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登仙

终年白雪皑皑的登天峰上，又有新雪如期而至。
  神武殿堂五大长老之一的敲钟人边鸿哲，正慢悠悠地踏雪而来。
  在他身旁，还有常年待在藏书阁中掉书袋，没事基本不出门的扫书学士空洲。
  两人刚一进入悟道谷，就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眼回音石上的某个孔洞，见那里毫无动静，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
  “这都一年多了吧，她就这么在里面待着，都没下来过。”空洲唏嘘道。
  “苦修之人我见多了，但能在悟道谷中待这么久的，这可是头一个。”边鸿哲叹了口气，“毕竟若是悟性不够的话，这悟道钟听多了，可是会发疯的。”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凡人的区别吧。”空洲感慨。
  “你今日是去给她送东西的？”边鸿哲问。
  “嗯。”空洲点了点头，“陆建同又送了一批修炼物资过来，他们青渊对这个女娃娃，真是重视得不得了，那些修炼物资，我看了都眼红。”
  “能不看重吗？”边鸿哲面露羡慕之色，“要不是她是碧灵女神的亲传弟子，我说什么也要收她为徒。”
  “呵，要点脸吧你。”空洲揶揄道。
  “哼。”边鸿哲瞪了他一眼，转身飞身上了响钟台。
  空洲轻笑一声，飞至半空中，在那处孔洞前停了下来，悄悄将修炼物资放在门口后，自己也寻了处回音孔洞坐了下来。
  一炷香后，天光微现。
  一道光束从天而降，“轰”的一声击打在了悟道钟上！
  “嗡！”
  宏大的钟声响起，无数天地至理被钟声震动，以更加直观的方式传入了在场所有弟子的耳中。
  然而这只是开始。
  边鸿哲双掌齐出，以一种特殊的节奏敲击着悟道钟，使那些天地至理的脉络变得更为清晰。
  正是每月一次的响钟会。
  三百六十五下钟声尽，所有弟子都露出了如痴如醉的神色。
  就连大成极境的空洲都露出心旷神怡的表情。
  就在这时，忽有花香传来，梵音唱响，一条金光大道从天而降，一头在无穷远方，一头则落在了回音石上。
  “这是！”空洲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梵香载金道，送尔去登仙！
  “竟然这么快就成了，奇才，绝世奇才！”
  ……
  当空洲说出那十个字的时候，叶潇瑶就已经醒了。
  她从栖身的孔洞中一步迈出，踏上了那直入无穷之处的金色大道。
  恍惚间，一颗不知几万丈之高的通天巨树出现在她眼前。
  这棵巨树的根茎粗壮有力，稳稳扎入大地中，升入地心，如巨网般铺开，遍布了整个世界。
  它的枝干厚重凝实，树叶苍翠欲滴，十八块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陆地落于其上，被牢牢地托了起来，没有半分摇晃。
  视野渐渐拉高，一片如琉璃般晶莹的碧绿树叶映入眼帘，九天罡风落于其上，都只能让它微微摇晃一下。
  忽然，这片叶子似乎受到了某种同源气息的召唤，从枝干上脱离出来，瞬息钻入了叶潇瑶的眉心。
  “嗡。”
  无形的嗡鸣声从她脑海里传入，叶潇瑶感觉到自己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天道法则的力量渐渐侵蚀了她的神智，似乎想用那些同源的力量将她吞入腹中。
  在这种力量的影响下，她变得冷漠无情，视万物为刍狗，人世间的情爱似乎再也影响不了她的情绪，只有最为枯燥与机械的天道法则与她为伍。
  只因天道无情。
  这便是所有人在突破金仙境时，会碰到的最大阻碍。
  只有冲破束缚，寻找到自我，才可成为翻云覆雨、念动生死、逍遥天地的“仙”
  “叮。”
  就在这时，泽思赠予她的那片神格发出了一声轻响。
  这声音如清晨的山间清泉，浇在她的识海内，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灵觉骤然展开，瞬息覆盖了空间法则一道，将它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这是叶潇瑶主攻的法则之力，也是最先彻底明悟的力量。
  识海泛起金色波澜，一扇扇明灭不定的门在其中开了又关，成为法则之主的叶潇瑶，终于踏入了金仙境！
  眼前的幻景消失，悟道谷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神武殿堂五大长老齐聚，朝着她遥遥一拜，“恭贺道主，得道成仙！”
  道主，是落恒大陆上对法则之主的尊称。
  叶潇瑶飞了过去，对着几人虚抬手臂，那些人便不由自主地直起了身。
  “几位长老不必如此，揽月在此修行日久，还多亏了大家的照看。”
  “不敢当不敢当。”几人陪笑道。
  叶潇瑶笑了笑，招了招手，将先前空洲放下的修行物资摄入手中，“我身无长物，便以此物相赠，各位不用推辞。”
  陆建同送来的这些物资，大部分都是泽思的库存，所以叶潇瑶送起来是一点都不心疼。
  “即是道主所赠，吾等不敢推辞，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边鸿哲代替他们收了下来。
  这时，有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

  叶潇瑶朝几人微微颔首，转瞬消失不见。
  下一秒，她出现在了神武殿堂最里面的主殿内。
  这里空无一物，只有一颗白色的光球在前方浮浮沉沉。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那光球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位戴着白玉发冠的翩翩少年郎。
  叶潇瑶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少年朝她作了一揖，微笑道：“恭贺道友得道成仙。”
  “多谢。”叶潇瑶入乡随俗地回了一礼，“道友称呼我为揽月即可，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吾乃神武殿堂之主，亦是神武殿堂的殿灵，名唤‘无念’。”
  叶潇瑶诧异地扬了扬眉，“没想到神武殿堂的尊主竟然是殿灵，不知您喊我来有何事？”
  “个中缘由复杂，我长话短说。”少年神色有些凝重，“我曾是万象一族的修炼法宝，我的主人在与附羽族的战斗中身死，后面又发生了种种意外，我没能从这里出去，只得留了下来。
  “不知你是否知道，这里是在须弥珠界内？”
  “知道。”叶潇瑶点头。
  “那就更好解释了。”少年松了口气，“我作为神武殿堂的殿灵，修炼的是须弥纳芥子之道，与须弥珠的力量同源，皆是隶属于你的空间法则之下。
  “就在刚刚，你成为了空间之主的同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感应到了须弥珠的某处出现了裂口。
  “我想你应该知道此地破封而出后，是什么后果。”
  叶潇瑶眉头一皱，她可太知道了。
  或者说，她这么努力地修炼，就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家园消弭这一隐患。
  当时是，她闭上双眼，无形的空间之力扩散而出，开始探查整个须弥珠内的情况。
  当这力量触碰到天穹之顶时，她忽然感觉到那里似乎有一层薄薄的幕布，将什么东西隐藏在了后面。
  而以她的空间法则造诣，竟然无法渗透过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将无念一裹，带着他跨越了千万里的距离，瞬间出现在了有问题的位置。
  天空中一片黑暗，只有星河在闪耀。
  前方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就是这里，我能感觉到这里有须弥破碎的气息！”无念惊叫一声。
  叶潇瑶立刻使用空间法则的力量探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潇瑶回过头去，正好看见了泽思那张绝美圣洁的脸。
  “你的闭关之地在这里？”
  “嗯，这是万象星君设立的周天星斗大阵，拥有上古神界的气息，我本源受损，只有借助此地的力量才有可能恢复一些。”
  叶潇瑶点了点头，“那你在这闭关这么多年，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泽思皱起了眉，她思索了一下才道：“我这些年确实甚少外出，没有发现有何异常。”
  她看向前方空处，“这里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人刻意将这一片隐藏了起来。”叶潇瑶说着说着，脸上升起了一些挫败感，“那力量的阶层太高了，我本以为自己成为了空间之主后，在这一方面应无往不利，没想到碰到的第一处被隐藏之地，就突破不了。”
  “你调动那片神格的力量试试。”泽思提议。
  叶潇瑶颔首，直接沉下心来，让那片神格的气息慢慢浸过空间之力。
  少顷，那些空间法则之上，便染上了属于神明的气息。
  那是比金仙更高层次的境界。
  一道空间利刃倏然而出，直接将前方的虚空一分为二。
  “嗤啦。”
  有什么东西被撕裂的声音响起，下一刻，黑暗消散，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了三人面前。
  “这是！”无念震惊出声。
  还没等他说完，就有恐怖的魔气从裂缝中汹涌而出，张牙舞爪地朝三人扑了过来！
  只不过这些魔气的层次有限，对他们三人造不成什么伤害。
  可若是蔓延到了落恒大陆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未达到金仙之境的人，全都会被这些魔气给魔化！
  宏大的空间之力骤然展开，叶潇瑶直接引动了空间法则，将所有魔气连带着那道巨大的裂缝都封在了里面。
  “这到底是什么？”她朝无念问道。
  少年的神色格外难看，“这便是当年魔神入侵之时，所撕开的口子。
  “我曾经以为这里因为炎棱献祭了自己堵上了缺口。
  “没想到它竟然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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