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室友

黑暗之中，有人抓住池小鱼的手腕，带着他走了好一段距离，道路上平整没有障碍物，像是一条地下通道，不间断吹过刺骨的冷空气，四周十分安静，只回荡着两人的脚步与手铐的碰撞声。

        领路人停下脚步并松开手腕，池小鱼呆滞在原地，双腿有些发软，随后响起一道重重的关门声，空气中的回音震得耳朵发麻，池小鱼吓了一跳跌坐到地上。

        鞋底胶状物与坚硬的地表发出碰撞声，不断朝池小鱼逼近，面对未知的恐惧，池小鱼本能踢着腿，朝身后狼狈退去。

        一声清响，手腕上的镣铐撞到墙壁，墙上的触感与地面一样冰冷刺骨，池小鱼一下慌了神，微微侧着脑袋用耳朵辨别脚步声的方向。

        脚步在面前停下，空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池小鱼只听得见自己急促的呼吸，不由缩着脖子嘴唇不停颤抖。

        突然，冰冷的空间里，一只体温正常的手捏住池小鱼下巴，接着他便闻到一缕温和的檀木香，身前的男人像是打量他许久，隔了几分钟后才帮他摘下眼罩。

        重获光明，池小鱼第一反应却是紧闭双眼，生怕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身体抖动的频率更甚，抿着嘴强行忍住抽泣声。

        “啧，别弄得像我怎么你似的。”男人的语气带笑，呼出的气体拍打在池小鱼脸上。

        池小鱼慢慢抬开眼皮，眼前的男人正蹲在身前，大概30左右保养得极好，脸上没任何时间经过的痕迹，上扬的嘴角是此处为数不多的温暖，但身上的迷彩服却让人警惕，胸口别着身份牌，上面只有一串号码，017。

        视线经过男人肩膀朝后面看去，一间长方体小屋四周都是黑色的墙壁，不知用什么材料堆砌而成，墙上看不见拼接过的痕迹。

        屋里唯一的光源，是一旁木桌上的小台灯，光线昏暗却足以照亮整间屋子，除了这些东西，房间里并没摆放骇人的刑具。

        池小鱼喉结滚动，壮着胆子沙哑问了句“这是哪儿？”

        男人看向天花板若有所思，手指不断在下巴处磨蹭，好半天才目放精光说道“这里是你的家！”

        池小鱼眼里开始戒备，身子也悄悄朝一旁挪动，眼前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男人没制止，笑眯眯地咬着指甲，像是想到什么，男人起身朝木桌走去，拿起一份资料与台灯，拖着电线再次回到池小鱼身前。

        借着微弱的光亮，男子目不转睛盯着文件，一字一顿开口道“池小鱼，18岁，能力是空气控制，刚高中毕业，学习极好获得过多次奖学金，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些资料，池小鱼听到耳朵只觉得一阵酸楚，如男人所说，如果没有觉醒超能力，他本来可以灿烂地过完一生。

        想到这儿，池小鱼眼角泛起泪光，觉醒超能力不是他能选择的，而且能力者没有一个活过24岁，仅剩的6年时间，还要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监狱里了却残生。

        情绪愈发控制不住，池小鱼一边抽泣一边恳求“我从没利用超能力做坏事，你们可以去查的，放过我好不好？求你了”

        男人咬着下嘴唇不停挠着脑袋，最后摇了下头“这座监狱是用来关押能力者的，又不是用来关坏人的，再说了，我就是个小狱警，哪有能力把你放出去？”

        房间里，抽泣声一顿，池小鱼垂下脑袋惨笑一声，自从能力觉醒，他一直提心吊胆不在外面暴露能力，却没想还是被军方发现。

        尽管池小鱼不想承认，但事实不会改变，进了这所监狱，就代表他与父母的情分走到了尽头，自被捕的那一刻起，正常人的生老病死都跟他毫无关系。

        男人凑近脑袋眨巴眼睛，嘴角微微翘起“要纸巾吗？”

        崩溃是一瞬间的事，尽管手腕被铐住，池小鱼的双腿不停朝男人踢去，嘴里不断发出喊叫，哭喊声回荡在整间小屋。

        男人虽然脑子不正常，身形却矫健，小腿发力直接跳出池小鱼的攻击距离，蹲在远处眼珠子乱转，安静等待池小鱼发泄完情绪。

        “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就tm想当个普通人而已！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夺走我仅剩的时间，凭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喊叫声逐渐弱了下来，池小鱼像条被晒干的咸鱼，一动不动躺在墙角，双眼空洞机械地摆动嘴巴，不断发出嘶哑的声音，反复询问“凭什么”

        “哭够了没啊？”男人蹲了半天，打了个哈欠按摩着酸涩的小腿。

        池小鱼像没听见，视线直勾勾盯着小台灯，细数灯罩上的斑点。

        “看来是哭够了。”男人自顾自说了句，随后脸上一喜，从包里拿出钥匙解开池小鱼手腕的镣铐。

        手铐被解开，池小鱼还保持背着手的姿势，手腕处因为刚才的挣扎，被勒出一道泛红见血的圆环。

        男人抓住池小鱼的脚踝，朝着门外拖去，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空气a，不行，c好难啊”

        冰冷的地砖不断蚕食池小鱼的体温，地上的灰尘全吸附在白衬衣上，留下一道拖行的痕迹。

        被拖出小屋子，门外是条一眼望不到头的走廊，只有两米高的天花板，每隔一段小距离都有盏刺眼的白灯照明，走廊两边则是数不清的大门，与刚才的小房间并无不同，却被铁门死死封锁，一点缝隙都没留下，让人探查不了内部的情况。

        男人还在前方碎碎念，眉毛皱成八字，不停啃噬指甲旁的倒刺。

        突然，男人拖着池小鱼停在一个交叉口，脑袋左右乱晃不知道该走哪边，最后重重叹了声气，蹲下身子将头发揉乱。

        池小鱼抬起眼皮，左右两边墙壁上都写有字母，左边是a，右边是d，相同的是，两边都被白色大门堵住，门上安有嘀嗒作响的密码锁。

        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两道脚步朝池小鱼走来，领头的也是位穿戴迷彩服的狱警，胸口的编号是076，身后则是双手托着后脑，一脸轻松的男生。

        四人一碰面，看见地上的死鱼，男生没憋住噗嗤一笑，随即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用手指在池小鱼脸上乱戳。

        带领男生的狱警，朝蹲在地上的神经啧了声“017，干嘛呢？路都被你挡完了。”

        017顶着鸟巢回头看去，小嘴一撇无奈叹气，朝池小鱼指去”我不知道把他放哪儿。“

        076双手叉腰一脸不耐，用脚踹了下池小鱼“爱放哪放哪，别tm挡路。”

        神经病不是没脾气，一听被怼，017起身朝076哼了声，咬着下嘴唇发出几声愤怒的呜咽。

        池小鱼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皱了下鼻子，伸手打开男生的手指，用白衬衣上唯一干净的地方，擦去脸上的泪痕与泥土，扶着墙壁慢慢起身。

        两位狱警还在吵架，男生像是对池小鱼起了兴趣，舔了下嘴唇后凑近脑袋，用一种略显稚嫩的声音说道“我叫故从渊，你呢？”

        池小鱼愣了下，他俩年纪相仿，性格却天差地别，想着故从渊应该也经历过抓捕，却不像他那样被吓的痛哭流涕，池小鱼心里不由泛起一阵酸意。

        池小鱼别过脸刚想开口，狱警的争吵声就停止了，017脸色有所好转看来是吵赢了，轻快地蹦到池小鱼身前，在他头上轻轻拍打“你就去d区。”

        故从渊脸上一喜，自来熟般拉住池小鱼的手腕就朝右边走去，停在白色大门旁，轻车熟路等待脸色铁青的076开门。

        017的任务结束，哼着小曲儿按着原路返回，076对着他的背影骂了句，随后一脸不耐走到d区大门前，输密码的时候都不用提醒，故从渊拉着池小鱼一并背过身。

        按键响了六声，大门轰隆一声被打开。

        池小鱼转头看去，门内的空间突然变得宽敞，统一穿着囚服的犯人皆停下手中动作，视线在池小鱼身上来回打量，眼神轻蔑又带着同情。

        “进去吧。”076的语气不带感情，朝故从渊瞪了眼“他就交给你带。”

        076说完就走，池小鱼怔在原地不敢进去，他的认知还停留在高中时期，一夜之间就要与这群囚犯同吃同住，心里难免委屈。

        “快走啊，一会儿门就要关了。”故从渊没询问池小鱼的意见，拉着他就朝门里跑。

        两人踏过门槛时，身后大门应声而关，响动声惊得池小鱼身子一颤，面对这样多意味不明的视线，他的喉咙一阵滚动，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池小鱼悄悄观察了下，现在应该处在d区大厅，头上是半圆状的天花板，虽然高了不少，但黑色材料严丝合缝没有一扇天窗，真正做到把犯人与世隔绝。

        大厅中间是休息区，有不少健身器材与一台大彩电，甚至角落还有一排学校里的课桌，囚犯胸口上也有号码牌，d子母开头，后面跟着一串编码。

        只一个照面，池小鱼便发现这里的囚犯，存在不少小团体，分别霸占较好的舒适区，散落的囚犯则怯生生站到外围。

        虽然这群人年龄相仿，但鱼龙混杂，池小鱼见到这幅本不应该在生命中出现的场景，没来由地眼角酸涩。

        故从渊将手搭在池小鱼肩上，吊儿郎当说了句“正好我房间缺人，来一起住？”

        池小鱼下意识躲开接触，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怀疑这话的可信度，故从渊没穿囚服一看就是新人，哪来的房间？

        张开嘴想拒绝，可话刚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即使在外面再怎样发光发热，进了监狱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有个照应总是好的。

        过了半晌，池小鱼像是认命一般，失落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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