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牙俐齿

　　宋晓原计划一大早就去徐召家再次讯问蒋明香，然后打算把她送到临海县公安局刑警队加以保护，相比于市局刑警队，她觉得还是以前的老同事更加知根知底。
　　可一大早市局丁局长召开了一次案情分析会，还不准请假，她只好暂时先参加会议，把明香的事情放在一边，准备等会议结束之后再去徐召的家见她。
　　可没想到就这么一耽搁，等到宋晓和陈国栋到派出所见到徐召的时候，才知道他一晚上都在派出所值班，并不清楚明香的情况。
　　徐召本想马上给女儿打个电话，可宋晓拦住了他，三个人匆匆赶到他的家里，屋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老婆肯定是上班去了，会不会是小晴带着明香去银行找刘行长去了……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徐召嘴上这么说，可心里面却没有底，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宝贝女儿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异想天开耍什么小聪明。
　　宋晓也不管徐召愿意不愿意，马上跑进徐晴的卧室查看了一番，然后说道：“电话就别打了，你先休息吧，我们去银行看看，我正好想跟刘行长谈谈……”
　　坐进车里面，宋晓有点恼火地冲陈国栋说道：“我昨天晚上就说必须一大早来徐召的家，你非要让我参加那个破会，这下好了，你已经向丁局长汇报明香的情况了，我看你怎么向他交代……”
　　陈国栋边开车边惊讶地问道：“你在担心什么？难道蒋明香还会跑掉？”
　　宋晓哼了一声，说道：“我倒是不担心蒋明香跑掉，我是担心徐晴这鬼丫头，你不知道，这小东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跟你说件事，你恐怕都不会相信，记得那年她还只有十来岁，有一天跑到派出所玩，看见民警抓了一个女人铐在一间办公室……
　　你猜她干了什么，她不知用什么办法把办公室的一个民警骗了出去，然后用头上的发卡打开了那个女人的手铐，就这么把她放掉了……”
　　陈国栋不信似地笑道：“十来岁的女孩就能用发卡打开手铐？她为什么放走那个女人？”
　　宋晓没好气地说道：“你还不信，徐召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什么似的，肯定是平常闲着没事把开手铐的技术教给了她……
　　至于她为什么放走那个女人，说不出来让人笑掉牙，她说，那个女人跟她母亲长得很像，不可能是坏人，民警肯定抓错人了……”
　　陈国栋笑道：“她真这么想？”
　　宋晓说道：“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反正徐召为了这件事受了个处分，要不然他现在起码也能弄个副局长当当……没想到他还不接受经验教训，昨天又让他的宝贝女儿来派出所了……”
　　说着，宋晓有点懊悔地一拍脑门，说道：“都怪我昨天没有……总之不该让她把明香带回去……”
　　陈国栋笑道：“你这不是庸人自扰吗？也许她真的带明香去银行找刘行长了呢……”
　　宋晓苦笑道：“但愿像你说的那样，不然丁局长要人的话……哎，我说，你难道就不能开快点吗？要是蒋明香不见了，我看你怎么向领导交代？”
　　陈国栋不满地嘟囔道：“怎么就成我的责任了？别忘了，当初我可是要带她回市局的，要不是你……”
　　宋晓回头瞪了陈国栋一眼，娇嗔道：“你是不是男人？”
　　陈国栋马上就没脾气了，伸手拿起警笛放在车顶，随着一阵乌拉乌拉的鸣叫，一脚油门朝着市工商银行飞驰而去。
　　这天正好是秦晟实习期满，正式成为银行的一个内部保卫人员，做为内保，和一般的保安不一样，他可以不用坚守在大门口，也不用穿保安服。
　　银行为内保统一制作了西装，不过还没有发下来，所以他暂时穿着自己那件廉价的西装在各个楼层转悠。
　　如果在分行觉得憋闷，还可以找个借口去下面支行检查保安状况，要不是珂真许诺的那个警察职位在诱惑他的话，目前应该说是心满意足了。
　　宋晓和陈国栋的警车冲进银行前面停车场的时候，他正好站在二楼的走道里抽烟，宋晓和陈国栋刚从车里面钻出来，他已经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做贼似地小声道：“警察来了，一男一女……好像很急……肯定是来找你的……”
　　“哎呀，会不会是发现我们的车了……要不我现在马上开车出去……”珂真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更紧张。
　　秦晟从窗口盯着宋晓和陈国栋大步流星地朝着大门走来，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先等等，行里的人都知道你在办公室，现在躲避反而让人怀疑，你的车停在哪里？”
　　“在后门……”珂真说道。
　　秦晟一边往楼下跑，一边说道：“先看看，如果他们直接去找你，就不是为车的事情来的，如果他们找办公室的话，就有可能是查车的……你让秘书把车钥匙给我……”
　　“你想干什么？”珂真颤声问道。
　　秦晟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他们是来查车的话，我干脆开出去撞报废算了……”
　　“啊……”珂真一声娇呼。
　　秦晟已经把手机挂掉了，人也刚好到了楼下，只见宋晓掏出一个黑本子朝着门口一个保安晃了一下说道：“市局的，执行公务……”
　　那个保安自然不敢阻拦两个市局的警察执行公务，听任两个人急匆匆走进了大厅，却正好被秦晟拦住了去路。
　　“请问你们找谁？”秦晟稳稳心神，一副威严地问道。
　　“你是什么人？”宋晓见秦晟穿着便装，一脸疑惑地问道。并且她一眼就看出那件西装是地摊货，不过，人倒是很英俊，尤其是一双眼睛充满了机警。
　　“我是银行的内保……”秦晟骄傲地说道，好像内保对银行的安全担负着更大的责任。
　　宋晓当然明白银行的内保是干什么的，只好说道：“我们要见见刘行长，她在哪个办公室……”
　　秦晟一听，心里舒了一口气，如果是来查车的警察，不可能直接找到珂真的头上，看来他们是为了明玉的案子来的。
　　“请出示你们的警官证。”秦晟认真地说道。
　　宋晓没办法，只好掏出证件递过去，说实话，她个人倒是很欣赏眼前这个内保负责任的态度，毕竟，并不是穿着制服的人都是警察。
　　秦晟的眼睛看完证件，又把照片和宋晓本人进行了比对，确定无误之后，才把证件还给了她，然后冲陈国栋伸出手说道：“你的呢……”
　　“你不看过了吗？”陈国栋可没有宋晓的耐心好，瞪着眼睛喝道。
　　“我是说你的证件，她的没问题……”秦晟丝毫不让地说道。
　　“给他看……”宋晓说道。
　　陈国栋万分不情愿地掏出证件递过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晟没有理他，看完了证件，这才说道：“请跟我来……”心想，自己拖延这么一会儿工夫，但愿珂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秦晟带着两个警察来到了办公室门口，敲敲门走了进去，外间自然坐着徐晴，当她看见秦晟后面跟着两个警察的时候，难免有点紧张，等到认出这两个警察就是宋晓和陈国栋的时候，忍不住做贼心虚，站起身来说道：“啊……你们是找刘行长吧，我去通报一声……”
　　宋晓一看徐晴的神态，心想，不幸被自己猜中了，很显然，这小东西的脾性一点都没改，看来，她无法圆自己的警察梦，现在把跟警察作对当乐趣了。
　　“准确点说我们是来找你的，蒋明香在哪里？”尽管徐晴是徐召的女儿，可宋晓还是冷着脸问道。
　　徐晴在一瞬间的惊慌之后，马上一脸无辜地说道：“蒋明香？她回老家了，今天早晨第一班火车……哦，大概是六点钟的吧，我怎么拦也拦不住啊，我们行长可把我骂惨了……怎么，你们不是昨天已经问过她了吗？找她还有事？”
　　陈国栋一听，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他倒是还顾忌到徐晴是徐召的女儿，没有马上发作，只是吃惊地说道：“你……你怎么把一个嫌疑犯放跑了？”
　　徐晴脸上一副疑惑的表情，嗔道：“嫌疑犯？蒋明香怎么成了嫌疑犯？如果她是嫌疑犯，你们昨天晚上怎么不把她带走关起来？
　　哎呀，再说，你们有什么证据啊……你们可别诬赖人啊……她昨晚没地方去，我好心好意替你们收留一晚上……”
　　徐晴一番胡搅蛮缠让两个警官怔怔的说不出话，宋晓知道，她既然敢这么胆大妄为，自然是早就想好了后果，明摆着，这件事自己和陈国栋只能吃哑巴亏，甚至都不敢伸张，没想到就这样被她钻了空子。
　　“难道你就不怕给你父亲带来麻烦？”宋晓盯着徐晴恼火地说道。
　　徐晴一愣，好像不明白宋晓这句话的意思，愣头愣脑地说道：“给我爸找麻烦？我爸有什么麻烦？他第一时间通知了你们，你们才是他的上级领导，你们自己说蒋明香只是个证人啊……”
　　“证人也不能就让她这么走了啊……”陈国栋大声道。
　　徐晴一脸委屈道：“我怎么知道？我以为你们随时可以去她老家找她呢，再说，我也不是警察，我也拦不住啊……”
　　宋晓摆摆手，打断了徐晴的诉苦，冷冷问道：“你敢保证她已经离开了临海市？”
　　徐晴一听，马上拿出自己的手机，赌咒发誓道：“怎么？搞了半天你们还不相信，我有必要骗你们吗？蒋明香是我什么人啊，我有必要撒谎吗？你看看，这是我替她在网上订票以后发回来的短信……”
　　徐晴正说着，忽然一瞥眼看见珂真从外面走了进来，马上就不出声了。
　　“这是怎么回事？”珂真看看宋晓和陈国栋，然后一脸惊异地问道。
　　徐晴赶忙说道：“还不是为了蒋明香的事情，早知道这样，昨天晚上让她去公安局睡觉算了，他们现在诬赖我放走了嫌疑犯呢……”
　　珂真皱皱眉头，她一听徐晴的话就知道这两个警察的来意了，顿时松了一口气，瞥了站在一边的秦晟一眼，马上拿出领导的架势说道：“你站在这里干嘛，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
　　看着秦晟出了门，珂真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说道：“两位警官贵姓啊，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其实，徐晴早上上班的时候，就已经把明香回老家的事情告诉自己的上司了，珂真在一阵惊讶之后，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
　　尽管她想通过帮助明香补偿对明玉的内疚之情，可仔细想想，眼下如果跟她来往太密切，肯定会把公安局的视线吸引到自己身上。
　　再说，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安置这个女孩，在火车站的杀警案没有了结之前，明香就是一个新闻人物，别说帮她找工作了，即便公开露面都有困难。
　　更何况，那些杀害明玉的罪犯并一定轻易放过她，为了得到那台笔记本电脑，他们很有可能把明香当成诱饵。
　　所以，当她听徐晴说明香自己执意要回老家之后，心里居然有种轻松的感觉，不过嘴上却埋怨道：“你怎么就让她走了呢？她身上连钱都没有……”
　　徐晴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她自己执意要走，我也拦不住，她说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对了，我给她借了五千块钱……”
　　珂真一听，马上说道：“这笔钱算我的……哎呀，你爸知道这件事吗？”
　　徐晴摇摇头道：“我爸昨晚没回家……反正昨天公安局的人说了，明香只是证人，也不是罪犯，要不然，也不会让她离开派出所了……”
　　珂真暗自寻思，虽然明香说是回老家，可她肯定不会待在父母家里，即便不担心公安局的人找上门，她也会出去打工。
　　这样一来，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将消失的无影无踪，反正公安局的人不至于通缉她，而那些害死明玉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别想找到她。
　　只是不清楚秦晟知道这件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从他敢于让明香去公安局报案来看，他倒是不担心明香会出卖他。
　　“她给你留联系方式了吗？等到公安局对明玉的死做出定论之后，她应该来临海市处理她姐的后事……明玉在临海市还有一些私人财产呢……”珂真说道。
　　徐晴笑道：“她会跟我联系的，我看，让她先安静一段时间也有好处，再说，她也担心公安局的人没完没了的纠缠她，说白了，她是想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你就不用替她操心了……”
　　珂真心里长叹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对明玉更加愧疚了，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明香扯进了杀人案呢。
　　如果明香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自己肯定会帮她在临海市闯出一番事业，也许等到所有的麻烦事都解决之后，再想办法补偿她吧，相信自己跟明香还有见面的机会，就像那句话说的那样，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只是，珂真没想到公安局的人会来的这么快，还以为是来查自己那辆肇事车呢，顿时吓了一跳，因为这两天她忙得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处理那辆车的事情。
　　再说，她不认为买一辆二手车就能蒙混过关，搞不好反而弄巧成拙，所以，对秦晟的建议一直拿不定主意，等她听说有警察找上门来，这才意识到汽车的事情再也不能耽搁了。
　　好在珂真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了徐晴的大嗓门，马上明白警察原来是为了明香的事情来的，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顿时就放回了肚子里，因为在明香这件事情上，她没有什么好怕警察的。
　　珂真的母亲是省级干部，父亲也是正厅级领导，所以，两个小警察还不放在眼里，只是现在她可不想得罪他们，甚至一心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她猜测这两个警察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明香来的，也许会借机询问有关明玉的事情，这倒要上点心，可别露出什么破绽，自己在应付警察的盘问上可是外行。
　　“两位辛苦了，喝点水吧……还没有请教贵姓呢……”珂真把两杯白开水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来。
　　宋晓在珂真倒水的时候，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子，心里忍不住一阵感叹。果然不愧是四大美女啊，要不是亲眼见到，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呢。
　　看看这屁股，这胸怀，这从容的气质，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散发出成熟诱惑的美感，听说她结过一次婚，应该是个少妇了，正是让男人上火的年龄啊。
　　“刘行长，打扰了……我叫宋晓，市局刑警队的……”宋晓说着伸手指指一直偷偷摸摸窥视着珂真的陈国栋说道：“这位是我们的队长陈国栋……”
　　珂真矜持地点点头，她早就发现陈国栋躲躲闪闪偷窥自己的目光了，只是见怪不怪，没有足够自信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总会有点自卑感。
　　不过，这个刑警队长在自己弯腰倒水的时候，敢于偷看自己的屁股，也算是有点胆量了，没想到他就是市局刑警队队长，这么说来，妹妹珂玥的那个男朋友就在他的手下工作了。
　　“我听说你们昨天已经和蒋明香谈过了，怎么？难道她还有什么事？”珂真一脸疑惑地说道。
　　宋晓盯着珂真问道：“请问刘行长是什么时候得知蒋明香离开临海市的？”
　　珂真犹豫了一下说道：“早上上班的时候我的秘书才告诉我……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昨天下午，我本来答应徐所长亲自去接明香的，可晚上临时有个饭局，所以……
　　不过，我和明香谈过，我基本上可以确定，她应该只是一个受害者，她本人只是一个刚刚走出校门的学生，应该不会像你们怀疑的那样参与贩毒……
　　我在媒体上看到，你们公安局有人怀疑明玉贩毒，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不过，说实话，我也很久没有见到明玉了，我在英国进修了两年多时间，前几天刚刚回来，所以，对她这两年都干些什么也不是太了解，不过，我不信明香会参与贩毒……”
　　珂真发现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宋晓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让她心里有点发毛，好像是要从自己的神情语气来判断是不是在撒谎似的，倒是那个陈国栋有点晕晕乎乎的样子，心思显然还停留在惊艳阶段。
　　宋晓听完珂真的话，点点头说道：“刘行长，虽然你有两年多时间没有见过蒋明玉了，不过，很显然，你们以往的关系不错，这从你这么关心她妹妹就能看出来……”
　　珂真眯着眼睛盯着宋晓，不明白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听她的口气，好像非要把自己和明玉扯在一起似的。
　　“哎，其实也说不上关心……”珂真叹口气，有点伤感地说道：“谁能想到明玉竟会出这种事呢，毕竟我们一起四年同窗，并且关系也不错……
　　别说她出了事，即便她不出事，她妹妹求上门来，难道我还能不管？不过，明香倒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她怕连累我呢，所以竟然不打招呼就悄悄走了……”
　　宋晓不等珂真说完，就打断了她，问道：“蒋明香昨天来找你的时候，她都对你说了什么？”
　　珂真一愣，说道：“她应该都告诉你们了吧……我有必要重复一遍吗？”
　　没想到宋晓点点头说道：“是的，我现在怀疑她在派出所没有说实话……”
　　珂真感到微微吃惊，不明白这个女警为什么会怀疑明香撒谎，难道她在派出所的时候露出了什么破绽？
　　珂真像是无奈地耸耸肩膀，说道：“她说……明玉让她来临海市发展，等她到了火车站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姐姐，并且有陌生人给她打电话，用的是明玉的手机……
　　后来就有警察抓她，然后是另一个男人冲出来，打死了两个警察，然后劫持了她……哎呀，说实话，我直到现在还有点云里雾里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玉究竟干了什么？凶手是谁？”
　　珂真说了一半，似乎再也没有耐心了，忍不住开始反问两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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