是不是能多得这一分？”

        林燕不是老师，是疯子。周悦心里认定了这个答案。她开始告诉自己，一定要强大起来，让这种见不得她好的人暗自生恨去吧！

        当然，林燕的疯不只是对于周悦而言，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课堂上她随时想要爆发，而抓住成绩差的女同学拉扯她们的头发、捏红她们的耳朵对于林燕而言，似乎就是宣泄负面情绪的极佳方式。是的，她只打骂成绩差的女同学，对成绩差的男同学倒是会采取“怀柔政策”——予其鼓励或允其自由。

        周悦印象尤为深刻的一次，是包小英在一个午休时间被叫到讲台上。林燕美名其曰“要教包小英做数学题”，却在包小英算不出长方形周长时大发雷霆，用自己粗壮的手用力敲打包小英的头，力道大到包小英的头一次又一次沉沉地垂到胸前，再抬头时原本白皙的脸蛋因为血管扩张而变得通红。顷刻间，林燕歇斯底里的破口大骂声、用尽全力的拳打脚踢声以及包小英微微哽咽的啜泣声充斥着整间教室，如山呼海啸般令人惶恐。包小英的眼里噙着泪水，竟没流落下来，但每一寸皮肤似乎都在哭诉着悲与痛。她在忍受，无可奈何地忍受着。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却让林燕的内心更加汹涌澎湃，她不仅打包小英的头，还开始拉她的马尾辫。直到包小英头绳掉落、披头散发，噙在眼里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林燕才心满意足地停下了手。

        周悦惊愕，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似乎“心理变态”也不足以作为她的标签了。为什么同为老师，同为20出头的女教师，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蔡老师可以如此和善，像一盏明灯一样为所有小朋友指路，也照亮了周悦的世界，仿佛在用自己的灵魂唤醒所有小朋友的灵魂。而林燕似乎想要摧毁一切美好的事物，坚守着自认为正确实则扭曲的事物。强行将自己扭曲的思想灌输给学生，塑造出同她一样扭曲的人大概就是她的目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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