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当宋宪和周敏儿在旧城区善后时，陆叙也没闲着，他正开往城东区的路上，因为那条环山封了，自己又是临时起意，开了将近四个小时才到临东县。

        手机地图上这小乡县路况并不完善，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将30多公里，陆叙兜兜转转的到了一个小村子，他停在一个小型的篮球场附近。他把车停在一旁，打算下来买了瓶水顺便问问路。

        小村子不算落后，但很安静，这才晚上九点，路上都不见什么人。陆叙在附近逛了一下，家住户的大多已经关上门了，他走了小会，才找到一家小小的杂货店。

        陆叙走了进去，从货架上拿了把烟，又拿了几个面包和瓶水，还了钱，有个中年人从里面探个头来，陆叙和人家打了个招呼：“老板跟您问个路。”

        老板应道：“哎，您说您说。”

        “你们这我没来过，路不熟，你们这乡下那郊外怎么走来着？”陆叙说话很会拿腔拿调，他说得轻快，像是个愉快出游半路犯迷糊的小青年，尽管现在大半夜的。

        他给老板递了烟，老板抬头瞧他，他年纪有点大了，这村子里的大孩子大多外出读书打工，鲜少能见到年轻人，又看这人眉眼长得周正，俊气得很。

        老板从里头走了出来，听说郊外那地方好像有点邪门，他就劝到：“这大夜的你去那做什么？那地方听说不大好哟。我们这的人也不经常经过那的。”

        “我是天文爱好者，就爱看些星星啊月亮啥的，乡下郊外空气好，又宽阔，看到的星星啊，会特别亮。”陆叙睁眼瞎扯淡地说：“大爷我不信那些。”

        “你们这些城里人真会追求哩。”老板不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听他这样一说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之前听那地方邪门，也都是小时候听爷爷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糊弄小孩子的。

        老板自个出了门，就边说边比划：“郊外啊，你从这出去，往篮球场——篮球场知道在哪吧，然后直开出村口，对，往大道开，大道不是往外走吗？开到一片没啥树的，开始一整片都是砂砾的你就拐下去就是了，然后一直开一直开。”

        老板说着一直开还拿手不停往前冲着，陆叙跟着乐了几声：“好嘞好嘞，谢谢您了！”

        他回到了车里后，随手把东西扔副驾驶上，然后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拿着个面包直接用牙撕开包装几口就咽了下去，一点时间也不想耽搁。

        鬼门阵危险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陈汉嘉说鬼门阵里囚禁着死后解脱不得的魂灵时，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他心里，很不好受。

        出村口时，陆叙听到几声凶猛的狗吠声。动物总是灵敏些，似乎已经嗅到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了。

        陆叙往大道上开，开出一段路后，按那个老板说的，往砂砾的地方拐了下去，这砂砾的土路不好开，一路上跌跌撞撞。

        开了将近两小时，打开远光灯，能看见的，只有隐约枯树的影子。周遭一声虫鸣也没有，安静得没有一丝活气。

        路况也越来越不好，底下的路也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遍地的荒草，陆叙干脆下了车。

        湿润的空气里似乎沾了点邪煞，夜风阴冷，车灯扫到的地方都是粗粝的野草，几乎到了陆叙的小腿边。

        陆叙从车上找来一把手电筒，用脚拨开碍事的野草继续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原本气若游丝的煞气也越发浓稠起来。

        这郊外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借着暗淡的月光一望，荒草连着枯树，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临近村子的一点灯光，周遭好似有什么声响，模模糊糊的，听起来既像风声也像人声。

        陆叙往那中间走去，越深入，身边那不知是风声还是人声的声响明显尖锐起来，几团薄薄的黑雾在他身边散去又聚拢，越来越浓，似乎要将陆叙吞没。

        陆叙无知无觉抿了根烟，结果打火机打了半天都没冒出火。

        这里鬼气森寒，明火根本点不着。

        陆叙啧了一下，不满意道：“连根烟都不让抽，这就没意思了啊。”

        他摸出一张黄符，两指一搓，黄符立刻燃了起来，窜出的火光极高，原本飘在陆叙身边的污秽之物一下子都惊慌退下了。

        他偏头借了火，火光只照亮了他半边脸，那刀削般的轮廓异常锋利。他慢慢抬眼，火光映落在他瞳孔里，同时出现在他瞳孔里的，是几个穿着甲胄的兵将。

        那其实就是一副副架着甲胄的骨骼，荒野中他们挣扎着，张着下颌骨，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哀嚎着，他们或跪地或打滚，枯骨的双手即无助又疯狂地反抗死前的那一瞬。

        那是白玉桩被刨出来后，被困在阵中的生魂在逐渐苏醒，他们的魂灵早已被磨灭得形散了，只剩一副破旧不堪的白骨。

        好在鬼门阵也只是破了一个口，不会一下子全涌出来。

        他必须找个高地，能够清楚地看到整个荒野的，这样才能找出阵里再找出阵眼。

        陆叙开始接触这一行时是上一任辛处长带的，他倒也没多大疑虑就接受得了。因为大晋时期秘史居多，所以他了解得也比较深入，甚至连巫族的蛊术，大晋学士修士们的阵法，也懂得一些。一开始确实晦涩难懂，看得多了也就懂了。

        可能真如辛处长说的，他是有点天赋在身上的。

        破阵其实找出阵眼就可以了，阵毁了阵，阵里东西也会跟着消散，但如果找到生门，将他们的煞气降去，就可以送他们入轮回。

        他们是谁陆叙不知道，不过是来人世一趟，也许只是匆匆几年，十几年或几十年，却被困在鬼门阵遭罪两千多年。

        也不知走了多久，陆叙看到一个烂尾的楼架，钢板桩撑得很高，但水泥只淋到第三层，应该是顾允说的那个贪便宜的房地产公司投下的一开工就出事故的烂尾项目。

        陆叙爬了上去，打开随身携带的怀表借着星象辨别方位，怀表里的罗盘内盘外盘正反方向疯狂旋转后，铜针跟着缓慢的走了起来。

        等罗盘逐渐停下来，陆叙找出了在东北艮的生门，那接下来算阵眼了。

        就在他盯着怀表推算阵眼时，荒野四处黑雾突然逐渐凝重，刚刚那几个挣扎的兵将忽然安静下来，手骨攥紧，骷髅拧得咯吱作响。

        而荒原中一个个身穿甲胄的魂灵在从黑雾里慢慢现身出来，那盔甲泛着冷光，而白骨沾着泥垢，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发出嘶哑的低喝……

        察觉到动静的陆叙猛地抬头看去，就看到底下数以万计的恶鬼，他们方向一致，全部仰着头，空洞的眼眶闪着凶光，直直地盯着他。

        陆叙：……

        饶是陆叙见多识广，也着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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