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平淡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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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上卯时刚过了一半，念之正好睡，只听见一个声音轻声说“主子，该起了。”
念之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朦胧中看见头顶上的玫红色绸缎帷幔。
正迷糊着，又听见那个声音说，“今儿是主子进府后的头一次请安，可马虎不得。”
进府？对喔，这是昭王府，这是玉笙院，不是苏府的修竹苑，难怪这帷幔看着眼生。
念之醒了醒神，说“嗯，这就起吧。”
起床后先是去浴间沐浴，然后简单用了半碗粥，紧接着就是更衣、梳妆。
念之看见书珍给自己拿来一套粉色的宫装，是符合侍嫔规制的简单样式，上面虽没有过于扎眼的花样，但这颜色也太粉嫩娇艳了些……
“姑姑，这是昨日殿下赏的衣裙？”
“正是呢，昨天主儿盖着盖头没看见，内侍们送进玉笙院来的衣裙和料子，都是喜庆娇艳的颜色，很适合主儿的年纪。
“好吧，那就替我更衣吧。”念之起身抬手，示意书珍为自己更衣。既然赏赐的都是些艳丽颜色，那也没有换一套的余地了，直接就穿这一套吧，免得让人觉得自己进府后的第一日就开始挑剔吃穿用度。
书珍一边为念之系腰带，一边说“主儿也算是刚过门的新人，穿喜庆些是最合适不过的！”
“嗯。”念之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更衣完毕，又坐到梳妆镜前，让玉蓉为自己梳妆。
“寻常发髻即可，也不必簪显眼的珠花。”念之吩咐玉蓉说。
“是，主子。”
念之从镜子里看着玉蓉给自己梳了一个朝云近香髻，又自己伸手打开了放珠花头饰的匣子看了看，只一眼，念之便在心里笑自己多虑了。
匣子里的珠花，全都是符合侍嫔身份的，款式不华丽精致，材质大多也只是银，即便上面偶尔镶有几颗珠玉，也不过是最普通的玉料和红玉髓等，像黄金、碧玺、翡翠、珍珠、珊瑚、琉璃这些尊贵稀罕的珠宝，低阶的侍嫔是不配使用的。
大宣朝注重身份等级，不同的身份吃穿用度都有不同的规制。自己身为低阶侍嫔，衣食住行都只能是王府里给什么、昭王赏赐什么，自己便用什么，绝没有像从前在家里那样，由着自己的喜好和性子来挑选的可能了。
念之给自己选了一对普通的玉簪，分别簪在发髻的两侧，别的珠花就都不戴了。
玉蓉再给念之描了眉，用指腹轻轻地点了口脂在念之的唇上，念之抿了抿唇，见自己的双唇变得红润后，站起身，朝前院走去。
玉笙院和宁心堂都在王府后院里靠后的地方，离前院远，离前院里昭王住的醒尘斋自然就远。
其实念之倒是想得通，后院里距离醒尘斋近的院子，总共就那么两三处，若给低阶的侍嫔住了，一来于规制不合，二来难道让以后进府的正妃侧妃住后院的偏僻处？
念之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脚步。若是路上耽搁了，头一次请安就去迟了，那可就担不起了。
一路赶到醒尘斋门口不远处，天还未大亮，念之放慢了脚步，顺了顺自己有些急促的气息，才又继续往里面走。
一脚跨进醒尘斋的大门，抬头便看见一位身着浅紫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院中，虽没看到正脸，但只看身形，念之便认出了对方，柏良辰没这么瘦，沈惜寒应该更高些。
“素心姐姐，”念之叫了一声。
素心应声回头，看见是念之在叫自己，便笑了起来，转过身来说，“妹妹来得真早。”
看着素心这笑靥如花的样子，眉目含笑，身姿清丽，有一种人若扶柳，腰不胜衣的娇弱之美。
“我再早，能有姐姐早？”念之打趣。
“妹妹，你又取笑我。”素心红着脸说。
“好好好，不取笑你了。如今姐姐心愿得偿，可开心了？”念之牵起素心的一只手，问她。
“还说什么心愿得偿，自从进了这昭王府，除了身边的姑姑和丫头，就没见到个旁的人，更别说见到殿下了。”素心贴近念之一些，小声的说。
姐妹两人正说着悄悄话，听见身后有了脚步声，二人侧头一看，是沈惜寒进来了。
沈惜寒对着二人行了一个平礼，念之和素心也同样回了平礼。
“妹妹脚步好快，我出门时看见妹妹刚出了玉笙院的门，心想着自己若是走快些，还能和妹妹同行，没成想赶了一路，还是慢了。”沈惜寒对念之说。
“是妹妹思虑不周，只想着住得远怕误了请安时辰，却忘了等着姐姐同行，还望姐姐莫要见怪。”念之想沈惜寒伏了伏身，说道。
“嗨！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没有责怪的意思，妹妹切勿多心才好。”沈惜寒怕念之多心，赶紧解释说。
“怎会。”念之也回以一笑。
话音刚落，一身嫣红色宫装的柏良辰就在侍女的搀扶下进来了。
柏良辰没想到其余三人都比自己早到了，不禁沉了沉脸色。
一路从门口进来，柏良辰不停地打量着三人的衣着打扮，见三人都没有自己穿得艳丽，转而又得意地扬起了下巴。
柏良辰故意避开了韦素心、苏念之和沈惜寒三人站的地方，去了另一侧，仿佛是在以此证明，我和你们三个不一样！
大家等了有一阵儿，才听见醒尘斋门外有内侍官喊“昭王殿下到！”
四位侍嫔身旁的侍女，都赶紧给自家主子整了整仪容，然后立刻退到后面，低头站好。
大家都很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把醒尘斋大门到正堂的通道给宽宽地让了出来。
门外脚步声更近了，念之稍稍抬了抬眼往门口看，只见一个身着月白色绣银色暗云纹锦袍，外披玄色锦缎披风的挺拔身影进了大门，念之赶紧敛了眼神，不敢再乱瞟。
随着昭王入内坐定，站在院里的一干人等才敢按照次序从两侧门鱼贯而入。
进了大厅站好，便是四位新入府的侍嫔再次向昭王行大礼。
“近来公务繁忙，府里的事也顾不得这许多……想来，本王尚不认识你们……”
昭王说到这里，立侍在他身侧的王新一点头一哈腰，识相地说“奴才这就给殿下一一介绍。”
接着便是王新逐一报了四位侍嫔的姓名、家世、年龄。报到谁，谁就再次向昭王行大礼。
昭王抬了抬手，说“礼也行了，人也认全了，都下去吧。平日里本王公务缠身，你们也不必日日到前院来请安，各自过好日子，不必过于拘束，也别乱了规矩。”
“是，妾身告退。”
例行公事的行礼，例行公事的训话、然后又例行公事地退下……侍嫔进府这件事，似乎丝毫未在昭王心里留下痕迹。
或许昭王便是这样的性子吧，对任何人任何事既不会过于亲厚，也不会过于冷待。念之心里悄悄想着。
自第二日向昭王请安行礼后，一连很多天，都没再听到昭王的消息，更别说见到本人了。
对于府里新添的这四位侍嫔，府里的下人们既没有为难，也没有谁上赶着凑上来。不知是该说他们谨守王府规矩，还是该说太有眼力劲儿，眼下这四位都还没承宠，谁知日后是什么光景。
究竟该为难谁、又该巴结谁，如今决定尚且为时过早。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又枯燥的过着。
念之偶尔实在闷了，就出了自己的院子，到园子里逛逛。
昭王府的花园很大，奢华大气中又处处透着精致。但念之不敢走得太远，只敢在玉笙院附近走走。
有时沈惜寒会过来念之屋里坐坐，素心姐姐隔三差五也会来玉笙院看念之，姐妹俩说上一些体己话。若是三人遇到了一起，偶尔也会凑在一起用膳。
这日午后，素心又来了，看见念之又在看书，便打趣说，“好啊！我还想着，你这大忙人成日里都在忙些什么呢？原来是在屋里躲懒看书啊！”
“看看书打发时光罢了，怎的就成了大忙人？”念之不解。
“若不是大忙人，怎的就不见你走几步路到宁心堂去看看我？只有我天天往玉笙院跑的。”
“原来姐姐是来我这里使小性子来了，快来坐。”念之说着便放下书，起身去拉素心的手。
素心在念之身边坐下，玉蓉上了茶，念之便说“玉蓉，你下去休息便是，我和姐姐说说话，不必伺候了。”
等玉蓉走开了，念之才轻声说，“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柏良辰是个什么性子，倘若我过去宁心堂，总是免不了要与她碰面的。那时我和她不过萍水相逢，她尚且如此跋扈，如今我与她都是殿下的侍嫔，若是再与她发生龃龉，不知又要惹出什么麻烦来。”
“好好好，我逗你玩儿的，知道你最是谨慎不过了。”素心以帕掩嘴轻笑着说。
“姐姐莫笑，那柏良辰跋扈又猖狂，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姐姐与她同住一院，平日里也该多多小心才是。”念之正经提醒道。
说到这里，素心正了正神色，又向窗外瞟了瞟，更加凑近了念之耳旁，悄声说“这柏良辰似乎并不像表面这般只知一味的跋扈，背地里，说不定是个有谋算的。”
“姐姐何出此言？”
“我们都进王府快20日了，除了头一日早晨去前院儿请安，你可曾再见过殿下？”
“自然是不曾见过了。”念之依然不解。
“多日不见殿下，有人坐不住了”，说到这里，素心停下来，看着念之。
“姐姐你的意思是，柏良辰她……”
“前日里我让我屋里的玉艾去取些绣线回来，谁知竟撞见了柏良辰身边的书香姑姑，正在花园的角落里和王新小声说着什么。玉艾怕被发现便躲在近旁的假山后，听见书香给了王新一些银子，说是柏侍嫔孝敬王公公的一点心意，只求在殿下得空时候美言两句，让殿下切莫忘记柏侍嫔才好。若是能头一个侍寝，事后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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