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温晗

杨鹏的女朋友也是剧院演员，叫王婧。

        性格活泼，是顾吟秋的脑残粉。

        她是小时候就迷上了顾吟秋，在顾吟秋还在唱小生的时候，迷上了那位台上温润如玉的俊俏公子，虽然顾吟秋的旦角也很好，但王婧还是希望看见那个曾经的“少年郎”，仗着和韩蕊的关系好，她也和顾吟秋混了个熟悉，也问过顾吟秋许多次，还会不会再唱生角。

        顾吟秋总说嗓子不行了，唱惯了旦角，够不着生腔了。

        但王婧是听见过的，听见过顾吟秋细细得低唱那少年郎的词，依旧很好，依旧很美。

        可惜，她不会唱了。

        王婧可惜了无数次，也改变不了什么事。

        顾吟秋的恐女症知道的人并不多，王婧也刚好是其中一个，因为她也是饶杏的队友，因为强抱顾吟秋被摔了个面朝地。

        饶杏摇摇头，王婧比她惨多了，她是背朝地，王婧是面朝地。

        看着王婧这还算清秀可人的面庞，想着她面朝地的滑稽样，饶杏没憋住一下笑出了声，王婧白了眼她，没好气地说：“笑什么笑，你不也摔了。”

        饶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背，乐不可支。

        她在告诉王婧她摔得背，王婧不悦就要伸手打她，还没碰到就韩蕊拦下来了：“好了，以后都不要再闹吟秋姐。”

        说来她和王婧一样都是托了韩蕊的福，才能那样近距离地接触顾吟秋，也才有了拥抱顾吟秋的机会，虽然是摔了，但也算比别人多了点不一样的待遇，饶杏忽的心底升起来一些骄傲，又觉得莫名其妙，她又不是顾吟秋的粉丝，这种心理实在是不应该。

        王婧可是十足的粉丝，她被韩蕊握着腕子，也不挣开，就眼巴巴地望着韩蕊：“蕊姐，你再劝劝顾老师呗，她还是小生俊。”

        “你的意思是她旦角不够美？”王婧可不进这个套：“肯定是美的呀，她不美谁美，但喜欢顾吟秋二十年以上的谁不希望她再演一次蝴蝶杯，再唱一次田玉川。”

        “她现在也演蝴蝶杯，演胡凤莲。”王婧小脸彻底耷拉下来：“想看田玉川。”

        “跟我说又有什么用，你跟她说去。”跟顾吟秋说也是没有用的，她根本就是下定了决心再不碰那个行当，她没有跟她那搭档似的离开舞台，王婧都是千恩万谢了。

        想起顾吟秋的搭档又不由得说：“都是姜蕊平不好，既然说了要跟我们顾老师唱一辈子，怎好早早撒开手，说不唱就不唱了，害的顾吟秋也不唱了。”

        杨鹏纠正了一下：“是不唱生了。”

        “有什么区别！”王婧应该是爱极了顾吟秋的小生，要不然也不会是这样的激动反应，被她说着说着，饶杏只觉得悲从心中来。

        她似乎是看到了，看到过那风华正茂的娇郎君。

        分明，她是不曾见过的。

        心中的怪异加重，还没回过神就听得王婧碎碎念：“蕊姐，其实她们老戏迷说顾老师喜欢女人耶，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我现在就踹了杨鹏，去追顾吟秋。”

        她想一出是一出，刚刚还在提重新唱小生的事，现在就琢磨踹男朋友了。

        杨鹏是见怪不怪了，他笑了笑随口就接：“蕊姐，顾老师喜不喜欢男人，我觉得我也行啊！”

        “滚蛋！”王婧笑骂一声，伸手就要打他，杨鹏握住她手腕将她拉进怀里，两人就抱在一起乐。

        忽然，吃了口狗粮。

        饶杏有点酸，微微移开了视线不去看那两人腻歪，偏生王婧像是对她这位同被顾吟秋摔了的同伴很有兴趣，她靠着自己男朋友，看饶杏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问道：“小杏妹妹，你谈过恋爱没有啊？脸皮这么薄。”

        “乱说什么，她才多大。”韩蕊嗔怪地瞪了眼王婧，王婧吐吐舌：“长得小，但她成年了，都读大一了，大学可是最好谈恋爱的时候。”

        “还没呢。”饶杏应下这句，王婧兴趣就更大了，她说：“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姐姐给你介绍呀。”

        她想了想，又调皮地补了一句：“但我偶像肯定是不行，我都没泡上呢。我男朋友也不行，我已经泡上了的。”

        “那你领导可不可以？”饶杏被她的活分带动了情绪，也随着开了句玩笑，王婧也是敢接：“我们院长啊，都是个糟老头了，你肯定不喜欢。我们书记老婆都克死三了，你肯定也不行。李主任人还行，但就是碎嘴了，你说一句，他有十句百句等着你，嘴太碎还不如听和尚念经呢，我们团长倒是还可以，人好看性格也还不错，外冷心热，你要是看得上，我就去替你问问。”

        王婧说到这里，杨鹏和饶杏都反应过来是谁了，只有韩蕊还没有反应过来。

        饶杏配合着：“要要要。”

        不过玩笑，韩蕊应该也不会生气。

        王婧见她真应了，也是真问：“蕊姐，你喜不喜欢小姑娘，小你二十的那种。”

        韩蕊可算是悟过来了，看看饶杏又看看王婧，板着脸：“胡闹。”

        她说得过于严肃了，王婧忍不住小声嘀咕：“开个玩笑嘛，这年头保媒拉线可真难。”

        韩蕊不做理会，饶杏宽慰地拍了拍王婧的肩：“没事，韩阿姨不考虑我，我考虑她，咱们不是还可以单相思吗？”

        王婧又笑弯了一双眼睛：“我发现你很幽默耶，很对我胃口，你以后毕业来考我们院吧，给我当同事，一定很好玩。”

        杨鹏十分赞同地点点头：“那又多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了。”

        韩蕊拧着眉：“不行。”

        她只说是不行，又不说哪里不行，她往排练厅走，王婧她们就在后面落半步跟着，王婧小声说：“蕊姐，怎么这么反对你来我们剧院？”

        “不晓得。”饶杏诚实摇摇头，王婧就大胆地猜想了一下：“你不会是演技烂到离谱了吧，我们蕊姐一直很爱惜人才的，尤其是年轻演员，没有霸台的恶习。”

        一个剧院舞台就那么大，要是紧着一个人演出，那其他人自然是没有机会的，但韩蕊虽然是台柱子，她的确没有什么机会都非要她自己来的恶习。

        当然也因为她没有这个恶习，反而不好。

        王婧将声音压得更低：“其实，别人剧院不霸台肯定是好事，但是我们剧院蕊姐不霸台真不是件好事，我都希望她场场都自己来，上回汇报演出，杨璟她们挤破头去争去抢，机会真给她们了，演的是一塌糊涂，我一个龙套还被连累罚款。”

        “哪有演出不赚钱还罚钱的道理。”王婧咕咕哝哝：“还不是因为场下有大领导看演出，结果她们演坏了，按我说平时抢也就算了，这种大演出自己没本事就不要硬上，蕊姐晗姐她们那天连来都没来还罚了一千，他们给的理由是什么蕊姐不积极承担自己的演出任务，我都气笑了，是杨璟她们硬来才出的问题。”

        “那演员都想大舞台，这很正常，我也想，但我撑不起来，我就不会往上凑，她们可倒好，连累大家人人罚款，那是我进院以来演的最憋屈的一场戏。”

        “也就蕊姐脾气好，不跟她们计较，要是换我一定要罚她们写检讨，一人十万字，写不完谁也别想结束。”

        听她说的义愤填膺，饶杏也忍不住给韩蕊抱不平，但十万字，王婧是真的敢说。

        饶杏擦了擦眉心莫须有的汗：“还好你不是领导。”

        一人十万字，那也不用演出了，检讨都够写半年了。

        王婧哼了声：“你都不如我向着蕊姐。”

        这也不是向不向着的事。

        饶杏望着韩蕊的背影，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晚，那场日出。

        好的演员会发光，韩蕊早已是熠熠生辉的存在，她心里应该也不在意那些女孩的小心思，她早就稳稳地站立中心，她觉得以韩蕊的淡然，别说那些人取代不了她，就算有一日她会被取代，她也不会觉得难过，相反会觉得欣慰，欣慰着舞台上有一代一代人交替着。

        至于罚的钱就更不打紧了，韩蕊也不缺那些钱。

        她们进了排练厅，饶杏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她穿着灰棕色的长裙，搭着一件风衣，露出的脖颈上有片红色，不大但很醒目：“温晗。”

        “你看过晗姐的演出？”韩蕊有些错愕地问她。

        饶杏摇摇头，她只是刚刚看到那一片红，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韩蕊出现在排练厅，也不用多说话，刚走着戏的温晗就拿着毛巾走了过来，雪白的毛巾和脖颈上突兀的红产生了很鲜明的红，韩蕊见她一直盯着温晗的脖子看，说道：“晗姐脖子上的胎记是从小就有的。”

        那大概有拳头大小的红，几乎占了温晗脖颈的四分之一。

        “演出岂不是很麻烦？”韩蕊点点头：“只能多涂些粉。”

        温晗的脖子上虽然有残缺，但那张脸很漂亮，是那种极致温柔的长相，那双眼望着人也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

        她也看到了饶杏，浅浅的笑意：“这是什么？死而复生？”

        韩蕊瞪了眼她,温晗才改了口：“小杏你好，我叫温晗，你可以叫我温姐姐。”

        “温姐姐。”饶杏乖巧地叫了声，目光却移不开温晗，那张线条柔和的脸上满是熟悉的感觉，饶杏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温晗看她，心里不禁泛起来一片涟漪：“说不定上辈子，我替你做过媒。”

        她的视线落在了韩蕊脸上，目光无奈，满是怜惜。

        要真是死而复生，那该多好。

        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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