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委员长,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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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庞德一去开五届五中全会,病情加重,暂留渝市休养,到现在还没回来,他走前将孟应骐转回了三十一军,让她任参谋长的同时兼任师长,实际上给了她相当的权限。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独断专行,本次合作出击要提前跟司令长官报备一下,就在闫长官行营措辞好了回复拒电时,隔壁也来了口信,商讨具体适宜。
孟应骐看着前后脚送到的两张纸,陷入沉思。
闫柏山的拒绝是意料中的,下属希望主动出击,而上峰却不肯,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但是……
隔壁竟然同意了啊?你们是不是没给延安报备啊?你们的领导层同意了吗?!
她带着怀疑的心情,让王芊一再确认,对方让她放心。
孟应骐有些恍惚,问道:“那么,延安方面的统帅部,给了战略战术没有?”
王芊回答:“据我了解,似乎是给过指导大纲,但具体行动方案,依指战员按实际情况决定。”
孟应骐坐在椅子上,震惊不已。
他们的指挥层,竟然同意下属主动出击日军?
这么积极的吗?自抗战以来,孟应骐所经历过的战争,基本上都是日军打到眼前了,才组织反击。如果说大型会战中,我军只有勉强招架之力,无法出城进行外围攻击作战,倒还有情可原,但会战中的你攻我守,并非不能攻守易形,完全可以在日军主攻友军时,主动出击袭击侧背。
但是主动出击的请求报给上峰,结果基本三七分。
三是上峰同意,并全力支持,七是上峰拒绝,让你老实呆着。
顾绾成跟她说过,淞沪时,她旁边的旅长就三请三拒,最后师部告诉他,若敢轻举妄动,直接上军事法庭。
那位旅长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吃掉了友军,然后带着高昂士气往自己的阵地扑来。
现在全国都在提长期抗战,两党也各有说法。孟应骐想,如果隔壁党真是如此行为的话,那他们才真正想长期抗战的。
毕竟委员长……
emmmmmm……
她不止一次想上曾家岩,把他脑子里的水放一放。
长期抗战你得“抗”啊!你得“战”啊!
长期抗战不是长期挨打啊!
还有!别他爹的瞎指挥了!你又不在前线,你懂个屁!
孟应骐当年被郑青松剪了电话线,因而没受过委员长微操的苦,去年冬天她回晋省时,也没遭其毒手。
后来才知道,委员长微操广州会战去了。
两广刚做了人事调整,主力第十军也调过去了,那边乱成一锅粥,委员长乐此不疲地画地图,迫不及待地证明他身为最高国防委员会委员长的雄才大略。
周瑾之:我自杀。
既然隔壁都有这个心,孟应骐乐意做个中间人去促成此事成功,若能取得较大战果,对闫柏山来说也是一项功绩,足以让他的声望再升一层了。
孟应骐又道:“除军事战果外,此举联合g党作战,有利于宣传民众联合抗战精神,也能在民主人士那边挣得不少好感。”
闫柏山救国护民的心并没有爆棚,但他建功立业的心思十分强盛。
他同意了,并将全力支持孟应骐。
好的,孟应骐想,那么我就先把你通日的谣言压一压吧,过两年再放。
这边开战在即,孟应骐的秘书王芊却出了晋。
五月二十六日,日军封锁中国沿海区域,海运渠道被截断,物资运输更为困难,远在内陆的晋绥一带若不及时下手,那连这波肉汤都喝不到。
王芊和闫柏山手下的话事人在渝市码头碰了面,这回冲什么来的,二人心知肚明。王芊虽是旁系将领身边的一个秘书,但凭着西北系这么多年来的人脉经营,再加她自己八面玲珑的能耐,进了渝市反倒比闫柏山的下属还吃得开。
对方半是阴阳怪气,半是真心叹服道:“王秘书这人情练达的本事,我是连三分都达不到。怪不得孟师座愿为了你开罪军统。”
“您说笑了,何来开罪一说?大家都是为了党国做事而已。”
王芊本想说孟应骐和戴老板志趣相投,转念一想,就看她目前在晋省谋划的事,这个成语就用的不合适。
她称自己跑了一天,实在累的不轻,送走了闫氏下属,便转头换装去见了铨叙厅长,明年孟应骐的年限就差不多可以晋升了,虽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她也得去续一柱香火。
转身又去和广东省财政厅军用物资调配局采购处主任碰了头,她此番前来,代表是战区司令长官和兵站总监的两张脸。
这人脾气也有意思,颇有几分嫉恶如仇的味道,这样的人来争夺物资,有些出乎王芊的预料。
不过一聊起来,倒有趣得很。日军打进澳头之时,她正在海防线上给做营长的大哥送夜宵,顺便成了最早得知消息的人之一。
“各部军官懈怠不堪,早几周就有人擅离职守,离广去港游玩。日军进攻当夜,半数军官竟不在岗,还是我大哥去打电话,叫电影院马上放字幕。”
她说的激动起来,开始吟诗:“要不是大敌当前,那群东西,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自挂东南枝,挂他个五里一徘徊去!”
她顺便吐槽了两句委员长。
不,不能简单叫沈氏“委员长”了,他现在身兼最高国防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两个机构的委员长,可以简称他“委次方”。
她把广州几场战役大致一说,王芊心就一凉。
一个坏消息:委员长他进化了。
他当初淞沪时还只是指挥到师,但在去年十月的惠广战役中,他指挥到了营。
周瑾之:我自杀。
幸亏孟师座当时没真的去插手粤军指挥,不然得被坑死。
这位年纪相仿的主任站起来,仗着二人都是女性中庸,抬手解了风纪扣,站到窗边。
渝市热的让王芊怀疑人生,吴主任倒是习惯了,她还有闲工夫望着街上人来人往,手指下面新征的壮丁说道:“你看,来新人了。”
王芊惊异道:“他们怎随身物品这么多?”
“并不是随身物品,壮丁从家里带来的银钱早被收走了。这是从沦陷区带来的货物,用来交换水银的。”
“水银能随便换吗?”
“换给京官,算随便么?”吴主任的表情耐人寻味,她对王芊解释道,“这些人估计是来自那几个闹了饥荒的省份,用沦陷区的货来换重庆的水银,征兵干部再把水银带回去,由分管区经理带去沦陷区卖给日本人,用水银换粮。换来的粮运回饥荒省份,以粮换人,做人口买卖,期间几手转折可赚取暴利。”
“为了做这笔买卖,强行让壮丁走这么远的路来重庆,死在半路的,少说有半数。”
“水银是制武器的重要成分,他们怎么能卖给日本人?!”
“那又怎么样?给钱给足了,他们乐意把自己卖身给日人。”吴主任回了电扇前吹风,王芊在窗前算计了一番,转头问道:“现在人市价格多少?”
“两斗米换个十五岁的姑娘。”吴主任藏在镜片后的双眼中起了几分嘲讽。
“怎么,王秘书打算收几个?”
“呵呵,无福消受。”
军车上绑着瘦骨嶙峋的壮丁,晚宴上摆着洋酒精肉,王芊面不改色地穿梭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好似这一切全部与她无关。
俱乐部中玩乐照常,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不知疲倦地高声笑着,她冷眼在旁看着,并拒绝了使者送来的红酒。
使者仍不走,弓腰解释道:“这是那边的女士送来的。”
王芊循声望去,一个混血女郎正对她举杯示意。
她的大脑迅速开启搜寻模式,并进行对应匹配。
匹配完毕,这是谢慎言。
二人互相寒暄一阵,谢慎言又代弟弟问了徐延意的近况,一杯红酒下肚,才进行到正式环节。
“孟将军驻在晋省,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您有什么需求,请直言。”
谢慎言低头笑了笑,说她打算去延安采访。
王芊:……
天呐,现在公爵的闺女都得亲自下场抢新闻了吗?
“虽已有外国记者亲身前往延安,将一路游记发表出来,但谁不想亲身去看看呢?”
目前,她的计划只停留在构想阶段,要想去延安,没有军方的人带着,这一路恐怕会遭人闷棍。想去延安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其他几位同样有外国背景的记者,都对延安有极为强烈的兴趣。说白了,他们想找个带路去晋陕一带的人,王芊正好顺路。
当然,如果孟应骐那边打的顺利,这自然是举手之劳。但问题是……
到她和谢慎言搭上线为止,这边的事办完快两个月了,可距她回晋省的日子仍是遥遥无期。
那边干起来的规模比预期要大,简单来说,就是日军这回本来是冲着根据地来的,但打着打着忽然发现,怎么人这么多?那增兵吧!赶紧增兵!
然后援军在半路上吃着罐头唱着歌,又被劫了。
王芊隔着太远,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上司报过来的战报她是一句话都不会相信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要么胜了,她能免转机直接过去;要么败了,她就留在渝市吧,再也别想回去了。
出于为上司博美名考虑,王芊是乐意居中牵线的,但在战事定出胜负前,她也只能在渝城老老实实呆着。常来帮她打扫房间的是一名妇女,她素来交际广泛,交往对象并不囿于是高官将领,还是平民百姓,她看对方衣衫洗的发白,便不时将别人送来的水果转送给她,一来二去,便也混熟了。
那女人接了果子,对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这个好,我女儿也爱吃这个。”
王芊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令嫒在何处高就呢?”
她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对方却一脸骄傲:“我女儿在前线抗日呢!她是个师长!”
师长的母亲在酒店做打扫女工?
王芊接着问:“您女儿,是哪师的师长?”
“暂四十二师师长,曲歌。”
舞厅悠扬的音乐飘在山城中,透过窗子挤进王芊的房间。楼下轿车横冲直撞,碾死了路边乞儿,后座上的主人连一眼都不肯施舍,他只是急着赶来酒店旅社,亲自提着密码箱找上楼,谨慎而讨好地敲响了王芊的房门。
这位来自晋省的商人,得知晋陕一带正在对日作战,兵员消耗大,日后定要开始征兵了,他也想在役政的生意上分一杯羹。
王芊的胃里一阵翻涌,她觉得极其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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