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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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箐简直不可置信。
她可是一直把燕长庭当亲弟弟的, 她现代的亲弟弟眼尾就有一颗小红痣,位置形状大小颜色都和燕长庭的一摸一样,他俩这痣在太像了, 再加上沈箐心底一直有着和她弟弟的遗憾,难以释怀,以至于见第一面开始,她就对燕长庭有移情, 把他代入她亲弟弟。
后来养着养着,她也真的把他当亲弟弟。
她有两个弟弟,一个现代亲的,一个就是燕长庭,两人在她心里地位的一般无二。
可现在,她突然发现, 她弟弟对她很可能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真的震撼她全家啊!!!
沈箐真的很难用言语却形容这种五雷轰顶震惊又不可置信的感觉, 我是谁, 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她捂着后脖子,又怀疑是错觉,毕竟睡得模模糊糊的, 她又没亲眼看见, 就这么一点点微不可察的接触,她凭什么觉得就是……唇呢?
系系带,就不能用手不小心碰一下吗?
手指也有体温啊!!!
而且体温什么的,真不是错觉吗, 你的感官真又那么敏锐吗?你又不是超人!!!
沈箐想着想着, 就更怀疑真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昨夜那感觉却盘桓不去, 她没有办法彻底说服自己。
怎么办?!
“小姐,你怎么还不梳洗?”
沈箐身上穿的是骑兵校尉的甲胄,银光闪闪英姿飒爽,不用换衣服了,但洗把脸吃点早饭还是需要的,大军已经在拔营了,沈箐不起史玉都打算进去喊她了,时间不等人,今天是怎么了?
沈箐被史玉推着进去,李源托着餐盘进来,她糊里糊涂接过巾子抹了把脸往嘴里塞了点东西,真的食而不知其味也,她吃干净都没留意往嘴里填了什么东西了!
原来沈箐现阶段正属于志趣高昂的兴奋期,她对云骑营一切事情都抱以十二万分的兴趣,可难得,今天居然彻底失去了高涨的热情,一出帐门,眼睛不受控制往另一边的帅帐瞄去。
燕长庭已经出来了,他一夜不眠,精神奕奕,身着暗青重铠腰悬宝剑披着鲜红猎猎的帅氅,在晨曦下英姿勃发步履矫健,他一见沈箐,快步往这边行来。
沈箐:“……”
“阿箐,你哥喊你过去一趟!”
好在李瓒来了,李瓒脸上还有没抹干的水珠,入营之后,在不着痕迹的被加倍器重之下,李瓒忙碌又快活,就是遗憾和沈箐见面的机会因此减少了很多,幸好沈隽还时时打发他过来传话,李瓒再忙,也挤时间过来,这不,手上还拿着一个包子啃着。
“你不会吃了再来啊,当心噎死!”
沈箐回头,下意识揶揄李瓒两句,眼睛瞄燕长庭,燕长庭已经来到她跟前不远了,不等他说话,沈箐抢先说:“阿庭,我哥喊我,我先过去一趟了!”
说着她一溜烟就跑了。
燕长庭抿了抿唇。
但他太了解沈箐,由她故作镇定的微表情和表现,可以很轻易判断出,她昨夜似乎真的没睡死,她应隐约有所察觉了。
现在,大概正处于怀疑人生阶段。
别急,不能急啊。
他绝对不能功亏一篑,不能逼得太紧了!
燕长庭闭眼深呼吸,盯着她和李瓒并肩跑远,硬按着自己追上去的冲动,将那一腔骤起波澜的情绪强行压回去。
先让她消化一下,别急,千万别急了。
那厢,沈箐拔腿狂奔了一顿,回头一瞅,还好还好,燕长庭没跟来。
她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啦,”李瓒敲了敲她的头盔,“帽子都戴歪了。”
他顺手给她扶了一下。
“大头我告诉你,你别整天敲我脑壳,长高很了不起吗?万一敲坏了变成傻子你就赖你家吃饭一辈子,……”
“哈哈来啊,也没这么容易傻吧,……”
“你给我敲回来!别走——”
和李瓒打闹怒骂一番,沈箐撸了一把脸,诶,先不想了,越想越乱,现在正忙着呢,她还是忙完再说吧。
她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往脑后一丢,妈的,不想了,那个寇太师还在虎视眈眈呢,先把这茬料理清楚再说吧!
沈箐鲜见鸵鸟一把,啊啊不想了,她拒绝胡思乱想。
……
但沈箐这么着也不算错。
寇太师那边也确实在虎视眈眈,几方布置设计,稍有不慎,后事就再不必多说了。
王师大营。
寇太师如今眼睛见不得强光,枝形连盏灯上的长明烛并没有全部点燃,室内有些昏暗,春末夏初时分,寇太师半靠在长榻上拥着厚厚的狐皮褥子,两颊泛红,那是一种即将油尽灯枯却强行服用药物硬吊之相。
所以他精神还算好的,最起码比前段时间好,盯着烛火,静静听着底下人的回报,脸色晦暗不明。
等人都说完了,静了半晌,他咳嗽两声,“这么说,凌英是坚持东进了?”
给燕长庭设伏,重创对方只是目标之一,真正要施行的敲山震虎之策。
可这燕长庭和凌英几番思虑之下,都没有退却,两人俱坚持东进统一战线计划。
敲山震虎失策了。
寇太师问:“皋京六路大军,还有几天能到?”
“禀太师,至少五天。”
步兵移动的速度赶不上骑兵,皋京四十万大军兵分六路火速急行,但至快也得五天后才能抵达前线。
且步兵赶路全靠两条腿,哪怕是赶到了,也是疲惫之师,少说也得养几天才能恢复原始战力。
“来不及了。”
寇太师招手,左右立即拉开一副军事舆图,并点燃了小烛台,一手遮住对寇太师那边,小心翼翼凑过去。
寇太师眯眼看过去,他很快下了判断,燕长庭的目标要么是高泸,要么是长阴,而现在王师的兵力,只怕是来不及阻止三方这个统一战线的形成的了。
燕殷眉目泛起一点焦躁,“外祖父,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寇太师道:“幸好,击溃他们的时机还有,来得及。”
无法阻截,很遗憾,但先前已经说过了,盟军初初形成统一战线,对彼此的不熟悉、配合默契不够、初始面对战局的陌生等等,这是一个磨合伊始最不稳定的时期,也是最容易击破的时期!
从中设法,还是来得及的。
寇太师服了虎狼之药,夜间不怎么能成眠,身体到了这份上,他也不在意眠不眠,他更在意的是,这最后一击!
这几天,他已经有了腹稿,并且完善了所有的细节,寇太师一双老眼投向舆图,浑浊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果决凌厉,“陛下请看。”
他手一指:“淼阳往西百里,有一山二水,成负阳抱阴之势,如虎口环伺,鲸吞一切。”
这里,正是他为凌英及鄱阳军选取的埋骨之地。
“至于那小虔王,他北上乾渡,不就是为了随时支援蕖王,与七王互为犄角彼此呼应吗?”
“可以此为诱,将战场设定在长川之末的灵岭东,里应外合。”
只要对方一上当,必败无疑!
而旸王,虚晃一枪,朝廷三十万大军合围,他不死也残,毕竟,七王也只是合军而已,他本人真正兵力,只约莫十万。
“外祖父,那,该如何引?如何诱?又如何虚晃一枪?”
这个才是最关键的啊!
于是寇太师附耳和燕殷说了几句,后者大喜过望,“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
燕殷思索片刻,“朕与外祖同去!”
……
当天,寇太师和燕殷放了替身在营内,乔装改容,悄悄出了大营。
快马急车,抵达大江侧畔。
这条滔滔的江水,本应是大殷分截叛军的天然屏障,不过可惜由于离王和城阴王封地就在大江两侧,旸王和他们早有准备,多道浮桥一搭起,水兵一守,坚不可摧,如履平地。
并且七王的战线已经往南移了,他们的目标是联合岑岭和鄱阳军,先取下东南这一大片沃土为盟军的大本营根据地。
如果真的成功,大殷将失五分之一的国土。
燕殷虽看不见浮桥,但他的脸色阴沉沉得拧得出水,反而寇太师好太多了,他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起起伏伏都见识过了,脸色变都没变,连咳嗽的频率都没变化过一点。
寇太师抬抬手,让身后大部分护卫止步,他缓缓驻着拐杖,沿着小路一路上到小丘尽头,这里有一个小亭。
小亭内已经有人了,除去约定的护卫,底下站立的一个身披黑斗篷的人,对方显然有些焦虑,不断踱来踱去,骤见寇太师,他一顿,一双眼睛警惕盯过来,从表情都肢体语言,防备到了极点。
“蕖王殿下,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寇太师咳嗽两声,缓声道。
原来,这人赫然竟是七王之一的蕖王!
“不知你可还记得当初太祖之命?”
寇太师说:“现在已经到了非常之际,该你有所作为之时了!”
原来,寇太师手里最大的暗棋,竟然是这个蕖王!
这是当年太祖的安排之一。
太祖确实也是个人杰,别看他为了魏氏对七王诸多优容,但开国之前,他其实就开始着手埋下根除藩王隐患的部署。
这个蕖王正是最大的隐着。
数容数纵,又利用当年七王之间的龃龉私下分化年轻的蕖王。蕖王当年确实是因为太祖的暗中庇护这才得以留存下来的。他势力最小,封地也偏小,只是地理位置却刚刚好卡在关键位置上,单单是太祖最后这一手,就留下了七八个应对将来有可能演变局势的暗着。
种种部署钳制,这里就不详提了,只是太祖却死得有些太突然了。他驾崩前夕病势曾一度好转了,大家都以为要好起来了,最起码这一两年是没有问题的,但谁料高兴不过半月,又突然急转直下,当夜就驾崩了。
驾崩太突然,太祖遗言只来得及交代一部分,譬如燕殷正位东宫辅政大臣有谁这类大事,余下的就没来得及说了。
有些部署,只有当年的经手人才知道。
就譬如这个蕖王,上辈子燕殷是不知道的,寇太师也死得早,太祖驾崩后他没多久也病逝了,他临终前想见燕殷,但燕殷因为种种原因迟到,寇太师等着等着,一阖眼就咽气了。
这个秘密就这么阴差阳错跟着他一起去了。
回到眼下。
蕖王就很烦躁,当年他年轻,现在也不过是四十多的人,他当年确实对太祖很忠心,而太祖威势之下,他肯定不会变卦的,可问题是,现在太祖死了,燕殷吧,大打折扣,心思浮动。
毕竟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寇太师病重昏迷期间又逢七王举兵,他暗中犹豫迟疑,一边朝廷没有联系他但他始终有忧虑,而另一边其实心里也是拒绝旧事的,他偏向想和七王一起造反的,毕竟他对削藩也是极不满极有危机感。
蕖王勉强笑笑:“太师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但对于所谓“非常之时,该有所作为”,他避而不谈。
寇太师来前整理过,虽瘦,但目光如炬,风有些冷,他咳嗽两声,笑了笑,“范谅,你说你,即便是兴兵推翻大殷,那你又能得什么好处呢?”
“是登朝称帝,抑或割据一方?”
都不可能的,最多也就再当个藩王而已。
又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
这不白折腾一场么?
“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是朝廷的人。”言下之意,削藩不是削你的。
寇太师不疾不徐说来,苍老沙哑的声音波澜不兴,他既然来了,自然成竹在胸的。
蕖王脸色还是沉沉的,不说话。
寇太师一笑:“况且,你当年向朝廷效忠之表,如今还在留着呢。”
歃血为盟,是开国之前的了,蕖王誓死效忠太祖,而开国封王之后的朝廷对蕖王安排的证据,蕖王的回复,如今还在寇太师手里保存着呢。
“你说这些东西交出去,旸王还留你不留?”
蕖王封国卡在一个很关键的位置,哪怕旸王此刻识破计谋大手一挥抹去前事,但他放心蕖王继续在这位置上吗?哪怕因为大局冒险继续放了,心里会一点疙瘩都没有吗?
这些证据一旦宣之于众,蕖王两边不是人的局面就注定了,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把现阶段熬过去之后,但秋后算账谁不会呢?
蕖王斗得过旸王吗?!
蕖王脸色大变:“你!!”
他切齿,又恨又怒,他今日之所以会赴约,就是因为忌惮这个!
“……我助朝廷灭了六王,就不一样了吗?”
说到底,还是不信任,陌生的燕殷,朝廷的削藩,已经触及了蕖王敏感的神经,他不敢自比魏氏,但完事以后朝廷真的会留下最后一个藩王吗?!
他不信。
“你手里,不是有太祖当年的密旨吗?”
上述,凡燕氏子孙,皆遵此约,若违,祖庙不宁。
后面这句,重是挺重的,但蕖王还是不吭声,翻脸的话还不是一纸空文。
寇太师长长吐了一口气,站得久了,他有些吃力,单手勾住蕖王的肩,“那么,我拿主意!你去兵,去封国,上禀陛下改封你为郑国公,封地就在……青州延渠,今后享食邑民奉,你意如何?”
寇太师是个极其厉害的,蕖王忐忑难信之下,他开出的条件却不进反退,主动要削去蕖王的藩王之位,去掉封国和国兵,反而改封国公,从今以后和其他公侯一样享食邑民奉,如果不入朝为官,基本没人会想起他。
因为这青州延渠也不算个极好地方,只能算中等,还远离皋京。
在大殷这么多的勋贵之中,只算掉进里头就不起眼了。
但是这样,皇帝也就没有非除去蕖王不可的理由了。毕竟,这只是松松手就过去了的恩赏。虞国舅这货啥都不行,燕殷还不喜欢他,不也混个国公?
还能得个兑现承诺善待功臣的好名声,正常皇帝,何乐而不为。
待遇是减了,蕖王愕然,但焦灼的心却莫名一定。
他脸色有些难看,“这……”
哪有功臣不升反降的?
寇太师却心中有数,这条出路,蕖王动摇了,有了妥协迹象了。
他拍拍蕖王,示意蕖王看他身后,蕖王定睛看去,却看到后面一个陌生而高大便装黑衣年轻男子,生得英伟,眉宇之间,极具威势。
那是一种常年高居人上才能养出来的气势,再结合年纪。
蕖王心头一突,最终敛息跪下:“陛下?”
燕殷言简意赅:“朕手书一封,决不违今日之诺,若有食言,父祖蒙羞!”
燕殷也很清楚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他也不差一个区区国公爵,抬抬手就过去的事,虽然觉得有些纡尊降贵不附身份,但他还是举手发了个誓。
并立即让人铺纸,在一护卫背部就亲笔手术一封。
蕖王顿了顿,最终起身接过,一咬牙:“谢主隆恩!!”
好了,此事已成!
“很好!”
寇太师一击掌,立即低声吩咐起来。
蕖王身处七王核心,不但清楚三方联盟的一切事宜,并且他不但有本人的印,他还频频接触到旸王等人的密信及私印,以及知道一切的防伪暗语,有非常便利的伪造和钻空子的空间。
所以最怕的就是这种核心人物的反水,几乎没有隐蔽,可以说是一打一个准的!
……
蕖王在小亭待了两个时辰,寇太师连伪造假印的高手都带过来了,当夜,连续几封的假消息信函自小亭而出,直奔青山军和鄱阳军的方向去了。
燕殷这边把自己的心腹暗卫都遣出随信暗中保驾护航去了。
大殷和西瓯不一样,燕殷身边最后一道防线的水准是非常之高的,如裘渊般的高手不止一个,这些人旁的事一律都不管,只专门负责燕殷本人的安全。
现在连这些人燕殷都遣出两个去了,他犹豫了一下,甚至又各加了一个。
这就让远远窥视的灰衣人大为掣肘啊!
他盯着快马火速往西南方向疾奔两行人,以及夜色中那两个及不可察的暗色身影。
有这几个人在,连他都不能直接出手,否则将马上暴露。
灰衣人心念急转,他最多,只能在路上设法,所以也最多只能选择一边动手脚。
因为小亭往青山军和鄱阳军分别是两个方向,刚离开小亭不久,这两拨人就分开了,各自急奔而去。
灰衣人完全没有迟疑,他立马跟着往青山军那拨人去了。
——自北梵军南下驻岑岭而来,灰衣人就往这边下了大力气安排部署,包括一些必经之路上的各种客店酒肆的巧妙位置,就是为了以防将来不时之需。
如今果真派上用场。
他博学多才,又身手高绝,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最后终于成功换下了一封信。
该封匆匆写就的书信是他左手执笔的,有些潦草,但换下来之后他打开密函一看,果然是换对了!
……
于是,青山军这边连续两天收到的三封密函,其中就有这笔迹完全不同的一封。
而这个时候,暗涌已经被推动至最高潮了!
燕长庭成功下了高泸,三万青山军北上,他迅速整军,往北推移。
和凌英一样,连胜多场之后,他即将把目标战线推满了。
战事如火如荼,随着皋京四十万大军的抵达,盟军三方压力陡增!
这日下午,燕长庭先后接到旸王和蕖王的急信以及紧急求援。
第一封是旸王的,七王战线重压告急,旸王紧急求助燕长庭:由于战策失误,旸王大军压力大增,不得不急退转战乾东,让燕长庭火速攻打王师燕山股,围魏救赵,给他这边减轻压力,并驰援距离他最近的蕖王。
燕长庭刚动身,就接到蕖王急报:蕖王军败,正被王师追击于长川之末,让燕长庭火速赶往灵岭东接应救援!
要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蕖王字迹很潦草,信上硝烟污迹隐隐,可见情况真的十万火急了。
可第三封密函紧接着就到了,本来应该是进一步诱青山军进入包围圈的,可这封信打开一看,却和前面两封内容完全衔接不上。
——灰衣人不知道寇太师与蕖王的密议内容,他只言简意赅写了七王联军情况。
上述:一,旸王谨慎,陈兵于乾野,据禹城而守,不肯轻易交兵,与王师谨慎相对。
二:四月初九夜,蕖王与寇太师密议于江左小亭。
就两句话,不知什么人写的,但显然也写得十分匆忙。
“这,这笔迹怎么有点熟?”
沈箐刚好在场,见燕长庭眉心一蹙,她接过一看,不禁和他面面相觑。
邓洪升陈婴阳魏渠等人也在左右,三人低头一看,也是惊疑不定。
这太突兀了,静了一阵,信回到沈箐手里,她喃喃说了了这么一句,急忙问:“怎么回事?那怎么办?!”
这最后一封信,很像给他们通风报讯的,但紧急关头莫名出现,也更像一个诱饵。
可现在究竟哪一个才是诱饵?!
谁真,谁假!
十万火急啊!
燕长庭一手翻开舆图,视线迅速锁定这个长川之末的灵岭东,眉心一凝,地势很险的,一旦迎面而来的不是蕖王而是朝廷王师伪装,青山军将立即落入千虎后困内有财狼的绝境!
可假如第三封信才是假的,旸王真的决策失误转战乾野和蕖王兵败,一旦燕长庭没有去接应,前者将立即陷入可能大败的境地,哪怕不败,也将重损。
退一万步就算不败不损,燕长庭没有兑现承诺,三方联盟也将立马告破,后续各自为战,在朝廷重兵之下,彼此结局堪忧。
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大好局面立即就完了。
现在!怎么选择?
陈婴阳急出一头汗,魏渠焦道:“怎么办?怎么办?”
燕长庭看完舆图,迅速移开视线,拿起那三封信,再度浏览了一次。
在这个十万火急的关头,燕长庭军事素养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三封信都不信,他只信自己的判断!
燕长庭垂眸片刻,心念电转,旸王其人,能十年磨一剑,等到太祖驾崩青山军叛出才联合举起反旗,可见这人的耐心和沉着,旸王绝不是个鲁莽和头脑发热的人物,这样的人,面对关键的战事,是绝对不会轻易出现决策失误的。
燕长庭再看舆图,结合地形,王师分布,旸王原来的固守待战状态,燕长庭这辈子是刚出山不久,可他上辈子转战大半个大殷,血战无数,战事经验异常丰富,他最终判断:“旸王其人,不会轻易败退乾野!”
最起码,不应该这么快!
他把三封信一扔,“不好,寇太师设伏!战事有诈!!”
燕长庭立即下令大军原地不动,吩咐哨骑火速急上,魏渠亲自带人去的,他很熟悉七王,当夜果然带回一个确切消息,燕长庭的判断是非常准确。
青山军被伏消弭于无形,可旸王和小鄱阳王只怕不啊!燕长庭已经详细看过舆图了,他最终锁定那个虎口位,“鄱阳军只怕凶多吉少。”
燕长庭火速回师高泸,同时他当机立断,必须立即先驰援凌英,紧接着是旸王,否则这两者大败覆灭,青山军的孤军再战结果和被伏击后也好不了太多。
九方盟军绝对不能垮!
急行军,火速救援,燕长庭点尽所有骑兵,以及三万精锐步兵殿后,一道道军令急速下去,他一抄长剑,人已经快步冲出城门了。
但在此之前,他却拒绝了沈箐同去,他给了她一个任务,和魏太妃一起固守高泸。
“高泸也很重要,这是军令!”
这个挺拔的青年,已经褪去了一切的青涩,他逆光站着,这么有力而强势地对她说!
——此去增援鄱阳军,非常凶险,沈箐刚刚从军,燕长庭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让她去的了。
说什么也不行!
他声音有些沙哑,眼神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我留下来,不是为了让你去冒险的。”
你想从军,想当女将军,好啊,都听你的。
可这种九死一生的血战,不行啊。
他所作所为,所做的一切,要强大起来,就是为了保护你啊。
你知道吗?
他蹙着眉,哑声:“……别让我担心,好吗?”
这一刻的真情流露,这一刻难以言喻的感情,沈箐真的没有办法再骗自己了。
他,他竟真的……
沈箐也说不出话来,这个关口,她也根本说不了其他,顾不上想其他,在他近乎祈求的目光下,她顿了顿,最后只说:“好!我不去,你切切要小心!”
我等你平安归来。
“好!”
燕长庭表情一松,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掉头快步,一跃上马。
大黑马长嘶一声,率军疾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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