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偶遇

吃完饭李唯就走了，餐厅还剩最后的筹备工作，半个月后试营业，时间紧迫，还有许多琐事要处理。

        孟昭在跟男朋友视频，让对方跟徐行和温南黎打招呼后，又在徐行的新房转了一圈，随后就聊起了他们在新加坡的新房装修和婚礼的事。

        温南黎帮徐行一起将吃得干净的碗盘收到厨房，顺便将残渣丢掉。

        “你别沾水，我自己来就行了。”徐行从她手里接过碗盘，说道。

        她转头看了一眼还在打视频的孟昭，便去了餐厅收拾桌面，把餐椅重新摆正，然后就靠在厨房的玻璃推拉门上，看徐行把碗盘冲洗一遍然后放到洗碗机里。

        “万一你未来妻子不喜欢你的新房装修怎么办啊？”徐行的新家装修很简洁，木色、奶白色、灰色为主色调。

        “希望她的喜好不要跟我差太多，那不然只能为她再改了。”徐行耸耸肩，笑着回答。

        “你会是个好丈夫。”温南黎说完，便觉得有些不自在。

        徐行转过身，看着温南黎，半晌什么也没说，温南黎避开他，转过身看孟昭打视频电话，听她从自己想要怎样布置婚礼，聊到新家一定要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让她做瑜伽。

        温南黎回家就去翻书架，在最底层翻到了一本书皮泛旧的书，封面是草坪、湖泊、飞鸟与天空，这是当年她借给过徐行的《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里面是中英文对照。

        她翻动书页，书里写了许多注释和笔记，还有几页的右下角有折角。

        她认识徐行，是在初三的暑假，而不是高中开学后。

        温南黎和孟溪虽然是邻居，但是高中以前两个人却都不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但徐行和孟溪却从小学起就是同学。温南黎常常听到徐行的名字，孟溪总是提到他，一开始是带着几分嫉妒的厌恶，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毫不费力，却能将每件事都做的好——学习、运动甚至还会弹钢琴，再后来是喜欢，是爱慕，是悸动的少女心事。

        “我真的很喜欢他，南黎，在他身边我就变得不像我了，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温南黎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直到初三的暑假，她在补习班遇见了徐行，但当时徐行自称叫李唯，后来温南黎才知道，徐行当时是代替翘课打游戏的李唯来上的补习班。

        第一节课，徐行就没有带书，他主动问温南黎借书一起看，再然后温南黎在课上用英文念了一首聂鲁达的诗《here，iloveyou》，徐行喜欢上这首诗，温南黎把书借给了他，他们总是一起讨论读书的事，两个人逐渐走近。

        他写了一手好字，包括手写英文，她会开始模仿他的字，学他写英文的连笔，他和她一样喜欢去书店，喜欢买一些名字奇怪或陌生但却不知道内容的书，像开彩蛋一样去阅读，在意外喜欢的惊喜、或者意外讨厌的失望里，获得一种只有彼此理解的快乐。

        这就是温南黎的初恋，一个她以为是李唯，但实际上却是她最好的朋友孟溪暗恋了三年的，徐行。

        温南黎高中考到跟孟溪同一所学校，开学后，孟溪带她去认识她的朋友，徐行站在她对面，李唯的旁边，孟溪向她介绍了他们的名字。在温南黎的记忆里，那个时刻变得很漫长，她沉默很久后才有反应，她记得自己点了点头，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或者尝试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但没有成功。

        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块蛋糕，可以分享。

        当年徐行不懂她的气恼和冷漠来自于哪，但是她不再回应他的电话，连他写给她的信她也没收下。

        后来温南黎只是将他当作刚刚认识的新同学，不冷不淡地相处，而徐行也没有告诉李唯，那个他之后一直愿意帮他上补习班的原因就是温南黎，他们保持奇怪的默契，让那个暑假变成一个无从说起的秘密。

        第二天，孟昭联系她下班后陪她去婚纱店，她试了许多都没有选到最满意的，反而看花了眼，便决定第二天再继续选，于是孟昭请她吃晚饭。

        晚饭在新开的泰国餐厅，市中心高档商场的六楼，她们排了二十分钟的队才有座位。

        “新加坡有家我超级喜欢的泰国餐厅，你去了一定要带你尝。”孟昭边翻菜单边说。

        温南黎心不在焉地点头说好。

        孟昭没有察觉，点好了菜，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递给温南黎。

        “我这次回来见到一个女生朋友是单身，你说介绍给徐行怎么样。”

        是女生的自拍，长发及肩，精心造型过，妆容很淡，戴了一条锁骨链，女生笑着露出整齐的牙齿，表情自然，没有过多修图。是漂亮的女生，气质型。

        温南黎看照片，没有说话。

        “不过搞不清徐行喜欢的类型，当年孟溪喜欢他那么久，他还不是无动于衷，孟溪可是相当标准的美女了好吗？”

        温南黎目光从照片移开，垂下眼睛，喝一口温热的柠檬水，“她不是暗恋嘛，不说怎么知道。”

        “真的看不出来吗，徐行虽然是个非常迟钝的人，但也不至于一点都感觉不到吧。”孟昭拿回手机，“孟溪的性格，情绪都写在脸上的。”

        “但是谁会不喜欢徐行呢，他对每个人都很温柔不是吗？电视剧里的男主角总是只对女主角一个人温柔，对其他人冷漠无视。但事实上，一个对所有人温柔的人，才会对爱的人温柔，若是对其他人都粗暴冷酷，对爱的人也温柔不到哪里去。虽然这很不浪漫，但是事实如此，不是嘛。”孟昭喃喃道。

        温南黎低声回应说：“是吧。”

        她们这一桌开始上菜，第一道是冬阴功汤，温南黎起身盛汤，往眼前瞥过，看到了熟悉的面孔，离他们三桌的距离。

        徐行也看到了温南黎。

        孟昭见温南黎愣在原地，也起身朝她望去的方向看，徐行对面的女孩也转过身来，四个人相对而视。

        孟昭在群里发信息，“徐行你先约会吧，不用管我们。”然后附带一个歪嘴猥琐笑的表情。

        徐行：“。。。。。。”

        “约会？什么约会。”李唯秒回复。

        “我们在餐厅碰见了徐行。”温南黎打了个大笑的表情，又删掉，然后只把文字发送出去。

        孟昭发了个害羞脸的表情后，补充道：“和一个女孩一起，长得很可爱，没想到徐行喜欢软妹哦。”

        “在哪，我想看照片，或者你们等我，我要去现场和你们一起围观。”

        “别闹，不是约会，本来还有别人，被医院叫走了。”徐行发完信息，抬头看了一眼温南黎的方向。

        孟昭浮夸地俯下身，几乎贴在桌子上，跟温南黎说话：“你信吗，不是约会。看到徐行和女生单独待在一起，真是稀奇画面。”

        温南黎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还瞎操心要给他介绍女朋友呢。”孟昭可惜地说。

        “徐行不是一直都受欢迎吗，大概从来都不需要我们介绍女朋友。”

        孟昭点头，“读大学的时候，都有人听说我认识他让我帮忙递情书和礼物。”孟昭和徐行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徐行在医学系，孟昭在法律系。

        “不说他了，来说说你。”温南黎岔开话题。

        提到这个孟昭就气馁：“昨天亨利跟他父母说了，我们会搬出去自己住，他父母不太高兴的样子。”

        “就像我跟你吐槽的，我这次回来待这么久也是为了躲开他们一段时间，你不知道，他们虽然在国外，但是感觉比国内的家庭还传统啊，他父母很强势，处处都要干涉，我根本没办法。”

        “那亨利自己怎么想？”

        “他倒是跟我一条战线的，我们搬出去住的房子也是他自己攒钱买的，所以，他父母其实把他没办法，但是他妈妈昨天竟然打电话来跟我道歉，说自己可能是没处理好分寸，心里是想关心我们，没想到却让我觉得不愉快了——可是昨天亨利根本没跟她说是我的想法。

        但是这也是他们惯性思维，儿子不听自己的安排了，下意识就觉得肯定是我这个‘外人’挑拨的。那我只能装傻，说自己对住在一起根本没有意见，但是如果亨利坚持的话，我也劝不动。还好亨利跟我配合的好，他妈妈哑口无言。”

        “至少亨利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孟昭撇撇嘴，“希望他们能妥协让我们出去住。”

        “还是赵航家好一点，至少没有公婆来烦你。”

        赵航的父母早年离婚后又各自再婚，同时各自又有了小孩，赵航在外公外婆家长大，同父母哪一方都不亲近，他结婚的事也只是打电话告知了一声，他们没做什么评价，只问了温南黎的背景，婚后三年也只见过四五次。

        温南黎没说话，沉默地点了点头。

        踌躇了片刻后，她才开口：“我本来想晚一点告诉你的。其实我跟赵航准备办离婚了，下个月5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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