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后一睁眼

四月三日晴。早上九点被老板电话吵醒，本来年后我该有八个项目要赶，可惜突如其来的疫情给我放了大假。八个项目直接黄了四个，延期三个，最后一客户直接关门了。老板通知，他很仁义的继续给我们交金，每月再发个两千。而且老板说他能坚持多久他也不知道。现在没有任何项目，我也不能把老板往死里逼啊，只能希望尽快恢复了。

        想想毕业后工作十四年了，加班加班不停地加班，现在想加也没得加了。每个月两千，我可怎么活啊，天都要塌了啊。没车没房没存款，人家加班加成白骨精，我怎么就加成齐天大剩了。

        懊恼半天，日子还得过，看看余额，算算接下来日子怎么过吧。

        余额五千三，卡单二千一，每月老板布施二千能拿多久未知，房租一千五下月要交三个月租，水电通讯每月也得二百吧，这样下去怎么省也最多三个月啊，天真要塌了。

        一整天，吃不下也喝不下，想了整整一天也没能想出什么法子来。这种大环境下，哪都没活路啊。翻翻通讯录，怎么都是客户呢，连个能求救的好朋友闺蜜都没有，我是不是活的失败透顶了？问问其他同事，他们大都有个自己家能或多或少撑断时间，可我连家都没有。走投无路了么？

        烦躁不安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朋友圈跳出条更新。独舞妮妮，这谁啊？哦，好像也是客户。这么晚发这么大桌子菜，太毒了。“空闲在家，独自煮饭，独自吃饭，随便来个人陪陪我吧，不能出门实在太无聊了。”我想去陪你啊，你要么？哎，这个是去年合作公司代表袁妮吧，她好像房子就买在这个小区吧还是一个人独居，我不是还真能去陪她？不管成不成问问总没问题啊，这就问。

        “亲爱的、敬爱的妮姐，可怜的跨入低收入人群的小童童就在您同一小区，但马上就要交不起租了，美丽善良的您能不能接受我的陪伴？帮我度过最难的困难期吧，姐，我的亲姐。”

        “小童？你们公司也没活了？来吧，妮姐我一个人都要闷死了，你尽管来住，一直住到你交的起租。”

        “太好了，妮姐，您可是救命啦”

        “记得你也在这个小区，不然我也收留不了你，要我帮你收拾么？”

        “不用，月底到期，我也没多少东西，我自个拎两趟就行了。”

        “那你自己整吧，这会一桌子菜，过来陪我吃点？”

        “哎呀，妮姐你一说，我还真饿。可这会楼下早该锁门了吧，我是只能饱饱眼福，没有口福了。”

        “也是啊，那你明儿过来，我跟你说别太早，现在睡得晚早上起不来。就～十点吧。”

        “行。从今天起我都听你的，妮姐。”

        “那就这样，咱明儿见面再好好聊聊。”

        “好的，妮姐。妮姐，晚安。妮姐，明儿见。”

        哈哈哈，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把我给乐的。马上开工收拾行李。

        首先，收好我的金银首饰，虽然一盒还没个平板大，但这是我最重要的伤心良药。嘿嘿，看到这些闪亮亮的小可爱们，当然遗憾的是小可爱们还是太少了点。

        其次，是我最重要的精神食粮，两部手机，一个平板，一台笔记本，都是去年的最新型号。今年新机估计是买不起了，想想就伤心。

        最后就是一些衣服了。我的东西真的特别的少。

        理完东西，饿得都感觉要抽抽了。看看刚刚放一起所有能吃的东西，一瓶水，一包干脆面（烧水壶坏了，只能吃干啃），半包饼干（好像上周吃剩的吧），一个桔子（看起来挺瘪，估计已经没水份了），还有两瓶洋酒（上面的字基本都看不懂，就找着个2008，好像是好几年前客户送的），酒应当不会过期，陈酒越放越贵啊，就当庆祝我绝处逢生吧，这些全部吃光喝光。我酒量非常好，一斤二锅头下去走道都不带打晃的，洋酒度数都低多了，这两瓶也没一斤二锅头多。吃完喝完，我就睡下了，睡醒后的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

        四月四日下午二点，袁妮没有等到小童，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发微信也不回。袁妮感觉不对劲，直接通知物业找到了小童的房门口。在门口又打了次电话，里面有铃声传出，但是还是没接。物业也感觉不对，直接破了门。一居室的小房子进门就一目了然，小童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睡得毫无生息。

        我就这么死了么？其实死一点都不可怕，因为我真的一点痛苦都没有。我真的就是睡着了，然后怎么都醒不过来了。我知道电话在响，我知道应该是妮姐带人进了我的房间，我都知道，可我不是看见也不是听见的，我就是…知道。我知道自己是死了。可我为什么死？为什么我知道自己死了呢？我想我一定是做梦，只要醒过来就什么事也没有，我得醒过来，我必须得醒过来。

        我该怎样醒过来？我大概死了，哦不，睡了很久很久。我越来越着急啊，我怎么就不能醒了呢？睁眼啊，睁开眼我就醒了。我像念咒般默念了无数次睁眼，终于我又有感觉了。我感觉到了眼皮的颤动。我憋了好大的劲睁开了眼。

        终于睁开了，但我也懵了。猜猜我看到了什么？一张脸，一张脏兮兮不知道多久没洗，一张都是眼泪鼻涕，一张瘦的有点脱形，并且还在哇哇大哭的脸。这张脸还就在我眼前。

        早知道，死后睁眼看到的会这么吓人，我还不如再也不睁眼了呢。我张大了嘴想喊救命，结果听到一阵哇哇大哭。妈呀吓死宝宝了，我怎么真成宝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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