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迦族山谷

在剑尖划破我的脖颈，我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是不是因为我丑，所以才没有英雄救美这样的戏码出现，要是换做一个倾城女子，遇到的肯定是温柔少年呵。

        该死的黑白无常，坑了我那么多钱，说什么给我貌美如仙，结果是丑陋如鬼。

        就在我为外表愤愤不平的时候，那长剑被一股强大的外力弹开，一个如月清华的白衣女子从天而降，拦在了我和娘亲身前。

        是迦云！

        这个云端女子，第二次出手救我！

        “姐姐！”娘惊喜地喊道，她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很快就能感觉到来人是谁，那血脉相连的默契，让我惊叹。

        冷峻少年剑眉略皱，“你是谁？”

        迦云唇角淡勾，“你们一直在找我，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迦族鬼女？”少年不信。

        鬼女？

        那少年肯定瞎了眼，迦云明明比仙子还美，竟然说她是鬼女，这世上有那么好看的鬼吗？

        “擅入迦族鬼域者死。”迦云出招，攻向少年。

        少年闪身回击，几个回合下来，明显有些吃力，他朝天空放了一颗信号弹，很快就有一队人马赶来支援，“风雨雷电，北斗诛魔阵。”

        少年话音刚落，立刻有四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孩童加入战斗，他们四男一女，摆开阵势。

        我看迦云一开始是不屑一顾的，可是缠打了一阵，她的脸色沉了，出手的力度越来越大，身形的移动也越来越快，眼看着能压制住对方的阵法，可是稍有破绽，又被那为首的少年指点其余四人合力化解。

        “燕儿，你把他们打斗的具体情形描述给娘听。”娘亲着急地问我，我忙细细说给她听，只见她的眉头越来越皱，突然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娘！”我心漏跳一拍，见她嘴唇变紫，全身哆嗦，除了紧紧搂着她，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迦云看到我娘的状况，不再恋战，朝地上猛地掷了一颗烟雾弹，强行破阵，快速退回，两双手分别提着我和娘，几个飞跃，将那五个敌人甩掉。

        娘的轻功我觉得已经很快了，没想到迦云带着我们两个人，飞动的速度竟然比娘还要快很多，并且她还气息沉稳地给我娘输送内力，不像娘，稍微使用一会轻功，就有些气弱。

        因为有内力支撑，娘的嘴唇不像之前那么紫，但是脸色还是相当的不好，眼睛里偶尔流出的血也是黑色的，让我害怕得不得了。

        在树枝之间飞掠了大约半个时辰，避过了猎豹、蟒蛇等猛兽，在经过有食人花生长的地方，迦云看准时机抛出暗器，将食人花惊醒，让它们成为那些追来的敌人的障碍。

        终于飞出森林，眼前是茫茫无边的沼泽，迦云提口气，继续带着我和娘，飞掠了一阵才步行，她背着我娘，严肃地看着我，“跟着我的脚印走，不许离开我的脚印，走完一步你马上将前一步擦掉，别跟敌人留下追来的线索。”

        我按照迦云的要求去做，当擦到第一百多步时，我隐约看到冷峻少年出现在千米外的沼泽边，我急忙说道：“他们追上来了。”

        迦云语气清淡，“不是他们，只有他。”

        “他到了，其他人也快到啦。”等会要是再弄个北斗诛魔阵，迦云没办法管我娘，我娘就危险了。

        “你在害怕？”迦云问我。

        “我是很害怕。”自己身处险境，我不会怕，可是娘的状况，让我非常害怕那少年和他的同伙们再追上来，如果娘失去迦云输给的内力支撑，娘恐怕熬不了多久。

        迦云嘴角有些淡淡的讽笑，我知道她肯定觉得我是胆小鬼，我想解释，却觉得没必要。

        “燕儿……你不要怕，娘还撑得住……除了那少年，其他人的轻功和内力相对弱多了……估计还要好一会才到得了，这沼泽前你姨妈摆了阵法，一时半会是破不了……”

        “还想活的话，就少说话。”迦云对我娘冷喝道，然后背着我娘，加快了走动的速度，见我能跟上，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拼劲全力去追，并及时抹掉痕迹，就这样走了好大一会，终于走出沼泽后，眼前是高耸入云的山脉，绵延数百里，在山脚她突然停下脚步，而我因为惯性还是一直向前冲，差点撞到了她身上，我及时站定。

        迦云看了我一会，却没有说话，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当时她很讶异于我那么小的年纪，没有内力，也不会轻功，却能保持速度长时间奔跑，耐力不错，反应也不差。

        “迦柔，你确定了吗？”迦云问我娘。

        “我……确定……”娘的语气微弱，但是可以听出她的意志坚定。

        “炮烙之刑，万蛇蚀身，可能会死，你不后悔？”迦云追问。

        “不悔。”娘咬着牙。

        我心一沉，“炮烙之刑、万蛇蚀身，是什么东西？还可能会死？”

        “好，那我们进山，若进去你再后悔的话，只有死路一条，你的女儿，自然也活不了。”迦云飞身掠至三丈高，不知道按了哪里，我们的左前方出现了一个洞口，她带我们走进去后，洞口就封起来，而洞里面有火把燃烧着，走一阵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有时候要往左转，有时候又往右转，我没心情记路，因为一直想着迦云之前说的话，我担忧着娘。

        一个时辰左右，我们出了洞口，进入一道狭长的山谷，沿着溪流一路向上走，娘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我问迦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她没回答我。

        又走了半个时辰，我们到达峰顶，迦云说，“就是那了。”

        我放眼望去，山峰底下是一片开阔的盆地，大小屋舍错落着，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迦云带我们进去时，引来众人好奇的目光，有人认出了我娘，“鬼女，这不是已经被逐出我们族的迦柔吗？为什么又让她回来？”

        “那个女孩是谁？她脸上的黑蝴蝶印记，竟然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一个住着拐杖的老嬷嬷错愕地盯着我，向迦云询问。

        我一惊，迦云小时候也有和我一样的印记，这怎么可能，她如今可是美得不成样子，一定是老嬷嬷记错了。

        “大家的问题，我晚点会告诉你们，我现在有要事，必须马上处理。”看来迦云在众人心中很有地位，她一开口，他们马上不再追问，自动让出一条路。

        迦云所住的房屋是这个山谷里最大的，里面有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看她将我娘放在床上，用内力逼出我娘体内的毒素，然后又从药房里拿出几个瓶子，从里面取出红、黄、白三种颜色的药丸，再从一堆的草药里选出几种跟药丸一起碾碎，将配制成的药汁强灌入已经昏迷的我娘的口中。

        夜里的山谷，寂静无声。

        我守在娘床边，一步也不敢离开，当第一缕阳光斜射入山谷，我娘终于醒了。

        就在我狂喜地抱着娘的时候，迦云进来了，她对娘说的话，让我的心瞬间冰寒。

        “娘，不要去！”我死死拽着娘。

        “燕儿，不要担心，娘曾经做错事，要得到迦族的宽恕必须付出代价。娘从决定回来的那一刻，就做好了准备，娘向你保证，为了你，娘一定能忍受住，一定会活着，你就让娘去吧。”

        我想跟着娘去，却被迦云关进了一间封闭的屋子，等我千方百计从那里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一个面容尽毁，全身衣服成了碎布，身上的肌肤没有一处完好的女子被人从担架抬回来，我的身体剧烈的发抖，在与那个女子对视的刹那，我发狂地奔向她，搂住她，“娘，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花的容颜变得狰狞，如雪的肌肤变得坑洼，只有那一双眼睛，依旧美得让人过目不忘。

        后来我才知，娘为了得到迦族人的谅解，重回家园，她按照族规，先是赤脚走过十米长的火炭燃烧的道路，然后又在万蛇窟里忍受蛇啃食肌肤的痛苦。

        这两种刑罚，很少有人熬得下去，娘好多次也以为自己完了，可是最后关头，是我，让她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我常常想，为了回来，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值得吗？

        娘说值得，就像当初说爱江沧羽，付出什么都值得的坚定。

        我暗自叹气，娘太执拗，认定的事情，义无反顾。

        “燕儿，你不会嫌弃娘吧？”娘小心地问我。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最爱的娘。”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只有娘没嫌弃我，养我护我爱我，我怎么可能嫌弃她？

        在山谷的日子，我总觉得时间过得极慢，不过比冷宫的沉闷好太多了。

        日子久了，这里的人们接受了我，我终于可以有正常的人际交往，只是我不喜欢和小孩子玩，我喜欢缠着那个叫“雾”的老嬷嬷，我觉得她很神秘。

        她会占卜，看星相，除了迦云，山谷里的人最尊敬的就是她了。

        迦云很清冷，总是独来独往，虽然她是我的亲姨妈，我却对她亲近不起来，倒是雾会主动找我，教我各种奇怪的东西，见我领悟得快，常夸我。

        半年后，我学会如何用龟甲，或者从星相的变化预测事情、判断吉凶，虽然不及雾精确，但是也得了她几分真传，占卜的结果有一大半都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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