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痴人说梦

太后坐在公主床前，脸上满是忧虑，见苏瑾到了，便急急说道：“去请占星殿观相官！”

　　太初宫，齐烨正在书桌前看着走着，盛荃进来回报：“皇上，太后遣人来报，公主身体已经无恙，请皇上不必挂心。”

　　齐烨放下心来，挥一挥手示意盛荃退下。突然又想到什么，口中唤道：“盛荃！”

　　盛荃正恭着身子退出去，听皇上叫他，赶忙小跑着进去应道：“奴才在。”

　　齐烨缓缓问道：“是…阮小姐到了的缘故吗？”

　　盛荃面有喜色说道：“可不是…太后也惊叹不已呢，还说之前公主因豚草过敏时，也多亏了阮小姐心思细腻，才让太医院诊了出来，要一并赏她呢…”

　　齐烨听着盛荃絮絮叨叨，将头轻轻靠着椅背，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明月轩。

　　公主依旧沉沉睡着，林嬷嬷过来，对着正守在床前的苏瑾说道：“天已经大亮了，公主已无大碍，姑娘去后头歇着去吧，这边我们照应就是。”

　　苏瑾看着公主平稳的呼吸，心中也放心不少，便轻轻起来，向林嬷嬷感激地笑一笑说道：“我去后头睡一会，若是公主醒了，过来叫我便是。”下了朝，齐烨依旧往元慈宫请安。

　　刚走过廊下，看着旁边明月轩有宫女在门口清扫，便转身进去。

　　外头宫女们一边行礼，一边请了他进去，齐烨问道：“公主可起来了？”

　　身边有人回答道：“还睡着呢。”

　　齐烨点头进去，在床前坐下，伸手探一探公主的额头，紧闭的睫毛似是轻轻一动。

　　齐烨不动声色，吩咐林嬷嬷道：“都下去吧。”林嬷嬷答应着，一时寝殿内空无一人。

　　齐烨这才轻咳一声说道：“行了，别装了。”

　　公主没有反应，齐烨伸出手指在她额头上一弹，公主马上捂着额头，睁开眼睛瞪着他说道：“哼，就知道骗不过皇兄！”

　　齐烨笑道：“事发突然，必定有鬼。你的这些鬼点子，我还能不知道吗？”

　　公主也不装病了，坐起来捂着肚子说道：“饿死我了，这几天他们净给我灌些汤汤水水的，难吃死了！”

　　齐烨忍着笑意，伸出手指刮一刮她的鼻子说道：“你能耐不小啊，还知道收买占星殿了，这次母后都给你唬住了！”

　　公主得意地转着眼睛笑道：“关心则乱，母后是心中担忧，才没有发现我这雕虫小技罢了。倒是皇兄，竟能发现我的小把戏。”

　　齐烨转过头去，半晌才低低地说道：“你的用意，我…怎会不知呢。”

　　公主也沉默下来，轻轻地捏着被角说道：“既是知道，皇兄便要想想对策了，若是母后应允了，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还有两天，就要领兵出征，这样的时候，又该如何留住她…

　　齐烨低着头蹙眉沉思，没有注意到公主若有所思的神情。不一会，门口传来一道甜腻的女声：“公主可好些了？”

　　门口宫女的请安声传了进来：“贵妃娘娘吉祥…”

　　齐烨脸上显出一丝无奈的神情，起身说道：“知道你不喜欢，我带她出去吧。”公主脸上是求之不得的表情，挥着手笑道：“委屈皇兄啦。”

　　齐烨听着也乐了，苦笑着说道：“还卖乖呢，赶紧躺下吧，等会我差人悄悄给你送些点心来，可别饿坏了。”

　　公主满脸笑容，听着外面脚步声近了，又赶忙收起笑意安静躺好。

　　听着齐烨出去，又和筠贵妃说着什么，外头渐渐地安静下来，想是已经都走了。公主闭上眼睛，脑中却在飞快地盘算着什么…

　　明月轩重新恢复宁静。

　　苏瑾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

　　好久没见了，齐烨。

　　她在心中轻轻地说，心上却是酸酸的叹息。他轻轻挽着筠贵妃的样子…那样的温柔…

　　苏瑾闭上眼睛，眼前变换着的，是在太初宫的那一幕。

　　她已经不敢确定，那个紧紧拥着她的人，是不是他。那个冷冷将她推开的，是不是他。

　　苏瑾轻轻摇一摇头，像是要赶走脑中不断回放的画面。有脚步声过来，苏瑾平静一下心神，是林嬷嬷。

　　“公主醒了？”苏瑾浅笑着问道。

　　林嬷嬷点头笑道：“姑娘可是给吵醒了？这贵妃娘娘出门，阵仗可真是不同凡响呢，那黑压压的一群人进来，咱们明月轩都要挤不下了。“

　　说着又带着八卦的神情凑过来，悄声说道：“姑娘可发现贵妃娘娘的肚子？”苏瑾听她提起这个，心中酸楚又带着生气。

　　正想着，林嬷嬷又说道：“也是奇了。说是有四个月了，可那肚子竟还是平平…”

　　林嬷嬷还在说着什么，苏瑾无心再听，便托言要去看看公主，转身走了。

　　他与别的女子那样恩爱，与自己何干？他与别的女子有了孩子，又与自己何干？苏瑾在心中这样说着，闷闷地走了出去。

　　见公主已经渐渐恢复，苏瑾也放下心来。

　　公主像是知道苏瑾的心事，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笑道：“我知道姐姐的心思，这宫中恐怕是一日都不愿多待。只是占星殿还有一事未了，姐姐可否多留几日？”

　　苏瑾知道公主明白自己的心思，便回答道：“就是要走，也要看着公主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呢。要苏瑾做什么，公主吩咐便是。”

　　公主这才说道：“占星殿的观相师说，需要姐姐代我出宫祈福，求月亮神佑。姐姐可愿意为我去一趟？”

　　苏瑾一听，自然应允。公主便让林嬷嬷去回了太后，让苏瑾过几日随占星殿的观相师一同出宫。

　　两天后，东武门口，文武百官肃然而立。

　　大风吹起旗子猎猎生响。一眼望去，千军万马巍然而立，齐烨的心中也激起热血之情。

　　想当年武帝在位之时，南征北战多年，威震四方，让林邑、仇池俯首称臣，北魏虽也是国力鼎盛，却依旧忌惮于武帝的威名，不敢来犯。

　　待到少帝继位，朝中风雨飘摇，北魏伺机而动，竟出兵占领黄河以北的多个城镇。虽有名将严帜镇守，因阮晫谢晦手掌兵权，严帜麾下竟只有区区万人兵马，何以与北魏抗衡？

　　齐烨回头望向城门，这历经风雨的宫城，如今已交由他来守护。

　　徐顾言骑马上前说道：“皇上，该启程了。”

　　齐烨转头看向这个少年好友，朝中伙伴，他的眼中满是期许和激情。齐烨点头，便有传令官下去传令出发。

　　徐顾言明白齐烨心中牵挂，拱手说道：“徐顾言定不负皇上所托！”齐烨脸上是感谢的神情。

　　看着皇上带领着大军消失在视野之中，百官才转身折返。众人三三两两准备离去，谢晦依旧站在原地。

　　“谢大人手中二十万大军已悉数交给皇上，这样的诚意，皇上心中定会感念不已了…”

　　“将兵权拱手相让，谢大人这一招可谓高明！贵妃娘娘如今有孕在身，若是得了皇子，必定是尊贵无比，谢大人的福气可长着呢…”

　　众人的议论声传来，谢晦转过身去，看着高大的宫城。

　　自己的全部底牌都已交给皇上，只要女儿肚子争气，他日这名正言顺的皇长子继承大统，到那个时候，自己送出去的这区区二十万大军，又算的了什么？

　　阮晫冷眼旁观，冷哼一声说道：“痴人说梦。”拂袖而去。

　　徐顾言已经折返宫中，齐烨交代的第一件事，必须马上去做。

　　到了明月轩，徐顾言满脸惊愕的神情：“出宫了？什么时候？”

　　公主淡然说道：“就是今天，占星殿的马车送她出去了。”徐顾言心下忙乱，又问道：“为何…突然又出宫了？”

　　公主笑了，脸上是玩味的神情，歪着头说道：“苏瑾姐姐出宫，你急什么？莫非…是怕姐姐逃婚不成？”

　　徐顾言脸上一红，赶忙反驳道：“婚事只是父母之言，我…我怕什么？再说了，我是奉皇上之命而来，公主可不要乱说。”

　　公主捂着嘴笑道：“真是奇观！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徐顾言，竟也脸红起来了！”

　　徐顾言被她这样一笑，更有些不好意思了，匆忙转身出去了。

　　看着徐顾言狼狈出去的背影，公主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起来，转头看着窗外，眼中是寂寥的神情。

　　大军缓缓前进，几辆马车行驶在大军中间。

　　行军半日，已经远离长安，到了城外。为了安全考虑，齐烨已换乘马车，也方便处理公文。

　　“从长安出发，途经钟离、彭城、汝阴，再到陈郡与严帜将军汇合，一同行军至陈郡的栗原县，往北向荥阳而去。”檀浥说道。

　　齐烨点头，低头看着手中的行军奏报。

　　檀浥又拿过一封信函，递给齐烨说道：“这是临行前，公主让嬷嬷送过来的，说是要等到大军出发半日才能交给皇上。”

　　齐烨接过信函，一边打开一边笑道：“什么消息，这么神神秘秘的？”可是才看完，神色大变。

　　苏瑾靠着马车，听着外面车马响声，也不知已经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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