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剧院

饶杏是被韩蕊叫醒的，意识还全未苏醒，就闻到了一股清冽的冷香，虽然相处的时日很短，她也闻得出那是韩蕊身上的味道。

        她翻个身，咕哝声：“韩阿姨。”

        韩蕊听见叫声，微微俯下身子：“什么？”

        滚烫带着香的热气喷洒在脸上，饶杏猛地清醒了过来，看清那张离得很近很近的脸，手有些紧张地攥住身下的床单：“韩阿姨，你做什么？”

        她防备的样子，像是韩蕊要对她图谋不轨。

        韩蕊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不是你在叫我。”

        “起床了，我带你剧院。”

        韩蕊的内心一定在骂她是个傻帽，两个人的姿色相比，那肯定是她更像是那个图谋不轨的人。

        饶杏叹了一口气。

        等着她起了床，韩蕊早就吃好了早饭，饶杏简单吃过一些就跟着韩蕊到了剧院，沽市话剧院也算的上大院了，单独的一栋楼，韩蕊不仅仅是剧院的台柱子，还是团长，她是有自己办公室的，带着她大概看过剧院就领着她到了办公室。

        她办公室不算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一样不少，还有靠着墙壁的一书柜，上面摆着的书，饶杏大都是没读过的。

        饶杏便顺着书柜走了一圈，有些版页崭新，像是从未翻阅过的。

        “韩阿姨，这些书可以看吗？”韩蕊嗯了声，她便随手拿了一本，书名是三十二种表演方式，她这些书不会都是有关表演的吧，饶杏刚刚想，韩蕊便走了过来，指着一二层的书籍说：“这些都是有关表演的书籍，你可以都看看，看累了就歇一会儿，我手头上有些工作，等我工作完再带你去逛逛。”

        “韩阿姨你忙吧，不用管我的。”其实她不爱看书。

        饶杏捧着那本书，如坐针毡，她是一时兴起想了解一下韩蕊平时都在看什么，韩蕊不会以为她很爱读书吧，她这一面墙的书柜，两层的表演书籍，她怎么看得完。

        要是真这样看，不是书毁就是人亡。

        饶杏翻了两页书，便无聊地盯着韩蕊发呆，天底下怎么会有韩蕊这样完美的女人，她都找不到一点韩蕊容貌上的缺点。韩蕊柔软的黑发散落在肩头，她垂着视线在看文件，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搭在她脸上，安静温柔的像是一幅画卷。

        她的手握着钢笔，皙白的手和黑色的钢笔形成对比，十指纤纤柔白娇嫩，说不上来的赏心悦目。

        韩蕊究竟还有没有不好看的地方？

        她在心里碎碎念着，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蒋季沥发过来的。

        【跟你讲个大事，姜蕊平今个一大早就发神经把蒋靖珍爱的花瓶摔了，蒋靖有火没处撒，李清雪还不知好歹地往前凑，被罚跪祠堂可有意思了，你要不要来看热闹。】

        这又算得上什么有意思的事，饶杏可不爱看这个热闹。

        【不去。】

        回个消息的功夫，韩蕊已经走到了跟前，凝着她：“不好好看书，在做什么？”

        “蒋季沥让我去看热闹。”她本能地就把手机递给了韩蕊看，韩蕊随意瞥了眼，大概是因为事关姜蕊平，便读完了。

        沉默片刻，方才说：“大概没看到演出，心情不好。”

        “她常常这样，你不去看也好，蒋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饶杏收回手机，靠着沙发望着韩蕊：“韩阿姨，你好像把姜姐姐和顾老师一起骂进去了。”

        “吟秋姐不是蒋家人，蕊平姐也不该是的。”饶杏眨巴眨巴眼睛：“听蒋季沥说，她爸爸好像很爱姜姐姐的，她姑姑也很爱顾吟秋。”

        韩蕊无声地摇摇头，眼底是淡淡的冷漠。

        她还是不愿多说，饶杏从沙发上站起来：“韩阿姨，你好像很不喜欢她们家的人。“

        “小杏，你觉得真正的爱容得下第三个人吗？”应该是容不下的，饶杏忽的就明白了韩蕊的意思，那蒋惢再爱顾吟秋，她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姜堰。而蒋靖再爱姜蕊平，她们之间也隔着许多人，或许都不是爱情，而是占有欲。

        顾吟秋瞧着就没多喜欢那个蒋惢，姜蕊平也看不到对蒋靖的感情。

        韩蕊的眼里有许多的哀伤，饶杏垂在裤缝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忽然有种伸手去抚摸韩蕊的冲动，想以此来淡去她眼里的哀伤。

        然而，她刚刚抬手，韩蕊就闪躲了过去。

        没有碰到她的脸，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愣在了那，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委屈异常，那份委屈的情绪爬满了心口，饶杏差点是绷不住哭出声，她吸了吸鼻子，收回手：“韩阿姨，你是忙完了吗？”

        其实还没有。

        韩蕊是见她不好好看书，才走过来的，但此刻也不好再回去看文件，饶杏的难过遮掩的很差，韩蕊还是见着了，因为那张极度相似的面容，见不得那样低沉的情绪。

        她双眼微垂，主动拉住了饶杏的手：“我没带过学生，你是第一个，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多看多瞧，我先带你去认认人。”

        饶杏看着被拉住的手，心情大好：“韩阿姨，我肯定会很听话的。”

        小孩就是小孩，喜怒转变都是这样快。

        看着那张扬起甜美笑容的脸，韩蕊有片刻的恍惚，李明杏从来不会这样笑，这样明媚甜美的笑容不属于她。

        韩蕊自嘲地笑了笑，顾吟秋太了解她了。

        多情被情误，她演戏都会有出不来的时候，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刻骨铭心，顾吟秋的话还在耳边环绕，下次她要再提，可是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了，她的确分不清的，分不清虚幻与真实，分不清饶杏和李明杏。

        她甚至会盼望，盼望她就是她。

        后悔了，不应该答应蒋平芝将她带在身边的，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光也不知道要怎样熬过去。

        要是她有顾吟秋一半的清醒，这些年就不会活的这样糟糕了。

        韩蕊牵着饶杏走过长廊，往楼下去，远远地饶杏就听到了念台词的声音：“自由，什么是自由？”

        “你只要肯跟我走，你还是可以做个孩子，拥有自由的。”

        “连禽兽在这儿都守着痛苦，又何况乎人！又何况乎我们这样的人！“

        极具张力的台词一点点敲击在心口，饶杏已经感受到了那一份浓烈的悲伤，韩蕊问她：”你妈妈说过你很爱看话剧，听得出是哪出舞台吗？“

        “日出，是日出！”饶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以前看过一次日出，是三年前在江林，当时是跟我妈妈去旅游的，刚好赶上了演出便去看了，演出效果特别棒，陈白露的演员表现力和台词功底都好厉害，那是我看过最好的一场日出。”

        “三年前，江林。”韩蕊低着头，不知在回想什么，又问：“是上半年还是下半年？”

        “下半年。”韩蕊眼神不自然地转移了，饶杏不明所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那你看的应该是我们蕊姐的。”

        饶杏和韩蕊都被吓了一跳，回过头便看见了个青年人，饶杏认得他，是韩蕊昨天让给拍照的那个人，叫杨鹏。

        她拍拍胸口：“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是你们聊得太认真了。”杨鹏耸耸肩：“三年前的下半年，江林只去过我们一个话剧院，小妹妹你居然看了我们蕊姐演出，连名字都没记住，该打哦。”

        是韩蕊的陈白露？

        她的记忆被调回，那场震撼她的演出还记忆犹新，她当时还跟蒋平芝说呢，要是以后学表演能跟着这样的老师，必定要进步神速的。

        蒋平芝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给她找到韩蕊的吧，那蒋平芝未免太有本事了。

        她觉得自己十有八九是低估了蒋平芝。

        有些愕然地望着韩蕊，那日里舞台上的陈白露和今日的韩蕊身影重合，少了悲凉多了真实，饶杏一下抱住了韩蕊：“韩阿姨，你那天演的太好了！”

        离得近了，唇边呼出的轻薄气息打在她脸上，韩蕊不自然地推开了饶杏：“你怎么这么喜欢抱人？”

        她恍恍惚惚想起来昨晚，她看完顾吟秋演出，人一到后台就给了顾吟秋一个拥抱，然后就被摔在了地上，还好韩蕊不是顾吟秋，没有下狠手摔她。

        想到顾吟秋，这背又开始疼了。

        饶杏下意识伸手去揉了揉，咕哝着：“表达我对你们舞台艺术的崇敬之情啊。”

        韩蕊看她揉背，颇觉好笑：“活该。”

        她不同情自己就算了，居然说自己活该，哪有做人家阿姨的那种长辈对晚辈关爱的自觉性。

        饶杏不服：”韩阿姨，你要对我负责的好不好？你要是早些告诉我，顾老师有恐女症，我一定不会抱她的。“

        杨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居然抱到了顾老师？”

        抱到了，所以受伤了，可疼。

        杨鹏像是见了鬼，眼神锁定在饶杏身上，上下打量：“改日，你一定要跟我讲讲你是怎么做到的。”

        饶杏不明白她说的什么，韩蕊便给了她答案：“他女朋友是吟秋姐的戏迷。”

        “不不不，蕊姐你说错了，她不是戏迷，她是花痴。”

        哪有这样说自己女朋友的，饶杏还想跟杨鹏好好说说这样不对，就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你说的不完整，是宇宙无敌痴情第一人，最最最花痴的顾吟秋小迷妹。”

        饶杏：“……”

        顾吟秋听了都能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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