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送行【2】

说到这，徐琳琳嘴角轻扬，看着那李勇，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李勇显然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把头压得很低。

收起笑容，接着说下去：“这三年来，邱嬷嬷跟着李二叔，生活的非常平静。李勇叔尽管无颜面对自己的母亲，倒也时不时地让李二叔带着东西，以尽孝道。这件事，李勇叔在胡氏面前，隐瞒了整整三年。三年时间，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为何那个胡氏会突然得知，又再度威胁李勇叔痛下杀手？其中缘由，与你有关吧？”

说到此处，徐琳琳并没有停下，而是抬头望向对面的李勇：“李勇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邱嬷嬷活着的事实，你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告知你的妻子的吧？”

那躲在丈夫怀里的妇人听到这话，瞬间脸色大变，而就在这时，只觉得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致使自己毫无防备，跌坐在地。

“你……”抬头看着丈夫，本欲如往日一般，破口大骂、撒泼骂街，却发现如今情况不对，丈夫目光凌厉，冷冷地看着自己，带着愤怒的火焰，好像是要把自己燃烧殆尽。平生第一次，对于这个唯命是从的丈夫产生了恐惧。这时，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果然是徐琳琳向自己而来……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手撑住地，妇人拼命地后缩，试图远离这个让自己恐怖的女人。

“李大婶，你别紧张，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既然没有在公堂之上点出你的名字，就说明我已经暂时放弃了对你的追究。说句实话，事到如今，这个结果，我已经非常满意了，我也不想再牵扯太多的人了。再说了，邱嬷嬷这么大年纪了，我也不希望她身边没个人照顾。”

说到这，徐琳琳再次回头，向那邱嬷嬷看了眼。对方面色稍缓，望向自己，还颌了颌首，好像是充满了欣慰。

徐琳琳也点点头，算是回礼，然后又接着说道：“这一次，李勇叔是一口咬定，认下了所有的罪恶，摆明了事情与你无关，为你求得一条生路。也就是说，李勇叔这一次去发配做苦力，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替你顶罪。我希望在他离开以后，你能好好地善待邱嬷嬷，把她接回家，尽一个媳妇该尽的责任。别忘了，她是你的婆婆，是你丈夫的母亲……”

“大姑娘……”邱嬷嬷似乎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徐琳琳一个眼神制止了。而这个时候，地上的儿媳妇又开始撒泼骂街--

“什么，你让我伺候这个老不死的？我呸，做你的春秋白日梦。我告诉你，这老东西如果敢入我的家门，我打断她的腿；如果敢住在我们家，我天天剧毒鹤顶红……毒不死她我……哎呦……”话未说完，就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捂着脸，转头看向罪魁祸首--自己的丈夫，不由地勃然大怒，“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为了这个老不死的，你居然敢打我。老娘和你拼了。”

一时间，夫妻俩打成一团，不可开交。好在，一旁还有押送犯人的狱卒，见此情景，立马把两个人分开。饶是如此，二人谁也不肯罢休，都是指着对方的鼻子，相互攻击……

“你个没用的东西，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老娘真的是瞎了眼，嫁给了你，到了八辈子霉了……”

“亏得还有我要你，否则的话，就冲你歪瓜裂枣的模样，这辈子嫁不出去……”

“好啊，你居然敢嫌弃老娘？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偷腥，也只能找找小寡妇……”

“你又不是省油的灯……”

“徐大姑娘，你看现在如何才好？”眼看着夫妻俩如此吵闹，狱卒控制不住局面，不得不矮下身份，询问徐琳琳的意思。或许在他心里，对她也有些恼；可碍于对方的身份，也不敢造次，在她面前，只能是毕恭毕敬。

徐琳琳回过身，先是欠了欠身，抱歉道：“琳琳鲁莽了，给这位大哥添麻烦了，还请见谅。”起身后，她又说道，“大概半个月之前，邱嬷嬷一家人曾遭遇他人刻意下毒、杀人灭口；若非琳琳及时赶到，怕是一家人命丧黄泉。琳琳怀疑此事和李勇的妻子--张氏，关系密切。故而想请这位大哥告知崔大人，查明真相，惩戒凶手。”

徐琳琳声音不大，却足以振聋发聩。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来了，齐齐的回头，看向徐琳琳。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张氏杀人未遂……”

“正是……”徐琳琳颔颔首，准备继续下去时，突然间衣服一紧，低头看去，那张氏已经跪在自己面前，哭的声泪俱下--

“徐大姑娘，我对不起你啊，求求你饶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我是鬼迷心窍……”女人哭的稀里哗啦，然后又扑向邱嬷嬷，连连磕头，“娘亲啊，媳妇错了，大错特错了，媳妇不孝，对不起你啊。求你看着重孙子的情分上，饶我一命吧。她还那么小，你孙媳妇又年纪轻轻，不会照顾……娘亲，求求你了……”

邱嬷嬷把脸扭到一边，似是不忍去看，走到徐琳琳身边，扯了扯她的衣服，面露哀求之色。

无声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强打起精神，徐琳琳正色问道：“李张氏，如果我不予追究，在李勇叔离开以后，你准备如何？”

“民女一定把婆婆接回家里，好好伺候，每天好酒好菜，不敢怠慢。”妇人说着，又是连连磕头。

徐琳琳看到如此，不禁轻笑一声。回头扫了眼身旁的邱嬷嬷，对方眼中的感激之情非常明显。而这，却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丝的喜悦，相反，内心深处，却是充满了悲哀。因为她看出来了，不管是邱嬷嬷，还是何太夫人，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仍是儿子、孙子。若是这一次，自己想要追究到底，一个不落，别说是邱嬷嬷，就算是何太夫人，想来也不会如此心痛自己。

突然间，徐琳琳有些疲惫，力不从心，便随口说了句：“邱嬷嬷，再和李勇叔说几句话吧。我累了，先上车了。”

“多谢大姑娘，多谢大姑娘……”对徐琳琳的适可而止，邱嬷嬷自然感激不尽。

徐琳琳没有言语，只是摆了摆手，算是回应，随后便掀开了帘子，上了马车。虽未回头，却还是可以感受到，那道锐利的目光。果然，他来了。

这辆马车就是他准备的，人没有出现，只是派人通知，无非是那个理由，什么“公务繁忙、无暇陪伴、还请见谅”。对于这样的把戏，徐琳琳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只是像模像样的表示感谢。但她清楚，那个男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一举一动的。这一次，她以邱嬷嬷有私事为借口，将秋莲留在了何太夫人身边，他自然是不甘心，亲子监视、亲自试探，比如说现在……

闭着眼，感受着他所在的位置，心里的决定更加清晰了。

“娘亲，你和我一起回去吧，媳妇买了肉馅，今天中午，准备包饺子……”

“不用了，何太夫人年纪大了，身边离不开人……”

本想在丈夫面前演一次婆媳和睦，却不想遭到婆婆的公然打脸，张氏气不打一处来，老不死的，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

这样想着，她不由地举起手来，却在这时，看见对面的帘子被掀开，徐琳琳探出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仿佛是看出了自己所有的阴谋。顿时垂下头去，把手放下，身体不停地打颤，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邱嬷嬷，你小心一点。”

“大姑娘，太谢谢您了。”

由徐琳琳扶着上了马车，邱嬷嬷还不忘掀开帘子，叮嘱儿子：“路上小心点，到了地方，记着写信。好好干活，不要再偷奸耍滑了。”

“知道了娘，你放心吧，你要保重身体。我一定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回来。”

邱嬷嬷点点头，看见儿子一脸诚恳，也就放了心。虽然对于这个事实，她的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何紫儿的枉死、徐琳琳的锲而不舍、煞费苦心，便也不得不硬下心肠、大义灭亲。好在，徐琳琳也算是适可而止，并没有揪着儿子不放；否则，别说是流放千里，就算是和胡氏一样，被砍头处死，也是有可能的。

“这位大哥，李勇叔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麻烦你路上的时候，照顾一下。”

“徐大姑娘放心。”

刚才徐琳琳要求惩戒张氏之时，押送犯人的狱卒本就没放在心上。对方明显只是想威胁一下，并非真的想追究责任；更何况，投毒者和被害者之间是母子、婆媳的关系，杀人未遂，民不告官不究，也没必要所谓的彻查到底。徐琳琳刚才不是说了么，对于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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