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摊上事了

妈的，这破酒吧的楼梯是要让人登天么。

        郭崇靠在楼梯口揉弄昏沉的头，他看着窄得像一线天峡谷的楼梯，顿身定神。

        昏暗中，只有楼梯边沿开了引路的灯管，映在郭崇眼里，看着比3d的《谍影重重》还晕。

        阵阵晕眩感袭来，郭崇发软的身体有一种要化的感觉，他用手扇着脸以求清醒。

        烦死了，憋死了，真的待不下去了。

        趔趄的身体就像踩进棉花里，有种深一脚浅一脚的失重感。晃晃摆摆的郭崇看着随时可能栽下楼去。

        这二十几阶的楼梯，真被他下出了种登天之险。

        原本缥缈的电子乐一寸一寸还原了劲爆。胃里翻江倒海的，郭崇边顺抚胸口、一路搀东扶西出了zense。

        浑身火燎般的燥意被夜风抚平些许，刚刚要吐的感觉连同胸口憋闷的浊气都消散了。

        郭崇背靠高大门柱，氤满湿气的双眼掠过石阶下一排超跑，在最尾端找见自己的凯迪拉克，他勉强摸去拿了瓶水，然后在不远处的石墩子坐下。

        不知是什么时间了，圆溜石墩子覆了薄薄一层湿意。

        浑身灌了铅似的发沉，身体还软，屁股不住往下滑，郭崇只能瘫着身子将头枕在膝盖里。

        等吹了好一会儿风，但身体深处仍源源不断生发难耐的燥，在灌了半瓶水后郭崇幡然醒悟：酒有问题！

        妈的混蛋！想起先前那杯鸡尾酒和那男的，郭崇脸色苍白。时隔多年，再次被摧天毁日的可怕阴霾侵袭，他身心发寒。

        这种阴寒是因为对男人下迷药的败劣行为厌憎，同时也是后怕，如果他最后一层遮羞布被……

        头往膝盖里陷得更深，他这心情一糟，看什么都像找自己晦气的。

        郭崇将手里的水撂石墩子旁、没好气嘀咕:“什么鬼包装，跟个洗洁精瓶子似的。”

        心情糟烂的郭崇只想有张床一闷。虽然清楚紫苑离这儿并没多远，叫个代驾或者滴滴也就十几分钟就回去了，但药性好像轻易散不了。

        自己这副踉跄醉态，除非司机师傅当自己是个外卖给护送进家，否则难保他一下车不是栽马路牙子中就是栽河里……

        借酒消愁愁更愁，尤其郭崇这种半醉不醉的情况下，烦心情绪未浇灭，又在酒精的麻痹下理智出走不少，这就很容易摊上事儿。

        这不，很快一些不入耳的响动便来考验他的定力了。

        听着背后的声音，郭崇悴郁回过身，就见酒吧前的灯光黯淡处，红白两条模糊人影吻得如胶似漆。

        郭崇看了会儿，无语了。

        这借酒消愁消的，心情丧极，竟然看这场景像互相侵食的两种细菌。

        本来xing也是动物的本能欲/望，卿卿我我这种事发乎情，何况酒后必要放浪嘛，多正常。放在此时此地，连有伤风化都算不上。

        哪怕就2个小时以前，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更不会产生不适。

        但这会儿郭崇就是很不爽，尤其他看白衬衣男人即使亲密时、也不躁不乱的一股斯文败类淡漠劲儿，他胸中就憋着股气。

        本想再回zense开个包厢睡觉的郭崇眉毛轻挑，掏出手机一顿摁。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粗旷大叔嗓跟你爸似的，音量大得要多故意有多故意，祛火效果和扫/黄大队有一拼。

        爷不乐意看，你们也别太快活。郭崇幽幽想。

        大概没察觉郭崇刺喇喇的目光，那边红男绿女春风依旧，而且愈演愈烈。

        见情景依旧火热，郭崇撇撇嘴，弯身抄起石墩子旁的水瓶颠了颠分量，然后抡圆了胳膊甩开。

        “咣朗朗”

        砸落半途的水瓶终于惊散了纠缠的两条人影，惊叫中，红色身影愤怒了，“你有病吧！”

        耳朵听着女人的声讨，郭崇眼睛却扫视着她身旁的男人，那无动于衷整理仪容、并不拿他当回事儿的淡漠看着就气人。

        郭崇关了手机，又掏出口罩戴上。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喝过了，不然完全没法解释他想冲那个男的破口大骂“斯文败类！”的冲动。

        他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说：“不要滋事！你已经够招人烦了知道吗？”

        但这道声音就像空气，存在但被郭崇忽略得何其自然。

        此时的郭崇意识不到，他一是迁怒，二是非常需要一个情绪宣泄口。

        不管是大骂别人一顿，还是大骂完别人再和对方吵一顿，简直就是倍儿爽……反正郭崇这会儿是酗酒闹事模式开启。

        “没啊，就是差点被瘴气脏了眼而已。”

        作为被搅扰的一方，那女人也没想郭崇会还嘴，张嘴还很难听，简直是挑事儿的混子。女人瞬间就有气了，“神经病，你才是找人晦气吧！”

        远远瞟了眼郭崇，看他大半夜在外面窝成一副废样，女人自觉明白了郭崇要找她晦气的原因，当即冷笑道：“哼，我看你是被甩了，嫉妒发酸吧。”

        郭崇没看女人什么脸色，他就是看那个男的不爽！瞟了眼始终风雨不动的男人，心想这富二代真能忍，被挤兑了还在那儿装深沉。

        “酸什么，酸你的白痴眼光，有个软蛋男朋友，出事都要女的出头吗？”，郭崇声音平平淡淡，口舌带刺。

        不想闻言，女人反而笑了，尾音高高的，笑得身体往后倾倒。

        笑了好一会儿后，她撩着头发踱来郭崇身边、怜悯般微倾下身，姣好容颜露出个天使般的笑。

        “不长眼，你知道你骂的是谁吗？”，女人吐气如兰，眼底的轻蔑却一览无遗。

        郭崇忙问:“谁啊？他爸是李刚？不对，那货已经蹲局子去了。”

        当今镇要人物，除了常常上新闻的，他也就知道一个市长了，“怎么，他爸是秦仕龙么？”

        郭崇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面上装出做作的惊慌逗对方玩儿。

        “噗”

        刚戏谑完，昏暗角落突然传来愉悦的轻笑声，俨然是那位一直挨骂却一直沉默的人爆发的。

        像是看了一出不错的喜剧，男人身形松懈开、克制的轻笑逐渐演变成碎玉投壶般的朗逸笑声，被夜风吹荡的雪白衬衣像朵积雨云。

        哪怕隔了这么远，男人的笑声仍似春雨绵绵拂过来。

        有点荒诞。郭崇拧眉，不认为有什么可笑的。

        而女人仿佛有了支援般气势更加嚣张，她冷笑一声。

        “你什么身份，也配，只怕你有胆骂没种知道！”

        女人甩了甩头发，拿鼻孔对郭崇。

        喷泉那处的声援渐轻。郭崇知道女人的嚣张是完全有底气的，先前那男的莫名其妙大笑时，他顺眼看清了对方身下的那辆超跑，灰色车头，有着张弛有力的棱角，只有一个“酷”字可以形容。

        纵使郭崇不懂车，也知道对方所倚之车的价值：兰博基尼雷文顿，全球限产20辆。

        说白了，这车，有钱也买不到，这人，就一定是有钱有势到可以为所欲为的人。

        郭崇呵呵一笑。这么多年来，他面对媒体喷子再尖锐的刁难、再刻薄的抨击，最多黑个脸，以至于他快忘了自己本性不是什么善茬。

        他从来都是以夷伐夷，你骂我，只要我乐意，也可以怼得你更难堪。

        所以惹不起如何？所以你高高在上又如何？这些郭崇都无所谓。他也不再演戏了，“我的种怎样就不劳你操心。还有一件事你误会了，骂你就是骂你，这和人的身份没关系，好比一个人就该管教一条狗不该撒野。”

        “你，你骂谁是狗！”

        “我就打个比喻，至于赶着对号入座吗。”

        被搅黄约会被轻慢被骂狗，女人梗着的脸和脖子红透，她是真金白银的豪门世家子女，这辈子没受这样的委屈，今天被这混子气得不顾什么得体了，做了细钻美甲的手指着郭崇鼻子。

        “你！你你……”

        看对方一副受辱模样含泪欲泣，眼看要气晕，逞完口头之快的郭崇也有点别扭，自己确实是欠。

        气氛僵住。

        “笃，笃，笃”

        一串不急不重的脚步声破开这片沉默，装深沉装够了的男人踱了过来。

        他轻柔理顺女人散乱的头发，了了三言，原本快气哭的女人喜笑颜开，略带同情瞟了郭崇一眼后妖娆离开了。

        郭崇就这么看着那个男人朝向自己踱来。

        夜色好似黑得有了重量，簇拥过男人高大身形留下的阴影、厚棺板似的压来，郭崇脸色爬上一分异样、脑海无法抑制得回放着刚才听见的——

        “fiona，你先回去。”

        “可是……”

        “乖，太血腥的画面你看见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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