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妧小心脏砰砰直跳。

        她站在原地，看着谢羲与顾瑛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谢羲交代她去书房找他，却并未叫人发现，显然并不是要她即刻跟去。

        顾瑛虽明面上对她温柔宽容，实际上是不待见她的，且书房是机要之地，以日后顾家会反的事看，许是藏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东西，是以顾瑛从不轻易叫沈妧进了自己书房。

        但谢羲却选了这么个地方与她见面。

        沈妧没有闹着非要跟着去，若她强行纠缠，非但去不成，反而要闹得传到于夫人耳中去，叫于夫人怀疑到她与谢羲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她明白眼下是何种处境。谢羲三年前以状元郎的身份进了御史台，后又得陛下赏识封万户侯，搬出魏国公府已有不短时日，作为客人上门，已不似从前能于府内随意行走，而她是待嫁顾瑛的，算是有夫之妇，行动上亦是受限。

        灯下黑，最是显眼的地方，也许才最是合适他们见面。

        谢羲应是叫她避开顾瑛的耳目去书房，那么他应是已有所准备，能够解决顾瑛这个碍事的大麻烦，才敢叫她在顾瑛的地盘上相会。

        而沈妧只需等上一段时间，找个正当理由寻到顾瑛书房便是。

        沈妧眼珠子一转，便想到一计。

        她装出一副贤良妻子的样子，似是心疼极了她未来的夫婿，忧心道：“表哥读书一向是用功的，可这谢表哥却是个严得狠的，若是累坏了表哥可如何是好”

        “不若我去做些点心给表哥，给他解解压也好，你们说是不是？”

        丫鬟们自是不敢说不是。

        沈妧这一趟出来，身边跟了不少丫鬟，除了她自己贴身的风荷，其余便是得了于夫人之命要盯紧了她行踪的。沈妧便也由着她们跟了，表面做得磊落坦荡些，谁又能想到她是背着夫家去与外男私会的。

        “我想先去找一趟表哥，可否请外祖母稍稍等我些片刻？”

        她这样说法，谢羲安排来的小丫鬟有所心领神会，便以回去向老太太回复为名，自觉地退了。

        沈妧带着人便往厨房去了，厚着脸皮要了些刚出炉的糕点，便称这是自己做的，想献与表哥讨个欢喜。做戏做全套，拿了东西，她还特意装模做样警告了在场知情的诸下人，不许给她透露出去。

        国公府厨房做出来的东西自是不会差的，但倘若顾瑛有心，便能发现这与她往日做出来的糕点终究是有差距的。

        从前她爱重他，什么努力都肯做，什么东西都肯学，什么都想做到最好，为了能讨得顾瑛欢心使尽浑身解数，却也并不曾叫顾瑛放在心上。

        成婚后某一次，沈妧如往日许多次般，亲手做了精致的糕点，等着夫君归来吃，顾瑛归了家，吃了那糕点，竟是惊为天人，直夸厨房手艺精进了不少，沈妧在一旁但笑不语，心却是浸在了冰水里。

        从前她为讨好他所做的糕点，他怕是都当脏东西扔了吧，

        时至今日，沈妧提着食盒，轻快地走在小路上，心情却是颇有些美滋滋。

        努力了不一定能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很轻松，对待顾瑛这样的，就该敷衍敷衍了事，狗男人他不配！

        沈妧在后花园晃悠了一圈，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拎着食盒，来到了顾瑛院里。

        顾瑛院里的下人，自是知晓主子禁忌的，拦住了沈妧，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进。

        对此沈妧只说：“我不日便要嫁与你们主子了，将来也是要做这国公府当家主母的，眼下大家便各行个方便，日后相处方能融洽些，你们说呢？”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底下人犯了难，诚如表姑娘所言，便是叫世子顺心了，却叫府里将来的女主人不高兴了，若她记仇，往后照样能变着法儿地折腾他们，而以世子凉薄的性子，可会护他们？

        沈妧瞧着他们动摇了，便笑了笑，又道：“各位且安心，我进去送些点心便出来，此番是奉了老太太之命来向表哥告罪的，便是表哥也说不得什么的。”

        下人们咬咬牙，让她进了。

        沈妧提着食盒一路深入，来到书房门前，她在门上轻扣两下，唤道：“表哥。阿妧新做了些点心，想第一个叫表哥尝新，可否让阿妧进去？”

        沈妧料想，倘若里头有顾瑛，那么他必不可能叫她进得去，那么她便在外头再等等，等待谢羲解决顾瑛，而若是让她进去了，那么里头必然已是谢羲在掌控了。

        屋内传来了道音色模糊的男声，并未为难她，唤她进来即可。

        沈妧不着痕迹地给了风荷个眼色，风荷心领神会，留守门外，若有院里下人靠近，便想法子把人忽悠走。

        都妥当安排了，沈妧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这房间静得颇有些不真实。

        沈妧合好门，往里走去。

        谢羲正在看书，听见动静，抬头向他看来。

        在他身边，是昏睡得一塌糊涂的顾瑛。

        谢羲看着沈妧走近，才似不经心般，低头留意了下页码，合上书，随口道了声：“瘦了。”

        声音很轻，像不着痕迹的风隐约飘过，却叫沈妧捕捉到了。

        眼圈瞬间便红了。

        沈妧一直克制的诸多委屈情绪，叫谢羲一句话，便破防泛滥了。

        顾家人只会想着怎么压榨她，顾瑛那厮，装得很是温柔，却也从未注意到这般细节的方面，这府里会关心她的外祖母缠绵病榻，自沈妧重生回来还没能上一面呢，除了一心向着她的风荷泽兰，也只有谢羲，才会对她真正细致入微了。

        她又想到前世死后谢羲对自己的深情，心下更是难过了。

        谢羲待她总是冷脸，但却是从未坏过，她一句话，他甚至还特意冒险来了顾家与她见面，沈妧不知他是何时爱上的自己，但无论何时，好话也好，冷脸也罢，他对她总是真心实意的，可她却是要利用他这份真情了

        谢羲见沈妧红了眼，还当她是担心的顾瑛，扫了眼地上的顾瑛朝她示意，冷淡的语调解释道：“用了点药，死不了人。”

        沈妧闻言一愣，随即回过味来。

        “我没有心疼他，他们家把我关起来防着，我作甚要心疼他？”她就着眼下委屈巴巴的情绪，可怜兮兮地同谢羲娇声卖惨，“表哥你看我都给他们姓顾的折磨瘦了！”

        谢谢眉头微拧，“他们关你做什么？”

        沈妧继续委屈巴巴：“怕我跑了呗，怕我临到头了悔婚跑路，他们顾家便没机会侵吞我嫁妆了呢。”

        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谢羲对“悔婚”一事的态度，谢羲发现了她鬼兮兮又怪娇俏的小动作，心下略有些异样，却叫他按下了。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沈妧，落在她手中食盒上，表面上看似只是稍加地一端详，没一会儿便收回了目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说说吧，费那么大周章让我来，你想做什么？”

        “阿妧说什么谢表哥都能答应帮我办吗？”沈妧随意找了处地方将手中食盒放下，来到谢羲身前，直勾勾地看他。

        她凑得近，隐隐约约地，香气似是也飘来了他鼻尖。

        “你喜欢我吗？谢羲？”

        谢羲呼吸猛地一滞。

        终究是早早进入了官场历练，不会轻易因一时意外的干扰而失了态，谢羲只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又很快恢复了神色。

        他偏开头去，淡声道：“你凑太近了。”

        谢羲板着脸，说话时的模样，像极了是个父亲，不得已克制着情绪，耐着性子教训不安分的孩子。

        “好好说话，男女授受不亲，凑得这样近，像什么话。”

        可沈妧却是个不听话的坏女儿，并不依他。

        她偏要向谢羲躲开的目光追去，以目光将谢羲锁住，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那表哥你药晕了表弟，与表弟的未婚妻共处一室相会，又像的什么话？”

        “胡闹。”谢羲眉头微微皱起，轻斥道。

        他不由得后悔起，不该就这么坐着由着沈妧接近，眼下他囿于这方寸座椅间，完完全全地进退两难。

        沈妧有意堵了他去路，不得已谢羲只能以此被围困的姿势与她继续对话。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问。

        特意将他叫来，便是为了如此戏耍于他？谢羲不免气闷。

        “想嫁你。”沈妧眼睛亮极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滚烫得叫谢羲几乎不敢直视。

        他甚至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沈妧看着他，她凑得近，吐气如兰，像一只会惑人的女妖，“你喜欢我吗，谢羲？”

        谢羲呼吸又停了一瞬。

        “不说话的话，阿妧会当谢表哥默认了噢。”

        谢羲猛地回过神来。

        他抿了抿嘴，喉间有些发紧。“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是快成婚之人！”

        “是啊，阿妧知道的，”沈妧声音低落下去，透出几分无奈来，“可我还是想嫁你啊”

        “所以谢羲，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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