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深夜来客

　　夜凉如水，月色寂静。

　　苏念之刚浅浅入睡，忽的听见府中人语声、犬吠声、脚步奔走声交织嘈杂，院中灯笼被重新点亮，橘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卧房。

　　“发生什么事了？”念之心中疑惑，坐了起来。

　　“吱——”，卧房门被轻轻推开，是念之的贴身侍女之一，今晚当值的圆娘进来了。

　　“小姐，外面不知怎的，突然来了好些人，吵嚷着要见老爷和大少爷，好大的阵仗呀~”，圆娘掀起了念之床榻的帷幔，一边细心给念之披上一件日常穿的淡紫色薄绸小披风，一边轻声对念之说。

　　“可知来的是什么人？为何事要见父亲和哥哥？”

　　“这就不知道了，奴婢只见半夜突然来人，怕小姐害怕，就赶紧过来看看，还没来得及去打听。”

　　“你让顺心、顺意先去前院打听打听”念之吩咐道。

　　顺心、顺意是从小跟在苏念之身边伺候的小厮。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要不您再躺会儿？”

　　“不必了，看样子这吵嚷一时半刻也停不了，我先下床坐会儿吧，不必管我。”

　　圆娘为念之点起了卧房里的灯之后，悄悄退出去了。

　　念之静默坐着，不知怎的，心中乱得很，总有一股压不住的不祥预感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瑟瑟秋风吹进房内，圆娘带着顺心、顺意进来了。

　　“小姐，打听到了，情况似乎不妙……大少爷他……”

　　“哥哥又怎么了？”念之并不意外的问。

　　他们所说的“大少爷”，就是念之称其为“哥哥”的这个人，是念之的同父同母亲哥哥，苏府嫡长子，苏顾之。比苏念之年长4岁有余，如今刚满19岁不久，而念之，尚未满15岁。

　　苏顾之虽为苏家嫡长子，却因幼时体弱多病，父母长辈对他几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凡是他想要的，苏府上上下下总是尽全力优先满足他，真真是溺爱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没想到如此优渥的环境非但没有让他长成一位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倒是那些声色犬马、骄奢淫逸的本事学了不少，整天只知道花钱享乐、惹是生非，活脱脱一位混世魔王。

　　苏念之一听与哥哥有关，心里顿时有了底，十有八九是哥哥又在外面闯了祸了，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回听见了。

　　念之苦笑一声“哥哥究竟如何了？你慢慢说来。”

　　顺心咽了口唾沫，才接着说“奴才们去到前院的时候，老爷已经在那儿了，对方来的好像是辅国公府慕容家的人……”

　　“对，就是慕容家的，他们戴的腰牌上刻着慕容家的牧野柏家徽，奴才识得的！”顺意插嘴说道。

　　顺心接着说：“那阵仗太大，奴才没敢插嘴问，就在旁边听，只听对方来的人和老爷说，慕容家的二小姐摔下马车死了，要来找大少爷偿命。”

　　“慕容家二小姐死了？？偿命？！可是……这与哥哥有何关系？”

　　“回禀小姐，奴才们还听来的人对老爷说，今日慕容家二小姐外出到跑马场游玩，被一位偶遇的少爷策马追赶马车，结果不小心惊了马，马车翻了，慕容小姐被摔出车外，抬回府没多久就咽气了……”顺意接着顺心的话回禀，“白日里跟着慕容小姐外出的侍女小厮指认，纵马追逐马车的，是咱们苏府的大少爷……可是，大少爷自白日里出府后，就再没回来过，此刻就连老爷也不知大少爷到底在哪里…小姐，事情恐怕是不妙了……”

　　苏念之听到这，轻放在小几案上的一只手不由得捏紧了桌角，心底泛起阵阵凉意……

　　辅国公慕容府……此事若属实，只怕不是简单的“闯祸”二字可以概括得了的。

　　这慕容府，乃是大宣朝四大一等世家之一的辅国公慕容氏。

　　其余三家为镇国公韩氏、宁国公钟氏、襄国公龚氏。

　　这四大世家，是除皇族盛氏之外，大宣朝最为尊贵的存在，祖上均是在大宣朝立国时，跟着大宣朝开国皇帝打江山，立下不世之功的，开国皇帝为感念其功劳，特册封国公爵位，世袭罔替。

　　大宣建祚100余年至今，四姓之中有多人在朝中身居要职。历代皇后，无一例外均出自四大世家，各位王爷的正妃，几乎都是四大世家的女儿。世家内其余的女子，也很少嫁与外姓，只在四大世家内联姻婚配。当真是显赫无比。

　　大宣朝等级制度森严，注重血统门第。

　　诸如苏家这样，即便老爷苏如清官至户部尚书，当朝二品大员，在百姓看来已是门第显赫，也依然只是京城的二等世家而已。

　　倘若有一天，苏家老爷的官职发生变动，若升迁还好，一旦遭贬，苏家将立即跌出二等世家之列，不知要被降到何种地位去。

　　所以民间有歌谣流传“四姓国公如铁打，二等世家随云飞……”

　　定了定神，捏紧桌角的手缓缓放开，念之吩咐道“顺心顺意，你们继续去前院盯着，一有消息，马上回来禀报。另外，不管慕容府的人何时离开，也都立刻回来禀报。”

　　“是——”，顺心顺意应了一声后，面色凝重地退了出去。

　　“小姐……”圆娘轻轻叫了念之一声，听得出，圆娘也是满心忧虑。

　　“先别慌，一切有我”，念之牵了一下圆娘的手柔声安慰道。

　　念之今年14岁半，圆娘比她还小一岁，府里出了这样的事，让一个小丫头如何能不担心呢？

　　渐渐的，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念之感到有些饿，才问一直陪在身边的圆娘“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寅时刚过，奴婢去膳房取些东西来，小姐好歹吃点吧。”

　　“嗯，也好”念之点头，“你自己也吃一点，膳食让蕙娘送过来吧，你陪了我一夜，如今去休息吧。”

　　“小姐，奴婢不累，再说，府里出了事，如今情形不明，奴婢也睡不着，还不如守着小姐，也好安心些。”

　　“嗯，那便随你吧。”

　　圆娘蕙娘从小跟在念之身边，两人同龄，都比念之小一岁，名义上虽为主仆，实则更亲如姐妹。

　　不一会儿，蕙娘提着一个食盒，圆娘跟在其后，一起进了念之房内。

　　“小姐~你也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也不让圆娘叫醒我，我自己也没听到动静，一觉睡到寅时，当真没个奴才样子，该打！”蕙娘刚进屋，就忿忿说道。

　　“你呀你，这时候还有心思贫嘴儿的，整个苏府里也就你蕙娘了吧？”念之掩嘴笑着说。

　　“我还不是看圆娘和小姐都愁眉紧锁，才拿自己打趣，好让小姐稍微舒展一下眉头嘛~”蕙娘一边嘟嘴，一边把食盒里的精致食物一一放到膳桌上。

　　“好好好~蕙娘开朗活泼，圆娘沉稳细心，你们两个呀，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我放心得很。快看看，今日早膳给我吃的什么呀？”念之为了安慰两个小丫头，努力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来。

　　“红枣桂圆羹，瘦肉粳米粥，牛乳小米糕，玫瑰糖酥，都是小姐素日里早膳爱吃的。”蕙娘答，“不知今早小姐想用些什么，我干脆各样都取了点。”

　　念之浅浅一笑，坐到桌前，“蕙娘，等我用完早膳为我更衣，我要去前院看看。”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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