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穹苍】咒法

叶暄妍对楚馥的动作感到少许意外，她和许春凝认为楚馥有鬼，却没想到他这么快便有了动作。“楚馥，你为了报复你妹和他一边？”楚馥淡淡说：“有必要吗？我杀了她易如反掌。”

        许春凝对楚昔说：“楚小姐，你兄长如此，你不去劝劝他？”楚昔不知如何回答他，叶暄妍走过来拉着楚昔，“你让她怎么劝？”楚馥扶起顾翎，顾翎对他说了几句话，楚馥皱起眉道：“不行。”顾翎言：“为何不行？她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楚馥沉默许久，开口说：“我帮你，若成，你也不必消耗自己的性命。”

        楚馥说道：“楚昔，我们来一对一如何？”他知道楚昔打不过他，也知道叶暄妍关心她。到时楚昔落下风，叶暄妍一定会过来助她，他便趁机攻击叶暄妍。叶暄妍想阻止楚昔，楚昔向她使了一个眼色，说：“我可以，来吧。”楚昔拿着暗香，同楚馥开始了斗争。

        许春凝看楚馥无暇顾及顾翎，交代叶暄妍保护好自己后攻向顾翎。顾翎自是比不过许春凝，但楚昔那边形势完全偏向楚馥。楚昔的一招一式都有些吃力。如楚馥估测的那样，在他手中的剑快要刺到楚昔时，叶暄妍果然来了。

        在她把剑挡在楚昔面前时，楚馥把剑换了个方向。

        哦豁，完了。

        凌厉剑气朝叶暄妍刺去，叶暄妍闪避不急，被刺中左肩，伤口深可见骨。偏偏楚馥还不依不饶，把剑刃在她体内转了半圈才拔出。叶暄妍紧咬下唇，强撑着没发出声音。

        她看着楚馥的眼神深邃，好像下一秒便要攻上去。许春凝这边也刺中了顾翎，顾翎这次真的倒在了地上。他往叶暄妍身边跑，叶暄妍说：“你去和楚馥斗，我保护秋裳。”许春凝递给她桃花手绢，“止血。”叶暄妍接下，她看到，这桃花手绢上的桃花绣得和叶琼芸绣的桃花如出一辙。

        许春凝不清楚楚馥的实力，先用了几招试探，确认能打败他后，攻击得越发快，最后将折扇架在楚馥脖上，“别动。”楚馥放下了手中的剑。给楚馥封住灵力，确保他不能再有什么动作后，许春凝去察看叶暄妍。他看见叶暄妍手上仍旧干净的桃花手绢，楚昔正在给她处理伤口。

        “怎么不用手绢先止血？”

        “这手绢，是你的？”

        “送给我了就是我的。”

        叶暄妍望着手绢，努力回忆。终于想起，她小时候确是送了他手绢，好像还救了他。“不好意思，以前的事我有点忘记了，现在想起来了。”

        许春凝笑了，“谢谢你。”

        叶暄妍大方摆手，“不必挂心。”

        怎能不挂心？这件事，他挂在心上好多年。

        两人交谈甚欢，却没注意到一边的顾翎。楚馥看着他，闭上了眼，他终究，还是要付出生命。

        叶暄妍今日使了太多灵力，还受了伤，算得上是筋疲力尽。她正想让楚昔带着她离开，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清醒至极。

        “你疯了！竟敢用此咒！”

        解魂咒，失传秘术。此咒的施咒者必须有较高的修为，也需用自己的肉身和魂魄为代价才可实施。施咒者永生不得再入轮回。此咒早已销声匿迹，叶暄妍仅在古书中见过，会此咒之人更是寥寥无几。一旦开启解魂咒便不得逆转，解魂咒会让被施咒者逐渐失去五感，然后是生命。

        “何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致我于死地？我们无冤无仇，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叶暄妍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倒不是怕死，只是不解。

        许春凝走至顾翎身边，说：“顾翎，听我的，叶暄妍不能死。”

        “许春凝你可真是有怜悯之心啊，她可是杀了顾家满门！你是夫人的孩子，我不动你，你也别再插手！”

        顾翎的法术已成型，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朝叶暄妍攻击。发出攻击后，他瞬间灰飞烟灭。楚馥也趁机离开。

        许春凝把折扇朝叶暄妍面前挥去，解魂咒的强大，他心里不是不懂，只是他心中抱有一丝希冀。

        叶暄妍早已失去了移动的能力，她推开楚昔后，被解魂咒定在原地，不得动弹。她就那样看着顾翎运转灵力，然后向她攻击，还有许春凝担心的眼神和手上的动作。

        真是个傻子，没用的。

        风刮起了许多落叶。折扇毁了，身着白衣的少女再次倒在了蓝衣少年怀中。

        梦里是血红的一片。叶暄妍耳边围绕着嘈杂的声音。

        “阿妍，来喝茶，是你喜欢的桃花茶。”

        “叶暄妍，你疯了吗！”

        梦里，是从未见过的黑暗。

        叶暄妍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说不出口。身上细密的疼痛折磨得她快要发疯。

        你疯了。梦里有人对她说。她拼命想逃离黑暗，却终是于事无补。叶吟冷漠的面容刺痛了她的心，满身是血的叶琼芸朝她扑来，紧紧抱住她。本该是温暖的怀抱，此刻竟只剩下无边的寒冷。

        叶琼芸抓得叶暄妍很疼。她似乎在控诉，控诉她对她所做的一切。

        梦里，是战火纷飞。

        她记起了一切。记起自己亲手杀害叶琼芸，记起叶吟愤怒、冰冷的目光，记起自己所见之处，皆是尸体，也记起许春凝温暖的怀抱。

        当时，世人知道顾家灭门，叶小姐死亡后都大为震惊。

        许遥洲知道后，近乎疯狂地掐着一人的脖子：“你不是说不会出事吗？她为什么跑到了顾家去？而且她怎么会修习禁术！”

        那人慢慢回答：“我跟许家主讲过，控制别人本就有风险，何况是她这种等级的。”

        许遥洲慢慢放开那人，踉跄着离开了。

        许家主，抱歉了。那人微微一笑，“你可能不知道吧，控制别人是有风险，可如果是我控制别人，便不可能有。是我灭了顾家嫁祸给她，可那又怎么样呢？抱歉咯。”

        脑中传来剧烈的撕裂感。叶暄妍身上依旧痛，心更痛。最不愿想起的，是回忆；最该面对的，也是回忆。那就同回忆一同沉寂吧，叶暄妍如是想。

        好冷啊。

        真的太冷了。

        叶暄妍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雪白。她正欲开口，嗓子里便传来疼痛。不知已是过了多久，连雪都下了。

        她下床，却连站都站不稳，一下摔倒在地。

        许春凝奔过来将她扶起，“暄妍，感觉如何？”

        叶暄妍没答话，自顾自开口问道，“距离上次穹苍山，已过去了多久？”

        许春凝想开口，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说吧，许春凝？”

        “现在已是十二月。”

        这么久啊。叶暄妍无奈地笑了笑。

        “这事我家人知道吗。”

        “你昏迷几月后，我同他们讲了。此处是桃花林，他们昨日也来看过你，楚昔在厨房给你熬药。”许春凝走出了卧房。

        叶暄妍试着运转灵力，连个像样的招式都没使出，她蓦然喷出一口鲜血。

        她强撑着站起身，抄起寒月和兰絮，离开了此处。

        许春凝端着碗粥回到卧房，却不见叶暄妍的踪影，只见地上那一滩醒目的血液。

        此时的叶暄妍，顶着修为尽失的风险强行御剑返回了净寒园。好不容意到此，她却没有了进去的勇气。她满脑子都是叶琼芸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好疼。从醒来就还在疼，和梦里一样的疼。

        “再不进去，我大概就做不完这件事了。”叶暄妍迈步，缓慢地走了进去。

        “阿妍！怎么来此了？伤还没好全吧。”兰缨见到躺了几月的女儿，再加上叶暄妍此刻的脸色真是苍白得吓人，语气慌张。

        叶暄妍不声不响地躲开了兰缨的手。

        “阿爹，阿娘。不好意思，之前遇到了些麻烦，让你们担心了。”

        叶吟为叶暄妍披上一件冬衣，“入冬了，切勿着凉，我和阿柳都很担心你，她煮了你爱吃的东西，坐下尝尝？”

        眼前的叶吟真是太陌生了。叶暄妍分不清梦里的和现在的到底哪个才是叶吟。

        她没理他，开口道：“阿爹，阿娘，我此行，便是有件事同你们讲。我叶伶，退出叶家。”

        兰缨和叶清翼都被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

        唯有叶吟轻声问，“发生了何事？”

        “我没脸待在叶家。”

        “兰絮在此，我归还给叶夫人和叶家主。从此，便是陌生人了。”叶暄妍放下剑，便转身离开。

        “回来！这剑我不留着！”“阿妍！”……

        叶吟追出来，“剑你要留着吧？”

        “不必了。”

        “为何？”

        她抬了抬眼眸，仿佛用尽一生的力气言：“因为剑上有血，擦不掉的。”

        叶吟慢慢走回屋中。阿姐，妹妹都离他而去，他从未感到如此孤独。一旁的兰缨哭的说不出话，只有叶吟发现叶暄妍的脸色和不稳的灵力。阿妍，阿妍。他在心里一遍遍叫着此名。却终究未出声。

        “她想起来了。”叶吟说。

        叶清翼摇了摇头，“阿吟，暄妍退出叶家，你先封锁消息，不要走漏风声。”

        叶吟应答后，缓慢地走出正厅，竟是连行礼也忘记了。

        这个冬夜，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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