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精疲力尽

　　二月底还没有回暖，大清早要挣脱被子的怀抱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论是身体倍儿棒的学生党还是“报复性熬夜”的上班族，都未能幸免。

　　不过，上述群体里总有例外的。

　　比如一年四季雷打不动六点半起床的小应。这十来年，几乎创造了一个神话。

　　不过，“几乎”一词就暗示了例外的存在。小应自独立以来第一次一觉睡到过七点半。

　　也是第一次，小应因为担心迟到，把豪车开出了六亲不认的气魄。

　　小应赶在最后几分钟完成上班打卡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她走到办公室已经是精疲力尽。原先只觉得自己到了事业瓶颈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都被搞得一团糟。

　　这两天小应休息的实在不算好，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满脑子都想着怎样才能打压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的气焰。还有就是怎么让Nancy“好看”。

　　她揉了揉太阳穴，头还是有些疼，随手点开跳动的钉钉消息。

　　是群发的邮件。

　　发件人：Nancy。发件时间：7a.m.

　　无论是人还是时间，此时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都是一种嘲讽。

　　小应咬牙切齿地点开。

　　「Nancy：19级各班班主任您好，经过慎重考虑，英语组在原有人教版英语教材的基础上为19级学生额外订购了一套牛津英语教材，需要每人上交35元，请各班班主任尽快通知到本班同学，并在周四中午12：00之前交至英语老师处。」

　　今天才周三一大早呢，着什么急？

　　小应只瞄了一眼，看到Nancy就不爽，毫不在意地点了个叉。英语老师自己的事，怎么就要她一个班主任来通知呢？Nancy总归会提醒课代表的。

　　“小应，今早你们班周漠怎么还没把作业交过来？他可一向是第一个。”邻座的地理老师关切地问道。

　　毕竟周漠的大名风靡全校，他当年可是以保送考第一名的成绩来到这里。在第一学期的几次大考，他都表现出了应有的水准，一举拿下多个单科第一。地理，也是其中之一。

　　小应被戳到了痛脚，只好先搪塞自己的同事：“年级统一第一节订正假期作业嘛，八班问问题的太多，还有好几道大家都有疑问，我打算下节课抽点时间出来给他们统一讲，再把订正布置下去。”

　　那位老师听后有几分困惑，正想追问。

　　小应这才意识到自己解释太多，真所谓言过必失，只好强行转移话题。

　　“王老师，您这是一天没看见周漠思之如狂呢？”

　　“哈哈，那是自然，我可巴不得他在自己班里，是个好苗子啊。有天赋的，好好培养。”

　　这意思是不再琢磨了，都是同事，互相留些余地总是好的。

　　“嗯嗯。”小应乖巧地点点头。

　　撇开这个，小应还得批改七班的地理作业。

　　平心而论，面对同时执教的两个班级，她确实没有做到一碗水端平。同样是订正，她给七班布置的作业量不到八班的一半。

　　还不是因为八班学习态度比不上七班，课上提问没人回答不说，还非得盯得死死的。怎么就不明白自己的苦心呢？

　　更何况她还是八班的班主任，偏袒些也没什么呀！

　　小应先前生出的一丝歉意至此已荡然无存。

　　这一个个哪里把她放在眼里，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意识到当务之急是让他们明白，自己才是一班之主，是大家长一样的存在。擒贼先擒王，不把挑事的几个小崽子收服了，怎么“一统江山”？

　　古人言：子不教，父之过。

　　小应采取了她的惯用手段：叫家长来学校喝茶。

　　作为一位严谨的老师，有必要考虑到学生家长工作繁忙，不便脱身。为此，她还制定了planB：跟家长“云喝茶”。

　　“顾矜，傅汀，这两个一定要联系！”

　　“吴轶，现在状态不如以往……他最听他妈妈的话了，得让他收敛些。”

　　“许迦……一会再看吧。”

　　……

　　小应向吴轶的妈妈率先展开攻势，旗开得胜。这也算是恰逢其会的一个鼓励，小应信心满满地拨下第二个电话。

　　傅汀的妈妈。

　　“您好，傅汀家长，我是傅汀的班主任小应。最近您家孩子啊，……”

　　在小应的印象中，傅汀的妈妈是个非常重视教育的母亲，对自己也敬重有加。她并不觉得自己添油加醋的描写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对面听后沉默片刻。

　　小应颇有些自鸣得意:这怕不是在想要怎么收拾自家的“混世魔王”？她自然要抽空来一趟的。

　　“应老师，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抱歉，”诚恳道歉后傅汀妈妈话锋突变，暗藏锋芒:“我近些年对他颇有纵容，自知助长了他的骄纵脾气。可我知道，他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孩子，更不齿虚以为蛇。应老师，工作上有些紧急情况，见谅。”

　　小应不敢相信自己就被这样落了冷脸。明明内容相差无几，两位家长的反应却大相径庭。前者二话不说要到校惩治自己的儿子，后者顾左右而言他，一句轻飘飘的工作繁忙便掐了电话。

　　怎么会有这样自信的家长——宁愿相信自己的孩子，也不愿意接受班主任的言辞？

　　接下来的情景才是最让小应大跌眼镜的。

　　“您呼叫的电话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反复播了七八通，小应才恍然大悟，这哪里是真正的“正在通话中”，不过是顾矜的家长不买账罢了。

　　反复折腾了将近半个小时，小应不得不接受这个冷冰冰的事实。

　　顾矜的家长跟顾矜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目中无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顾矜今天给她找的不痛快，她必将加倍奉还。

　　此时的小应大概早已忘却了自己的身份，更像是个天真的孩子，在非黑即白的童话王国里幻想着成为那个维护“正义”的圣斗士。

　　她总归是被狠狠地打击到了，这次的电话风波在顾矜处戛然而止。

　　可惜生活只会给她更多惊喜。

　　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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