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三花猫第二天就再度出现了，嘴里叼了一封信。

        准确来说是半张纸，折叠成小块。猫猫路上叼着一封信还是太显眼了。

        纸张上只有一句话。

        【请阁下明示。】

        明示？

        明示什么？

        明示为什么暂时不能招揽中也吗？

        这种事情牵扯到中也的身世，牵扯到法国超越者，说来话长，当然是不可能明示的。

        至于“阁下”这个称呼……应该理解为普通的尊称吗？

        用在我这个外表年龄上？

        让我想想要不要放过这个蛛丝马迹。

        我抬眼打量三花猫的神态，三花猫也在打量我，只是他隐晦些，一边舔爪子，一边装作不经意地看过来。

        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怀疑所有可怀疑的。

        我微微眯起眼睛，伸手过去。三花猫下意识警惕，脖子后仰，最后又还是没有躲闪，任由我抓住他，拎到怀中。

        “缘由啊，没有缘由。我就是不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带走我唯一的亲人，懂吗？”

        很好，掌心下的猫身没有特别反应，说明对这个说法接受良好。

        不过……

        “委婉地试探太浪费时间了，所以摊牌吧，夏目。”

        猫身果然猛地一震。

        我将他放回地面，彼此对视，静待两秒后，我挑眉，他似有叹气，于异能光芒中变回人身。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对吗？”

        “虽然都说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但有时候，总要比别人多知道一点才好，你说呢？夏目爷爷。”我微微笑：“以我的年龄，称呼您一声爷爷没错吧？”

        “出于对您的信任，我就不卖关子了。当然，真诚是相互的，对吗？”我说。

        房间里没有其他椅子，床倒是有两张，我的，和美音的。但夏目不会擅自坐到女孩子的床铺上，所以只是站着。

        听到我的话，他点点头。

        我满意一笑，继续道：“和芥川对战的中原中也……嗯，我只有这一个家人，所以绝对不会接受有人试图从我身边带走他。以我所掌握的资料，无论对手是谁，我都不怵。”

        我稍稍侧身歪头，左手撑住脑袋，浅笑：“当然，政府也可以以放弃得到我脑中的资料为前提直接杀了我，避免我哪天威胁到政府。”

        “请放心，我不会逃避任何一场暗杀。”

        夏目无声地、深深叹了口气，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拿着武器耀武扬威丝毫不知轻重的熊孩子。

        嗯，这反应也在意料之中。有时候有些话就是要对某些人才可以说。如果我对面站的不是夏目漱石，而是政府中其他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说这些话。或者说我根本不会给交谈的机会。

        “你希望我带走芥川兄妹，所以才会说出芥川的价值，因为你知道这样对他们最好。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夏目说：“政府能给芥川兄妹的，也能给你和中原中也。”

        他安抚性的给出保证：“我们不会无情拆散家人，所以不会让芥川兄妹分开，也不会让你和中原中也分开。”

        “不够啊。”我摇头。

        我看向窗外：“夏目爷爷，到下雪的季节了，你觉得……贫民区今年又会有多少个人死在这个冬天？”

        夏目拄着手杖，眉目微皱，但看我的目光始终带着几分温和。

        他问：“你想改变贫民区？”

        “怎么会呢？”我禁不住笑：“我可不是大爱天下的人，管不了无关人士的生老病死。”

        我收起笑脸，平淡陈述：“我只是想说，羊的生活在贫民区还算过得去，比贫民区的大部分人好，也比生活在孤儿院的孩子好，但也仅此而已。”

        我再次看向站姿笔直气质端方的老爷子，说：“我决定过要让大家有机会选择过正常生活，现在他们所学到的还完全不够回归社会，所以，我不会在这时候丢下他们。”

        安置一群孩子是需要考虑的事情。毕竟我已经拒绝了将他们送往孤儿院这个选项。那么要安置他们就不再是打包送走这么简单。

        夏目漱石沉思，他在考量。或许其中还包括重新考虑招揽中原中也的必要性。

        培养是需要投资的，事实上如果他愿意，也可以先只带走芥川兄妹。然后等中也在这混乱的底层社会自发茁壮成长，到时候再来招揽异能有了一定成熟度的重力使。

        这样可以免去大量初始投资，也可以免去安置近二十个孩子的麻烦。

        “你要不要选择强行单独绑走中也呢？”我忽然这么提议。

        夏目又露出了看熊孩子的表情。他板脸告诫：“不要频繁试探大人的品行。”

        我恶劣地吐下舌头：“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不过为了公平些，你可以先问我一个问题。”

        他伪装成三花猫的时候，在“羊”的据点看了那么多，看了那么久，也观察了我那么久，必定会有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我想他一定会问我那个问题，因为我刚才还特意强调过。

        “……可以说说你的父亲吗？”

        正！中红心~

        不辜负我特意强调过中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既然只有这一个亲人，那么“父亲”这个听对话可判断还活着但却一直没出现身影的人就很值得在意了对吧？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我莞尔一笑，回答：“夏目爷爷，我选择了和政府合作，我相信名叫政府的群体，但这并不代表我相信这个群体中的每一个个体。我所相信的……只有名叫夏目漱石的个体，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对吧？”

        停顿一秒，我又问：“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确定要听吗？”

        夏目的面色越发慎重，思考两息后，点头：“你说，我承诺绝不告诉其他任何人。”

        “好吧。”我摊手，一副被说服的模样，随即丢出个炸|弹。

        “我的父亲是个超越者。”

        这不仅仅是个炸|弹，而且是个重|炮|弹，夏目老爷子抓着手杖头的手都更加用力了，骨节分明。

        他显然等着后续，但我不打算现在就进行深入解释。于是直接进入了我的提问。

        “我的问题是——是谁引诱您来贫民区的呢？”

        “或者说，是谁引诱您来‘羊’的呢？”

        他大约还想追问“超越者”的事，但我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回应他的视线，表情淡淡，等着他的回答。

        “……没查到，”他深吸一口气，说：“是一封查不到来源的信，信中说贫民区有可成长为超越者的异能者。”

        啊~

        明白了。

        查不到来源的信。

        就像查不到来源的我一样，对吗？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我确确实实地笑出了声，为系统的简陋手段而笑。

        一次两次三次……这么多次，你说它怎么就一直没有用亲自接管身体一段时间来改变或干扰我的行动呢？

        是可能有风险而不愿意？还是不能呢？

        我觉得很好笑，但我笑得很愤恨，怒极反笑，精神失控般，有人扣住了我的肩膀，按住我笑得发颤的身体。

        “你冷静下来！”

        “冷静？”我睁大发红的眼睛逼视过去：“我的父亲不仅抛弃了我，不仅想杀我，甚至还卖了我！你让我……”

        “哦，”我忽而又淡漠脸：“比起他想杀了我，似乎卖掉我也已经不算什么了。”

        卸下全身力气，我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良久后。

        “听故事吗夏目爷爷？”

        不等回答我就自说自话起来：“我的父亲是个超越者，但我的异能很弱，仅仅只是能够把不能吃的东西等价交换成食物而已。很没用对吧？但这么没用的异能也是可以进化的。就算是杀人也可以做到，但不够……”

        “父亲总说我可以制造出特异点，而且能成为超越者，他一直都是这样告诉我的。但我进步太慢了，他也没什么耐心，所以丢弃了我。让我自生自灭，顺便定了我的最晚死期。”

        会不会觉得很难想象呢？

        我又摆过头来看夏目漱石的表情，看他的眼睛，扯出一个笑，不知道在讥讽谁的笑。

        “他说了，最迟等我到12岁，他就会回来找我，如果到时候我还是一个令人失望的弱者，他会亲手杀了我。”

        “但是，我一个人根本生存不下去啊。”我拍拍轮椅，流出眼泪，又笑一声，收住泪，强忍住所有酸涩情绪。

        “所以我欺骗了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中原中也。我说他是我叔叔，我说我叫中原西贝，他很单纯的相信了。所以我有了人照顾，也有了人保护……”

        “他的重力异能尤其令人惊喜。说不定到时候就算我父亲找来，就算我还是个半吊子异能者，我也不一定会死。因为中也叔会愿意保护我，会愿意为了保护我而和我父亲战斗。所以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从我身边带走他！”

        “这就是所有的真相，你满意吗？夏目爷爷。”

        我可没说谎呐，12岁，也就是中也15岁以后，魏尔伦迟早会找过来。

        到时候为了斩断中也身边的羁绊，我绝对会是魏尔伦暗杀名单上的第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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