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过敏反应

苏瑾看着他轻轻地触碰自己的指尖，那温柔的模样，就像是捧着一个难得的稀世珍宝，一个易碎的美妙梦境。

　　他的手指修长，他的手心温暖。可是这样干净的一双手，却是血迹斑斑。

　　若是从前，苏瑾又会沉浸在这样的柔情中。

　　可是这一次，她只是轻轻地将手拿开。

　　牧清野眼中是不解。

　　苏瑾看着他的眼睛。他不是齐榛哥哥，也不是她以为的那个牧清野。

　　梦醒了。苏瑾轻轻地对自己说。

　　苏瑾重新回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样真实的热闹，这样充满着烟火气息的生活。

　　秋檀小心地看着苏瑾唤道：“小姐…”苏瑾脸上舒展着她熟悉的笑容：“快点，我们还要买好多好玩的玩意呢！”

　　天空的阴霾像是一下全都散去，秋檀终于放下心来。太好了，小姐…终于回来了…

　　忠叔轻轻走上楼梯，眼前的少爷依旧是站在窗前远眺。无数次看到过他的背影，可是今天…

　　他的身影好孤单。

　　“少爷…”忠叔轻轻唤道，那个身影一动不动。

　　忠叔走了过去，将灰鸽脚上的信笺取了出来，放在了书桌上，然后抱着信鸽离开。

　　牧清野的眼光追随着那一抹浅绿的身影，她的身影已经在人群中消失。不，她已经决定在他的生命中消失吧…她离开时候的眼神，  他知道的。

　　只是整个计划中的一枚小小棋子，何足挂齿。他这样冷冰冰地对自己说。

　　可是她的一个转身，为何自己心上似寒风刮过？

　　牧清野看向整个房间。

　　处处都留有她的气息，只是，那个对他满眼眷恋的人，再也不会来了…

　　忠叔在楼梯下静静地站着，听着楼上一阵狂风海啸般的碎片声。

　　这么多年了，一直隐忍冷静的少爷，终于也会为了谁，这样放肆地宣泄一次了吗…

　　夜色清冷，苏瑾独自坐在蒲团上。

　　微微闪动的烛光下，苏瑾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木剑。

　　“不能再这样了，对吗？”苏瑾喃喃地对自己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告别，就不要再去想着依赖。”

　　眼睛看向院中的梨树，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春天，一起在这院中舞剑。一个扬手，一个回头，那个微笑着的身影已经不见。

　　苏瑾低下头，将木剑放进供桌的抽屉里。

　　如果有一天，她能再鼓起勇气拿起它，那么，一定是心中再无半点遗憾。

　　等待的人在天长日短中，一点一点地磨灭着自己的执着。可是也一定有什么，会让等待着的那颗孤寂的心，获得些什么。

　　“娘娘！”清晨的王府，知寒的声音有些慌张，敬娴疑惑，便缓缓走向庭中，只一眼，心上便似狂风鄹雨。

　　庭中静静地放着一束梅花，那束着梅花的丝带…那是她送给他的发带…

　　晨曦微露，苏瑾沿着高高的红墙向前走着。刚刚踏入明月轩，苏瑾就觉得气氛有些凝重。

　　“苏瑾姑娘来了！”嬷嬷们忙着叫道。苏瑾疑惑地走了进去，林嬷嬷拉着她走进内室，公主在床上安睡。

　　“公主今日…似乎不太对劲。”林嬷嬷说道，声音中有着无法抑制的惶恐，“公主迷迷糊糊醒来一回，嚷着叫姐姐去玩。”

　　苏瑾这才发现，公主沉睡的脸上有着异常的红晕，呼吸也十分急促。

　　“去回了太后了吗？”苏瑾一边伸手去摸公主的额头，一边急急问道。林嬷嬷迟疑一下说道：“这…谁敢…”

　　见嬷嬷们都神情慌张，苏瑾心中了然。

　　平日里嬷嬷们小心翼翼，也时常被太后斥责，现在这样，恐怕更是不敢去回报。

　　看着公主的模样，苏瑾心中也是焦急，吩咐宫女去请太医，然后请锦婵姑姑过来一趟。宫女答应着去了。

　　苏瑾坐在床边，公主突然动了一下，“姐姐…我们再去种花…”苏瑾看着她红红的脸，心中一阵心疼。

　　正要回答，公主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苏瑾只得为她轻轻掖上背角，焦急地等着太医过来。

　　太医眯着眼把脉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一看是太后，慌忙跪下行礼。

　　太后径直走到公主床前，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太医惊了一跳，慌乱之中竟不知如何回答。

　　太后见太医迟疑着不回答，一时怒极叫道：“这样的庸医，哀家要来有何用！来人，拖出去打四十大板，逐出宫去！”

　　被太监架着出去的太医赶忙哭喊着求饶，引得嬷嬷们也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很快，锦婵带着几位太医一同进了明月轩，一阵把脉之后，又商讨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了方子。

　　太后扫了他们一眼，阴沉着脸说道：“若是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小心着你们项上人头！”

　　明月轩变得风声鹤唳。从饮食到穿着，所有公主能接触的东西，全都被检查个遍。

　　因为太医的诊断，公主并不是染病，更像是…中毒。

　　苏瑾坐在床前，看着公主闭着眼睛睡着。

　　这样恬静的睡眠很快被一阵急促的呼吸打破，公主的脸涨得通红，似是喘不过气来，痛苦地张开嘴呼吸也不能缓解。

　　所有的检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几天过去了，太医束手无策，公主的病症越来越频繁，渐渐地连药也喂不进去了。

　　苏瑾看着公主痛苦地模样，心中也是焦虑万分。

　　嬷嬷们的脸色越来越慌张。太后曾经放话，若是公主有什么不测，整个明月轩都要通通陪葬。

　　苏瑾努力地回想着，喘不过气的话…会是什么病呢？不是感冒，也没有发烧，只是呼吸困难的话…

　　苏瑾看向内室紧闭的门窗，是空气没有流通吗？不可能，公主之前也都只是晚间才会进内室。

　　耳边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公主的表情满是痛苦。

　　“啪”的一声，公主的手碰到床边的矮几，放在上面的花盆跌落下来，那是那天从花房刚刚搬来的，来自林邑国的珍奇花草。

　　苏瑾顾不得撒了一地的泥土和花盆碎片，赶忙抱起公主，只能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祈祷着这一阵痛苦能够快一些过去。

　　终于，公主安静下来，苏瑾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喘不过气的样子…苏瑾眼睛突然一亮，哮喘？

　　苏瑾一把抓住正在窗前收拾的林嬷嬷问道：“公主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林嬷嬷摇一摇头，“从来没有。”

　　苏瑾失望地坐回床上，那么，还会是什么？看着林嬷嬷将花盆捡起，手上落下的许多黄色的粉末。

　　苏瑾赶忙凑过去一看，那是花上的花粉，淡黄色的粉末粘在林嬷嬷手上。再一看，公主命人搬了好几盆这样的花，都放在了内室中。

　　公主真的是中毒。而这下毒的，就是这些珍奇的花。

　　经过苏瑾的提醒，太医找到了这种花的名字：豚草，这是一种极容易让人过敏的花草。

　　而公主将它们放在内室，一旦开花就会有大量的花粉随着人的出没和风落在各处。

　　豚草的花粉被沾染在了公主的衣裳和床铺上，随着呼吸被吸入体内。

　　公主年幼体弱，很快就引起过敏反应。

　　找到了症结所在，太医院重新下了方子，公主的情况好了许多。而这两日守候在床前的苏瑾，也终于可以稍稍休息一下。

　　内室的花已经全部移除，公主也搬到太后的寝殿。

　　苏瑾看着公主渐渐恢复的平静的呼吸，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苏瑾独自靠在床边，太后寝殿的檀香让人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咳嗽声将苏瑾惊醒，苏瑾看到公主正在猛烈的咳嗽，赶忙一边扶起她，一边叫道：“快拿水来！”

　　身后很快有人递过水来，苏瑾轻轻的拍着公主的后背，等待她咳嗽缓下来，再慢慢地喂她喝了一点水。

　　公主的额头有些微微的汗粒，身后很快又递来了温热的毛巾，苏瑾轻柔的为公主擦一擦脸，再将被子盖好。

　　转头放下毛巾，才发现刚才在身后的身影。

　　是齐烨。

　　苏瑾慌乱起来，齐烨却笑了。苏瑾抬眼看他，他眼中含笑，像是重新变成了坐在围墙上，指着她说话的少年。

　　“我是齐烨，不是皇上。”他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戏谑，苏瑾愣愣的看着他，许久，两人都微微笑了。

　　齐烨低下头去，看着苏瑾的双手，低低地说道：“对不起…”

　　而此时，苏瑾也正说着同样的话，“对不起…”。两人眼神触碰，心中似乎有什么连通，不需要语言就能领会对方的神情。

　　对不起…不应该疑你。

　　像是面对着大海星辰，清风徐徐，暖阳煦煦。是什么吹散了盘旋心中的阴霾？

　　“嘿，好久不见，朋友。”苏瑾歪着头，脸上的笑，还是初见时明媚的模样。

　　齐烨学着她的样子，温柔地笑着说道：“嘿…好久不见。”

　　什么是默契？

　　或许，就是这样了然的相视一笑吧。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苏瑾看着宫女们在明月轩的廊下挂着灯笼，庭中来来去去的都是忙碌的宫人。

　　看着这样的忙碌，苏瑾心上也觉得好欢喜。富阳公主拉一拉苏瑾的衣角说道：“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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