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贫民区有一栋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大得不可思议的魔芋豆腐。

        因为太大，一开始没人认出这是食物，还以为是块色相特别的石头。直到一阵强风刮过，“石块”隐约有q弹的弧度，才有人大着胆子靠近，去伸手触摸。

        冰凉的表层，有点软，但不易戳破，但若是抠也是能抠下一部分的，用刀子捅更是能轻松切割，所以真不是石头。

        还能吃！

        虽然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但一意识到能吃，便有人来哄抢。

        他们抱着至少死也能做个饱死鬼的想法，更何况这东西吃了不一定会死啊！

        然而这种哄抢行为除了争抢过程中的踩踏危险，还造成了另一种危机。

        也许是错落的刀痕过多，也许是冲撞造成的震荡，又或者还要加上冷风带起的摇晃。总之缺口多了后，巨大的魔芋豆腐终于裂开了。

        它透明，又不完全透明，像混沌的雾，让人能看清靠外层的一部分，但看不清深层。但它一裂开，哪怕不是裂成很多份的碎块，有些原本看不见的秘密也露出了痕迹。

        当躲避倒塌的巨大食物避免被压死的人再度迫不及待的赶回来抢食时，因窒息而死的面孔骤然入目。

        巨大的魔芋豆腐，不仅仅是一块巨大的食物，还是一个巨大的窒息囚笼。它柔软有弹性，不易垮塌，甚至比液体更不容人喘息。

        一个，两个，三个……

        或躺或站或闭眼或睁大双眼的尸体全被禁锢其中，显然大部分人都是在睡梦中忽然遇袭。

        种种形体姿态困在半透明的固体中，如同人体琥珀。

        仓惶的尖叫声响彻阴沉的天空。

        ……

        夏目漱石的心情很沉重。他确实是抱着点试探，但同时又抱着点好意提点，才把有人准备报复“羊”的事情告知中原西贝。

        那群人都来自于之前被“羊”打败的十个组织。那十个组织原本各自解体，但后来又有一部分重新聚在了一起，为报复“羊”做着准备。

        夏目漱石想着得到情报后，中原西贝会让“羊”提高戒备，增强防御。也有可能会带着人先下手为强。

        然而没想到，她确实是先下手了，但没喊上其他人一起。

        一个人，而且是以这种足够令人产生心理阴影的手法解决问题。

        她的异能确实说起来弱，用起来却不然。

        谁会不担心自己在睡梦中突然窒息而亡呢？甚至单独藏在防御性极强的房间都没用，因为就连房屋都会因她的异能成为凶器。

        她的异能，太适合暗杀了。

        想要躲避她的暗杀，反倒是藏在如同童话故事般的糖果屋中最为安全。

        床上的幼女已经睡了整整十六个小时，偶尔睁开眼也只是迷迷糊糊一眼，转眼就又睡着。这可能就是她强行大范围使用异能的后遗症。

        夏目漱石保持着三花猫模样，蹲在枕头边看护，眉眼中满是忧愁。

        小姑娘很聪明，但因为被父亲抛弃而精神状态堪忧，像昨天那样突然被刺激到的情况难免还会出现。

        加上昨晚深夜的暗杀行为，可以确定，她容易冒险，也容易偏激。

        她的异能又是这般……

        唉……真的能放任她继续待在贫民区吗？

        她才5岁，再怎么聪明也还只是个5岁的孩子。异能也并非完全无解，更何况还有副作用。

        虽然她用逼迫、刺探、威胁大人等种种行为，让自己看起来就像只浑身带刺不好惹的刺猬，但说到底也只是一种伪装。她远没到不惧任何手段的程度。

        她过于刚硬，刚硬得太刻意，也就有种除了铁皮外壳外，内里空无一物的感觉。

        是虚张声势吗？并不完全如此，因为她说不惧暗杀时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昨晚那么大的手笔，只要有心查，都能查到她身上来。

        之后她面临的不一定只是暗杀，还会有招揽、囚|禁和胁迫。毕竟她的弱点太明显了，整个“羊”都是她放不下的人。

        所以，如果让她继续留在贫民区，结局可想而知。

        三花猫闭上眼，深深吐息。

        贫民区，横滨大大小小各种组织，最难撼动的港口黑手党，中原西贝的异能，以及她的超越者父亲，不能为更多人所知的身份……

        所有种种在夏目漱石的脑中交织，令猫掉毛。

        ……

        我果然没演技，似乎用力过猛了。不过目前没关系，看夏目漱石的反应，我的目的是达成了的。所以之后所需要的演技可以之后提升。

        不知道政府用了什么说辞，当然我也没兴趣知道，总之结论就是芥川龙之介带着他的妹妹芥川银走了，离开了据点，也离开了贫民区。

        “羊”中有很多人是羡慕的。

        特别是天气开始越来越冷，哪怕大家早就着手准备过冬物资，到了冷的时候，烤火用的木柴这种东西也不可能完全足够，更不用说奢侈的整天烤火。

        因为冷，他们都开始抢做饭的活。平时嫌做饭麻烦，如今天冷了倒是觉得烧火做饭是个好活。

        自然而然的，原本野惯了的孩子们有了点想法。

        “龙之介和小银现在肯定在舒舒服服的烤火吧。听说外面每个人家里都有那种可以躺在里面睡觉的烤火炉。他们会一边烤火一边吃零食，还能一边看电视！啊……我也好想……”

        好想什么已经不用明说了，其他人都懂。事实上这种愿望他们以前也有。

        希望有一天会有个很好很好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说出那句话“你还好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但是那种人怎么会来贫民区？就算来了也会马上就被人欺负吧。他们心里清楚的知道这点。

        就像备受欺负的人期待一个英雄出现一样，这种期待只是内心隐秘的愿望，同时又清楚的明白什么是现实，所以这个愿望会深埋心底，久而久之就不去期待了。

        而如今，有了芥川兄妹被接走的例子在，那个愿望就又被勾出来了。

        不过除了羡慕，也有人有其他情绪。

        不是因为同伴得到收养而不高兴，只是对比自己现状的落差感会让人有点小情绪。

        而情绪管理这种事，是经过学习才会具备的能力。

        白濑没有学习管理，他直白的表现了出来。

        “哈，想有什么用！”他不甘心的，带了点落差下的恶意，语气不善，“芥川是异能者，当然会有大人愿意收养他，小银是他妹妹，被一起收养才是正常的吧。我们有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那些大人看得上才怪！”

        他是在发泄，但这种幼稚的发泄并不能让自己愉快，并且还会影响到别人的心情。

        安静烤火的夜晚，气氛变得不好。

        白濑还在愤愤，情绪没能良好排解，反而在胸口膨胀，生出一个名叫“异能者”的地雷。

        他不善的目光瞪向了我和中也。

        “中也和西贝也是吧，你们也是异能者，所以你们也很快就会被有钱的大人收养走吧！真好啊，因为有异能所以受欢迎，不像我们只能一直在这种地方和野狗抢吃的！”

        “白濑！！！”几个声音同时喊话。

        这让以为只有被阴阳怪气的中也会生气的我有些意外。

        不过这也刺激到了白濑，他瞪大了眼睛：“我说错了吗？！！！本来就是这样！”

        “没有人要收养我和西贝！”中也大声喊回去。

        白濑不服：“反正会有那一天，就和芥川他们一样！”

        中也：“那也不准你说西贝！”

        啪！

        锁链重重一甩，在地面抽出一条白痕。脆而炸的抽响声将白濑的声音吓回喉咙。

        全场骤静。

        我抬手，示意山下勇次郎上前来推我轮椅，将我推到白濑面前。

        意识到不对的白濑已经有些心虚了，大约还有种担心我用锁链抽他的后怕，但还是梗着脖子，倔强撑着。

        看他铁棍似的立着，瞳孔因为发虚而发颤的，我斜他一眼，伸手把人拽动，打散他憋着硬抗的一口气。

        “我教你们那么多是让你们去跟野狗抢吃的？！”

        白濑答不上来，身体动了，气就散了，再硬憋也憋不出原来那意思。想再继续阴阳怪气也没那个底气。

        然后就只剩委屈了，毫无道理但就是难受的委屈。

        他索性摔坐到地上，低着脑袋，谁也不看。

        我向来不走温柔安抚路线，不过今天……

        扫视一圈或和白濑一样低着脑袋，或静静看着我的小小少年们。

        我：……

        算了，就当相处久了确实相处出了感情吧，预估也就这一次而已。

        既然主动意愿已经被刺激出来，那么抱团取暖的过家家游戏，也就有了结束的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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