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收获

虽然外面天早就亮了，但地下室却仍然一片漆黑，秦晟首先醒过来，起初还有点糊涂，不清楚自己睡在什么地方，也不清楚几点钟了。
随即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伸手在身边摸了一下，却没有摸到身边的珂玥，紧接着就听见上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马上反应过来，珂玥肯定在上面给谁打电话。
秦晟从地下室走上来的时候，珂玥正好放下手机，看见男人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没来由地一阵脸红，嗔道：“这样看着人家干什么？给我姐打了一个电话，我们先把钱拉回去再说……”
秦晟惊讶道：“你告诉她了？她怎么说？”
珂玥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让徐晴带一辆卡车和两个搬运工过来……没想到亚龙一大早跑去家里了，你说，他会不会怀疑我们在一起……”
秦晟见珂玥晕着脸，心血来潮地低声道：“如果让他知道我们一起睡了……”
“你这狗嘴……”珂玥没等秦晟把话说完，就跳过来堵他的嘴。
结果被秦晟一把抱在了怀里，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凝视着，气喘吁吁地盯着对方，好一阵，珂玥才在秦晟的脚上狠狠踩了一下，趁机跳开身子，恨声道：“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哼，算我看错了……”
秦晟也忍不住涨红了脸，怏怏道：“你准备把这些钱拉到哪里去？”
珂玥犹豫了一下说道：“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最终当然都要想办法存进银行……不过，这么多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存到银行里……”
秦晟奇怪道：“刘行长肯定有办法……”
珂玥嗔道：“哪这么容易，你以为存几万块钱呢……要想把这么多钱存到银行并且变成合法资产，必须要有适当的名目，这就叫洗钱，你不懂……”
秦晟盯着珂玥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
珂玥哼了一声道：“我姐是个银行家，做妹妹的总会受到一点熏陶吧……”
秦晟盯着珂玥低声道：“虽然我不懂什么是洗钱，但我知道这种行为是犯罪，难道你想让刘行长知法犯法……我总觉得，我们现在不是在洗清自己的罪名，而是越陷越深……”
珂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秦晟，皱着眉头哼哼道：“谁知道会这样，那你说，除了把这些钱交给公安局之外，还有什么好办法……哎呀，咱们别再扯这些事了，还是让我姐来决定吧，如果她也说交出去的话，我也没意见……”
秦晟掀开窗帘偷偷朝外面看了一眼，只见那辆车还好好的停在院子里，周围也没有看见一个行人，转过身来说道：“如果这栋屋子确实属于汪峰，并且再没有第二个知情者的话，为什么要把钱转移地方呢，还不如就放在这里更安全……”
珂玥犹豫道：“就怕万一……再说这个地方距离市区也太远了，你总不能每天守在这里吧，如果没人看着，难道你放心吗？”
秦晟想想也有道理，可心里头总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愁眉苦脸地说道：“就算这些钱拿回去，短时间之内也不能用，我听说钱上面都有号码，万一……”
珂玥忍不住一阵咯咯娇笑，拍着秦晟的肩膀笑道：“我的哥哥，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你这人怎么……
我就不信这些钱对你没有一点吸引力，你也不想想，干什么没有风险？走路还有可能摔死呢，亏你还在部队待过这么多年，没想到胆子这么小，既然连人都敢杀，放在手边的钱都不敢拿吗？”
看着秦晟一脸泄气的样子，珂玥又柔声道：“不过，小心谨慎是没错的，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其实，昨天晚上就准备让你换个地方住，今天回去之后，你马上收拾一下离开那个出租屋，我给你找另外的住处……”
秦晟点点头道：“既然那台笔记本电脑这么重要，我现在最好销声匿迹，可惜，已经有不少人记住我的样子了……”
珂玥赶紧问道：“那个房东知道你的姓名吗？你该不会在她那里留下身份证复印件了吧？”
秦晟缓缓摇摇头，摸出一支烟点上，说道：“那倒没有……我给她看过身份证，她不认识那个‘晟’字，只知道我姓秦……”
“那你身份证上的住址是什么地方？她有可能会记着……”珂玥说道。
秦晟犹豫了一下说道：“我的身份证上是老家的地址，那里也没人认识我……不过……”
“不过什么？”珂玥担心地问道。
秦晟盯着珂玥小声说道：“银行认识我的人很多，我以前干过的那家公司的人也知道我的姓名……”
珂玥笑道：“这个倒是没有必要担心，临海市几千万人口，在这里打工的人就像蚂蚁一般，你一离开单位，谁还记得你，像你这种沉默寡言、不起眼的角色很容易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不过，最好还是想办法把以前留下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所以，我同意我姐的建议，你不妨改个名字……”
“改名字？”秦晟惊讶地说道。
珂玥点点头，笑道：“你这名字有什么好的，小姑娘一听都提防着你呢，你到现在都找不到媳妇，说不定和这个名字有关呢……我回去让我姐帮你想想，看看起个什么名字合适……”
秦晟顿时哭笑不得，心想，看来自己这辈子注定是要替这姐妹两个卖命了，这下好了，连名字都要改掉，那感觉就像是再世为人一般。
不过，心里面倒是忍不住好奇，不清楚珂真会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同时，一想到自己使用着珂真帮自己起的名字，心理上竟然有种归属感。
秦晟犹豫了半天，最后瞥了珂玥一眼，低声道：“就算我改名换姓，但有个人怎么也瞒不过……并且还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珂玥一听就明白秦晟指的是谁，点点头说道：“晟子，你老实说，是不是已经对他起疑心了？”
秦晟摇摇头说道：“说不上……但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珂玥走到窗口掀开窗帘朝外面看看，忧郁道：“其实昨天晚上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也许，你的预感是对的，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毕竟没有怎么接触，可现在……我越来越感到他接近我别有目的，起码不是真的爱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秦晟问道。
珂玥摇摇头道：“我还没有拿定主意，我要回去问问我姐……”
秦晟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盯着珂玥，他现在算是搞明白了，珂玥虽然也算是个敢想敢做的人了，可在关键时刻却总是忘不掉珂真，看这情形，她比自己对珂真还要言听计从呢。
珂玥好像知道秦晟的想法，嗔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和亚龙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了……
我怀疑公安局真的已经开始怀疑我姐了，要不然，亚龙也不会跑去银行调查，不过，我明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很显然是居心叵测，想给我姐施加压力……”
秦晟谨慎地说道：“亚龙这个人心气很高，他既然进了公安局自然不甘心只做个小警察，也许，他对你的家庭有所期待……”
珂玥点点头说道：“其实，他有这种想法我也不怪他，说实话，不管哪个男人想娶我，家庭背景肯定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是，我觉得不能接受把这个原因放在首位的男人……”
秦晟忽然笑道：“原来家庭背景好也能成为负担……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珂玥娇嗔道：“你就少阿Q了，难道没有听说过？宁可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吗？不管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如果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最终注定只能是悲剧……我姐和王嘉熙的婚姻就是例子……”
秦晟这是第二次听珂玥提起姐姐的那段婚姻，忍不住问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珂玥马上醒悟过来，嗔道：“有本事自己去问她，我要是再多嘴，非被她骂死呢……
哎呀，别说了，车可能快来了，你快点去把那些打开的箱子锁好，千万不能让徐晴和搬运工看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晟一边往地下室走，一边嘀咕道：“叫什么搬运工啊，这几个箱子我自己就足够了……”
珂玥笑道：“我怎么忘了你这头蛮牛呢，早知道不叫搬运工了……不过，徐晴这小东西可机灵着呢，我倒是有点后悔让她来，可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了……”

陆亚龙走后，珂真显得有点魂不守舍，陆亚龙那不怀好意的笑容总是让她疑神疑鬼，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明玉被害那天她从银行借走那辆奥迪车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好在听陆亚龙的口气，他应该还没有向上面汇报。
但是，也正因为他没有向上级汇报而是跑来找自己，表面上看好像是看在珂玥的面子上，而实际上隐隐有要挟的意思，目的当然是想改变自己对他跟珂玥婚姻的态度了。
哼，他未免也小看自己了，怎么会被他几句虚虚实实的话吓住呢，他最终的落脚点还是在那辆奥迪车上，不管他怎么折腾，那辆车都已经不存在了，怀疑有什么用？没有证据，别说他陆亚龙，就是龚汉文也没胆子来找自己呢。
不过，眼下还不到跟他闹翻的时候，既然他居心叵测，干脆就来个将计就计，趁机从他那里了解一下刑警队办案的进展情况。
说不得让珂玥再跟他虚与蛇尾几天，等北山的案子尘埃落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家里的门都别想进来。
从他刚才盯着自己色迷迷的眼光以及不怀好意的奸笑来看，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善类，如果单从人品来看，宁可让妹妹嫁给秦晟也不能嫁给陆亚龙这样的小人。
反正妹妹整天标榜自己的平民思想，没有等级观念，嫁给秦晟说不定更幸福呢，只是便宜了秦晟这混蛋，不过，母亲那一关可就没这么容易过了。
珂真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差点把珂玥交代的事情忘掉，赶紧拿起手机给徐晴拨电话，一边琢磨着妹妹要卡车究竟拉什么东西，听她神神秘秘的，难道捡到什么便宜货了？哼，秦晟这家伙，还以为他是什么三贞九烈呢，没想到跟珂玥认识没两天就三心二意了，昨天晚上两个人该不会一晚上在一起吧？
这样一想，珂真心里面没来由地泛起一股酸意，可随即就为自己荒唐的醋意而感到脸红，正好手机里传来了徐晴的声音。
“行长，有事吗？”
珂真说道：“你在家吧，去帮我办件事……”
珂真还没有说出什么事，徐晴就打断了她，抱怨道：“哎呀，行长，你怎么不早说啊，我现在不在城里，刚刚到我姨妈家里呢……”
珂真一愣，问道：“姨妈家？你姨妈家在哪里啊？”
徐晴说道：“在南山这边呢，离市区二十几公里呢，晚上才能回去……办什么事啊，明天不行吗？”
珂真犹豫了一下说道：“算了，我另想办法吧……”
挂上电话，珂真坐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给珂玥拨了一个电话。
“小玥，你究竟要卡车拉什么东西啊，徐晴不在城里面……”
“哎呀，姐，你真讨厌，人家在上例上火，你居然还没有安排好……”珂玥埋怨道。
珂真嗔道：“你这死丫头说要就要，我又不是运输公司的调度……这样吧，我给行里面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派辆货车过去……”
珂玥一听，马上拒绝道：“不用不用……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对了，姐，你今天不上班吧，在家里等我，有急事……”
珂真顿时疑心大起，皱着眉头说道：“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早上妈还问你晚上为什么没回来……哼，让你送个人，怎么把他送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你不会整晚上都跟秦晟在一起吧……”
珂玥好像也懒得解释，低声道：“姐，你在家等着，我们见面再说，总之一定让你大开眼界……”
珂真还没来得及再问，珂玥已经挂断了手机。
大开眼界？这死丫头一惊一乍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珂真疑惑地站起身来走进卧室，盯着桌子上那台笔记本电脑愣了一阵，然后就锁上房门，开始潜心研究电脑里面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数据、报表和经过加密的银行账号，一心想从迷宫一般的数字游戏中寻找出通往真相的道路。
“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徐晴来不了拉……”
珂玥对扛着一只铁箱子刚刚从地下室爬上来的秦晟说道，已经有十几只铁箱子从地下室搬上来了。
秦晟已经听见里哦啊珂玥和珂真的通话，直起腰来擦擦汗，说道：“找辆车应该很容易啊，随便哪个批发市场都有出租的卡车……”
珂玥嗔道：“对你来说很容易，对我姐来说就不一定，她这个大小姐什么时候去过批发市场啊……我看这样吧，大白天容易引起别人的主意，咱们干脆晚上再运走，我亲自到城里面找车，也不要搬运工了，你就守在这里……”
秦晟一屁股坐在一只铁箱子上，喘息道：“可我还没吃饭呢，饿的头昏眼花……”
珂玥扑哧一笑道：“这我倒忘记了……”说着，居然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口香糖递过去。“你先嚼着，我尽快回来……难道你在部队没有受过生存训练？一天不吃饭就不行了？”
秦晟没好气地说道：“生存训练还能抓只鸟充饥呢，我可是干了几小时的体力活，这些箱子每只都有两百斤呢……”
珂玥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哄小孩似地说道：“我快去快回，给你带烧鸡过来……对了，还要找点开门的工具，我们总不能把这么多……箱子从窗口运出去……”
秦晟冲着珂玥的背影嘀咕道：“爬窗户的时候小心点，现在可是大白天，别让人看见了……”
楼上传来珂玥一声轻笑，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声，秦晟掀起窗帘看着珂玥开车慢慢倒了出去，心想，难道她就一点不担心自己独吞了这些钱？可随即一想，即便自己想独吞，凭两只手也拿不走这么多钱啊。
差不多又用了一个多小时，秦晟才把地下室所有的铁箱子搬到了上面的客厅里，当最后一个箱子哐当一声放在地上之后，他觉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息了一阵，剥开一块口香糖放在嘴里嚼着，饥肠辘辘的感觉才稍稍缓解了一点。
他坐在那里把箱子点了一遍，总共有二十二只大铁箱，按照珂玥的计算，如果每只箱子都一千万的话，摆在他的面前的就是两个多亿的现金。
他这辈子拥有财富最多的时候也不到五万块钱，所以，两个亿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概念，只觉得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多得他都没有点钱的欲望。
当他把所有的箱子扫视了一遍之后，忽然发现自己脚边这只箱子的颜色居然和别的箱子不一样，其他箱子的颜色都是墨绿色的，而这一只的颜色却偏蓝色，先前可能因为地下室光线太暗，没有看出来。
会不会有的箱子里面装的不是钱啊。
秦晟嘴里嘀咕着，爬起身来用铁棒撬开了这只箱子上面的铁锁，打开盖子一看，只见里面除了整整齐齐码着的纸币之外，上面还有一只黑色的小皮包。
他忍不住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一颗心砰砰乱跳，那感觉就像是在盗窃的时候，主人突然现身似的，这个放在钱上面的小皮包似乎在述说着财富的所有权。
他颤抖着手把皮包慢慢拿过来，拉开拉链，然后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倒在了地上，其中四张银行的存着他认识，红的的封皮以及上面黑色的磁条他都很熟悉，此外还有四张身份证和四个绿皮小本子。
听说贪官们一般都会做好东窗事发的各项准备，除了向国外转移财产之外，就是办理各种护照和假身份证，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基本上不外乎这种情况，也许，汪峰临死之前已经做好了外逃的准备，只是不清楚这些钱他将通过什么渠道运出去。
这样想着，秦晟首先拿起四张身份证，上面分别是四个名字，汪啸风，陆琪，王怡。不过，当他看到第四张身份证的时候，眼睛一亮，不自觉地念出了上面的名字：秦晟文。
妈的，真是太有缘分了，去掉一个字不就是老子的名字吗？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张身份证确有其人还是伪造的，不过应该是汪峰的四个化名之一。
忽然，秦晟想起珂玥劝自己改名字的事情，心想，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不但保留了母亲给自己取的名字，而且听起来也不错，从字面意思来看，可以解释为炙热的文章，既然文章都有烫人的感觉了，那肯定是好文章了。
秦晟把四张身份证并排放在地上，这才注意到身份证的名字虽然不同，但上面的照片却是同一个人，不用猜，这个人应该就是已经死去半年的汪峰。
就像所有身份证的照片一样，上面的人严肃、呆板、毫无生气，不过看上去却挺年轻，相貌也说得过去，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可看看上面的出生日期，实际年龄却有四十七岁了，想必这张照片起码拍摄在十年前。
秦晟总觉得照片中汪峰的眼睛总是盯着自己，心里有点发毛，赶紧拿起一张存折看了一眼，户主是汪啸风，余额一栏是一串长长的数字，他用一根手指头点着数了一下，5的后面跟着7个0，然后又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嘴里忍不住打了一声口哨，五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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