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恍惚

蒋季沥看着她们，挣扎了许久，然后缓缓道：“我要告诉我姑姑。”

        她是被气走的，因为她们人均一句我爱顾吟秋，顾吟秋感不感动是不知道了，但蒋季沥是真的想哭。

        温晗靠着韩蕊，盈盈笑意：“李红持还是个小屁孩吧，怎么绯闻都传到她那了？”

        韩蕊推开了温晗：“你问蒋靖去，问问他怎么教的女儿。”

        “我可不问，那个老色批要是看上我了，我还不好脱身呢。”温晗这说笑的话，韩蕊却笑不出来，她看向温晗端正了神色：“唐家又没死绝。”

        “死绝了也不要紧，他动我姜蕊平能跟她玩命，这点友谊我们之间还是有的。”

        都能为她玩命了，哪里还只是点。

        韩蕊没有再叫那声晗姐，语气中透着不悦：“温晗，你不该说这些话的。”

        饶杏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韩蕊、温晗、顾吟秋、姜蕊平她们之间似乎是存着许多理不清的关系，温晗口口声声都是爱着顾吟秋，那字里行间又流露了和姜蕊平之间的关系匪浅，而且她们分明都知道姜蕊平在哪，也没有人告诉王婧。

        她猜，姜蕊平退出舞台另有隐情。

        温晗和韩蕊不一样，她爱笑，脸上总挂着两分笑意，哪怕说着悲伤的话也不减笑意：“呀，说来我都好久没约她喝咖啡了，蒋靖是娶老婆呢，还是关□□呢，约好几次了他都不放人，小气的厉害。”

        她还在提蒋靖，韩蕊像是吃了只苍蝇那样的恶心：“他不是一直这样，离开一会儿就得发疯。”

        句句在理，就是可惜了，约不到姜蕊平。

        温晗慵懒地伸了伸胳膊：“我不跟你们待了，排练去了，韩蕊，你自己的人，你自己教，别往我这塞。”

        她说走就走，很是干脆，韩蕊望着她背影欲言又止。

        在收回视线望向饶杏的时候，又是一阵恍惚。

        饶杏站在树下，斑驳的树影落下，印在那张脸上，片片树叶被风刮动落在了饶杏肩头，绿叶落在湖蓝色的上衣并不相称，饶杏便随手将那一片树叶取下，树叶从掌心滑落，飘落，像是一直绿色的蝴蝶。

        在哪看过的。

        韩蕊移开了目光：“回吧，不要再在上班时间出来闲逛了。”

        “哦好。”她跟上了韩蕊的步伐，落在她身后慢慢地走可以看见她腰肢轻轻摆动的弧度，韩蕊走路很好看，大概是表演课程的需要，她的背部是笔直的，她的腰部是窈窕的，她的腿是修长的，韩蕊走路不会刻意地去摆弄，去卖弄，但依旧赏心悦目，分花拂柳，婀娜多姿。

        “韩阿姨。”没来由的，想叫她一声。

        韩蕊回过头瞧她：“怎么了？”

        她眼波微颤，面容清冷雅致，毫无春色的一眼，也让少女的新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想说韩阿姨你好美。

        可她已经说过许多次了，饶杏话到嘴边终于有了合理的问句：“你们为什么都说爱顾老师呢？”

        “谁能拒绝顾吟秋呢。”韩蕊回过身去，饶杏干脆追了两步和她并排而行，她看到了韩蕊唇边浅浅的笑意，看到了梨涡点点，她又追了句话：“谁不想做姜蕊平呢。”

        这原是个段子的，还是她最开始说起来的。

        是李明杏总缠着顾吟秋，姜蕊平不高兴，她也不高兴，姜蕊平叫她的让她也去激两句李明杏，她便也缠着顾吟秋，日日说欢喜顾吟秋，长大了要嫁给顾吟秋，李明杏倒是没多生气，姜蕊平自己先生气了，她们便逗着姜蕊平玩，在李明杏问她为什么要嫁顾吟秋的时候，才有了那句“谁不想做姜蕊平呢。”

        姜蕊平那会儿跟她们怄气了好久，常常念叨“你们都只知道她疼我，怎么不知我对她又有多好。”

        后来呢，后来李明杏死了，原先在一块玩的人也散了，她终于知道了姜蕊平的情，可又有什么用呢，姜蕊平那个人被宠坏了的，受一点委屈都让人心里不是滋味，更何况受了这样天大的委屈。

        如今想来，心口也是空落落的。

        她们当时一块欢声笑语的人还挺多的，如今缺了人，缺了许多人。

        以前，好热闹的。

        韩蕊并不想再多说了，也不想再回想，她想了会儿说：“小杏，日后还是离蒋季沥远些，她虽然是你同学，但她毕竟是蒋家人，蒋家没好人。”

        “季沥她平时对我很好的，她可能是失恋了有些口不择言。"饶杏为了表示慎重，甚至弯了弯腰：“我替她跟你道歉。”

        “替人弯腰不是亲人便是爱人，你们是什么关系？”韩蕊不高兴了，饶杏能察觉到的不高兴，韩蕊连步子都迈的快了些，她追着韩蕊居然有几分吃力：“韩阿姨，韩阿姨你等等我。”

        她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头是她的朋友，一头是韩蕊，她谁也不想放弃，蒋季沥可以说是她这么多年唯一在她感情万分被动的情况下，还跟她十分要好的朋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体力太差，不似韩蕊那样天天活跃在舞台的用功，越追越累，小跑了两步居然开始喘，韩蕊也就慢了下来：“你看着身体挺不错的。”

        “大概是我不爱运动。”饶杏嘿嘿笑了两声，变作了挽着韩蕊：“韩阿姨，你慢点走，我都要得哮喘了。”

        韩蕊是真的半点玩笑也不能开，她紧紧拧住眉：“跑两步路不会得哮喘，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要咒自己。”

        李明杏就有哮喘，她看过的，看过她哮喘发作狼狈的样子。

        她的严肃打乱了饶杏还想说下去的玩笑话，只能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回到办公室，重新靠上了那张棕色的真皮沙发上，那本书也被再次拿了起来，韩蕊还是那样淡淡地叮嘱她：“好好看。”

        饶杏看了十分钟，便又心不在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情况，说她学习好她根本连书都不想看，但要说她很差吧，她文科成绩又一直中上游水准，她还忽悠过蒋平芝说她大概是上辈子书读得太多，这辈子才会看十分钟就嫌烦。

        她恍恍惚惚走了身，将韩蕊的办公室又看了眼，那墙上还挂着些她演出的照片，还有展柜放着她拿过的奖杯，她对奖杯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那些照片很有兴趣，也就顺理成章地走了过去。

        大都是她演出领奖的照片。

        有一张是韩蕊抱着奖杯，望着奖杯泪流满面的样子，哭得有些狼狈，她还是忍不住出声打扰韩蕊的工作：“韩阿姨，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韩蕊瞥了眼，心口微微发颤：“二十年前，青年演员比赛拿的奖，也是我拿的第一个奖。”

        所以才会激动到流泪吧。

        饶杏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也觉得这是正确答案，事实不过是领奖的时候，台下没有那个重要的人罢了。

        办公室的窗是大开着的，被大片大片的阳光充斥着，饶杏站在的地方光线正好，发丝都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韩蕊看得出神。

        透过一个人去看另一个人是不够清醒，也不够公平的。

        韩蕊收回目光，双手虔诚地捧在心口，望清醒。

        饶杏看见她的小动作，撑在她的办公桌前望着她：“韩阿姨，你在许愿吗？”

        韩蕊惊住，一下睁开眼睛，是那张放大无数倍的脸，越发恍惚：“是啊，在许愿。”

        “可这里又没有流星，今天又不是你生日，不灵的，等九月，九月我就过生日了，我把生日愿望让给你。”她咧开嘴笑着，露出一口的大白牙，傻兮兮又明媚炙热的笑容让韩蕊呆住：“生日愿望也可以让吗？”

        “那韩阿姨可以将愿望告诉我，我替韩阿姨许就好了。”

        韩蕊摇了摇头，她的愿望不能让饶杏知道。

        是秘密，是过去，是不能提。

        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饶杏看了会儿书看一会儿韩蕊，韩蕊埋头苦读文件，不时在纸上记着什么，钢笔擦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她居然觉得悦耳。

        快到中午了，饶杏伸了个腰，将书签夹好。

        无聊地盯着韩蕊发呆，韩蕊终于是阶段性忙完了，收着桌上的文件：“等我收好了带你去吃饭。”

        “嗯。”她乖巧地应着，等到韩蕊收东西的空闲，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韩阿姨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季沥刚才不敢说温姐姐？”

        她能感受到蒋季沥当时因为温晗和韩蕊贬低李清雪不高兴了，她是想把两人一块骂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她只讽刺了韩蕊，而没有温晗。

        “在沽市蒋家虽然是一手遮天，但放到京都也就一般水平，温晗她外公舅舅她们在京都也都是人物，她当然不敢得罪温晗。”

        蒋季沥也是个聪明人，那样的家庭养出的孩子，又怎么会不聪明呢，审时夺利，察言观色都是本能。

        “那温姐姐为什么不进京都的话剧院？”

        如果家里在京都很有势力的话，那在京都不更方便一些。

        韩蕊收好了东西，将包拿了起来，沉吟片刻才说：“为了陪我。”

        饶杏有些意外：“温姐姐和韩阿姨感情这样要好？”

        好自然是好的。

        当然也没有好到不顾一切，韩蕊想了想又说：“你也可以理解她为了追顾吟秋，昏了头迷了心。”

        又是顾吟秋，饶杏忍不住笑意：“顾老师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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