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少年甘罗

蒙武将成蟜献城投降的消息带回咸阳，并请示秦王嬴政如何处置长安君。

        蒙武说：“末将不辱大王使命，沈姑娘现在王翦将军大营，只是尚有事要处理，是以未同末将一同返回！长安君成蟜已被幽禁，王翦将军请示如何处置？”

        秦王道：“此事明日朝议再商谈，你暂且退下吧！”

        沈洛伊来见成蟜，见他形容憔悴，心下不忍：“成蟜，我马上就回咸阳，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救你！你要好好珍重，我们定能再见！”

        成蟜释然：“洛伊，你又何必为我至此呢？一开始便听你的建议，悬崖勒马，又怎会如此？现在，我又有何颜面向王兄求饶呢？”

        洛伊紧紧地抱住成蟜，安慰道：“在我的家乡，拥抱是一种美好的祝福和不舍，所以请你万自珍重！我一定会救你的！”沈洛伊急忙向成蟜告别，她必须在秦王做出决定之前赶回咸阳，不能看着成蟜死在这里啊！

        她用手镯麻痹了看守战马的士卒，偷了一匹战马，并趁王翦大营防备疏松的情况下冲出大营，直奔咸阳而去！王翦料想，她必是为成蟜之事而行，因此派遣两个士卒跟在身后，暗中保护。

        成蟜叛乱被幽禁的消息传回咸阳，成蟜之母韩太妃脱簪替成蟜求情，秦王不听。韩太妃又转而找文信侯，欲让文信侯在秦王面前进言，嬴政大怒：“长安君成蟜身为寡人之弟，听信谣言并污蔑寡人之血统，与樊於期行谋逆之举，若不诛杀将寡人置于何地？一旦赦免，今后骨肉皆相效仿而行谋逆之事矣！”

        于是传令王翦，立即斩首成蟜！凡军吏从成蟜者，皆斩首，将屯留城百姓迁往临洮，又发布悬赏樊於期的命令：“能生擒樊於期者，赏五城！”

        成蟜得知将被枭首的消息，遂自缢而死。王翦枭其首，悬于城门示众，凡军吏万人皆斩首！

        沈洛伊快马加鞭赶回咸阳，然后直奔李斯府邸，欲托李斯带她进宫面见秦王嬴政。她一路风尘仆仆，衣裳破裂、头发散乱也来不及清理，便直接求见李斯：“李大人，能否带洛伊进宫一趟，我有万分紧急之事，今日就要见到大王！”

        李斯见此情形，料想是为长安君成蟜之事而来，于是说：“夫人可是想进宫替长安君求情？”

        沈洛伊直述来意，李斯却说：“为时已晚！昨日大王已传令王翦，枭其首示众，参与叛乱的军吏也一同治罪，并迁出屯留城百姓于临洮！”

        洛伊身体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无法改变成蟜的命运，她甚至什么都做不到…………

        婢女伺候沈洛伊沐浴，换上洁净的衣服，李斯便带着她入宫。蒙骜的尸身由其子蒙武带回，秦王嬴政痛失良将，铮铮男子竟落下泪来！

        嬴政因蒙骜之死而哀伤，心里越发痛恨赵国。此时内侍通传：“大王，客卿李斯求见，带了沈夫人进宫！”

        嬴政正批阅奏折，手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很快又恢复如初，眼皮都未曾抬起，说道：“传！”嬴政继续批阅奏章，李斯尚未进殿就先行离去，沈洛伊独自面见秦王。

        沈洛伊跪了下来，嬴政依旧没有停止手里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开口：“终于舍得回来了！寡人没想到你如此胆大妄为，竟不顾自身安危去见长安君，你将寡人之心置于何处？究竟你对成蟜是何种心思，竟能为他至此？”

        “洛伊为成蟜，无关风月，只为真心！他以真心待我，我必回报以真心！我实不忍心看他落得如此下场，所以才不顾一切去劝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成蟜与您骨肉血亲，为何就不能饶他一命？”沈洛伊问。

        嬴政愤然：“寡人如此处置长安君，就是要震慑图谋不轨之人，昭明我嬴氏血统！若天下还有敢犯之人，必定依法严办，绝不留情！”

        “所以，即使是骨肉至亲也可说杀就杀嘛？”

        “逆贼不诛，何以安定国民！即使是骨肉至亲，亦无不可！寡人是秦国之王，必当以国为先！”洛伊不想再和嬴政争论不休，就算争嬴了也无法改变成蟜的结局，又有何益呢？

        “洛伊无话可说，请允许我退下吧！”她的心陡然冷了一截，嬴政的铁手腕已经开始显露！在处置长安君这件事上可谓一石二鸟，既悄无声息地除去了对其有政治威胁的成蟜，又能给吕不韦以威慑作用！嬴政也烦躁起来，索性就让她回去，自己一个人正好平和一下心绪。

        蒙骜战死，嬴政下令以盛大的葬礼厚葬蒙骜，其子蒙武、孙蒙恬、蒙毅扶棺守灵。

        太后赵姬因嫪毐设计除成蟜有功，以太后令诏：“给事中嫪毐代王侍奉有功，封长信侯，以山阳为住地，食邑两万户！”

        此时，韩桓惠王崩，韩国内部形势发生变化。加之成蟜和夏太后皆死，韩系势力中心人物仅存韩姬，遂渐渐消亡！赵系势力渐盛，大有压制楚系势力之可能！

        嬴政已成年，越发雄伟魁梧、心思缜密、聪慧灵敏，遇事自有主张，不全由太后赵姬、文信侯吕不韦作主！长安君成蟜之乱既定，欲报蒙骜之仇，于是召集群臣商议伐赵之事。

        刚成君蔡泽进言：“赵国，是燕国的仇敌，燕国依附赵国，实为无奈之举！臣请求出使燕国，使燕王效质称臣，以此孤立赵国！我秦国可趁机广河间之地，岂不美哉？”秦相吕不韦从之，于是遣蔡泽往燕国游说燕王。

        蔡泽到燕国，游说燕王喜说：“燕、赵皆为万乘之国，一战而栗腹死，再战而剧辛亡。今燕国附从赵国，西向抵抗秦国，胜则利归赵，不胜则祸及燕。”

        燕王喜则说：“燕国顺从赵国并非本意，奈何力不能敌啊！”

        “秦王欲修五国合纵之怨，燕国与赵国乃仇敌，燕从兵于赵实乃无奈之举，大王何不派质子入秦，又请秦之大臣一人相燕，如此秦燕联盟更加稳固。凭借秦赵两国之兵，一雪前耻易尔！”

        于是燕王喜派燕太子丹入秦为质，再请大臣一人于秦任燕相！

        文信侯吕不韦欲广河间之地，遣张唐相燕，张唐以病推辞，说：“之燕必径于赵，赵人深恨于我！赵人擒张唐者，得百里之地！”于是文信侯非常不悦地离开了。

        吕不韦独坐堂上纳闷，少庶子甘罗问：“相邦何以不快？”

        文信侯说：“孺子何知，又来问我！”

        甘罗时年十二，乃甘茂之孙也，为吕不韦门下舍人，欲为其分忧：“既为君之门客，自当为君分忧担愁！”

        吕不韦道：“本相欲请张卿相燕，而他推辞不肯出行。”

        甘罗说：“臣能令其动身！”文信侯吕不韦呵斥他离开：“我亲自去请都不肯，你怎能叫得动呢？”

        甘罗答：“项橐七岁为孔子之师，今臣生于十二岁矣，您让我试试，如何就呵斥我呢？”

        于是甘罗前去面见张唐，说：“卿之功与武安君比如何？”

        张唐说：“武安君屡战屡胜、攻城掠地不可计数，我不如他！”

        甘罗又问：“应侯范雎和文信侯谁权势更重呢？”

        对曰：“应侯不如文信侯权重！”

        甘罗继续说：“您既知应侯不如文信侯权重，那么当初应侯想攻赵，而武安君难之，结果被驱逐于杜邮，赐剑自刎而死；今文信侯自请张卿相燕，而您不肯出行，我不知道您将死在何处了！”

        张唐惧怕落得跟白起一样身首异处的结局，于是答应相燕。甘罗前来告知吕不韦张唐相燕之事，又对文信侯说：“张唐听我之言而相燕，然中情不得不畏惧赵矣！愿假借臣车五乘，为张唐先报于赵。”

        吕不韦知甘罗之才，于是向秦王进言：“今有甘罗者，乃甘茂之孙，虽年十二，却善辩。臣欲遣张唐相燕，张唐不肯，甘罗说而行之，欲先报于赵王，请大王准许！”

        秦王政于是召而见之，只见甘罗眉清目秀，心里甚喜，又询问游说赵王之辞：“将以何言辞说于赵王？”甘罗言：“视其喜恶，伺机而言，不可预定！”

        秦王嬴政遂予甘罗车十乘，仆从百人，使甘罗出使赵国！

        赵悼襄王听闻秦、燕交好，正担忧两国联合图谋赵国，忽报秦使来赵，赵偃大喜，于是郊迎甘罗。赵悼襄王至郊外，见甘罗年少，不免感到奇怪，于是问：“昔秦通三川之路者亦甘氏，或有亲乎？”

        甘罗从容答道：“乃吾祖也！”

        赵王又问甘罗年龄，知其不过十二，于是嘲笑道：“秦国是无人可用了吗？竟要遣先生出使？”

        甘罗正色到道：“秦王任人，不分年长年少！年长者任以大事，年少者用以小事，是以甘罗出使赵国！”

        赵偃见其言辞丝毫无惧、正气凛然，心下暗赞一番，问：“不知先生驾临敝邑有何指教啊？”

        甘罗言：“大王闻太子丹入质于秦、张唐相燕否？”

        赵王点头，甘罗继续说：“燕太子丹入秦，是燕不欺秦；张唐相燕，是秦不欺燕，秦燕不相欺，则赵危矣！”赵王略一思索，说：“秦与燕相亲，意欲何为？”甘罗答：“秦与燕亲，意在攻赵，以广河间之地尔！大王不如献上五座城池予秦国，以广河间。臣必进言于秦王，止张唐之行，与燕断交，而与赵交好！以强赵而攻弱燕，且秦不救，所得之利何止五城！”

        于是，赵王献上黄金百镒、白璧一双、五城之地图予秦国！

        甘罗返回秦国，献上赵王所赠的五座城池地图等物，文信侯大喜：“广河间之地，皆是孺子之功！孺子之智，大于其身！”于是停止张唐相燕之事。

        赵国闻张唐不到燕国，知秦国不会援救燕国，于是派遣庞湲和李牧联军伐燕！赵攻燕，得30城，予秦国十分之一！秦王嬴政于是拜甘罗为上卿，复以向时所封甘茂田宅赐之。

        太子丹在秦为质，听闻秦国背弃燕国与赵国通好，如坐针毡，欲逃回燕国。又怕不能出关，正费神筹谋之际，沈洛伊建议：“今甘罗甚得秦王重用，拜为上卿，丹何不与其交好，为归燕之计！”岂料，甘罗竟无疾而终，太子丹之计不成，遂滞留于秦！

        秦王得知太子丹欲出走咸阳，于是赶往质子府相留，太子丹破口大骂：“嬴政，你为何遣甘罗出使赵国？又毁约收了赵国五座城池？”

        秦王疑惑不解，解释道：“寡人真的不知啊！”

        太子丹不信，越发愤怒：“嬴政你不仁不义！邯郸之时你怎么说的，他日为王，一定不会攻打燕国！如今，你却帮着赵国攻打燕国！为何一定要灭六国？”

        太子丹将秦王狠推了一把，秦王无奈：“你骂吧！寡人必须灭六国！只有如此，才能止息兵戈，结束纷纷战乱！”太子丹与秦王这对少时好友，就这样渐渐站在了对立面，互相敌对！

        又说秦国多次派兵攻打魏国，且与赵国通好。魏景湣王担忧将腹背受敌，魏相进言：“秦攻魏，在于并魏也！如今秦赵互亲，实于我魏不利！大王何不遣人携以重金，贿结赵大夫郭开，献上邺郡三城以结盟好！”

        魏王于是派遣魏相出使赵国，厚赂宠臣郭开，使其在赵悼襄王面前帮忙进言。赵王不费一兵一卒就取得了邺郡三城，此等好事自然乐意，加之郭开在一旁帮腔：“三晋之所以能御强秦者，以唇齿为互蔽也！魏亡，则及于赵也！今魏以三城求好，大王宜听之！”赵国接受了魏国所献的邺城，派遣扈辄前去接收邺郡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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