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苏麻喇姑之死

黛玉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回府后才歇息了没几个时辰，便被从宫里来的太监带来的消息给吓住了。连头发凌乱都顾不得，直接换上衣服就往宫里赶。

        她只知道苏麻喇昏迷了。却并不知道病出何因。明明晌午她走的时候苏麻喇虽然精神头不大好，但也没像现在这样啊！

        “奶奶她……”瑶小妹咬着下唇，忍着鼻子的酸意道：“柳太医说是年事过高……”

        “怎么会……”黛玉何其聪慧，怎么会不明白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吃惊的捂住了嘴巴，望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苏麻喇顿时眼圈红了起来。

        想想也是，苏麻喇已经是九十多岁的高龄了。这在整个大清朝也是不多见的，老人活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寿星了。

        黛玉想通这些后，心中难过无比。她和瑶小妹一样，对苏麻喇的感情亦是深厚非常。虽然苏麻喇对她不如像对待瑶小妹一样亲昵，但也是顶好的了。再加上胤裪是由苏麻喇抚养大的，对苏麻喇的感情也深得很。所以黛玉对苏麻喇的感情也很深。

        “太医呢？”黛玉抬头问道：“为何不见太医？”

        “太医们在侧殿。”瑶小妹叹了口气道：“奶奶的事情比较棘手，他们商议出方子需要一些时间，况且外面嫔妃太过多了，在那里也是碍事，我便让他们去侧殿商议了。”

        黛玉左思右想，也是无法，她又不懂医术，也只能等着苏麻喇醒过来了。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前些日子便请太医来强行为奶奶诊脉了。”黛玉红着眼圈说道，心中懊悔无比。

        “奶奶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瑶小妹苦着个脸摇了摇头：“若是真的能劝得动，她便不是奶奶了。”

        瑶小妹这话说的没错，苏麻喇为人极其固执，认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尤其是这遵循了一辈子的习惯。

        苏麻喇一生有两个怪癖，一是终年不浴，只有到年终最后一天即除夕之日，才用少量的水洗一洗身体，然后再把这些用过的脏水喝掉；二是终生不吃药，即便病情再重，也不服用任何药物。

        这两点，黛玉和瑶小妹都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为苏麻喇从来不用药，所以她也从来不乐意叫太医把脉。即便是前些日子得了风寒也是如此，无论黛玉和瑶小妹两人如何的劝说，她都是固执的不愿请太医。

        黛玉和瑶小妹也没法子，只得由着她了。可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

        若不是因着苏麻喇现在正在昏迷，怕是连那一碗药也是不喝的。

        正在此刻，胤祥和胤裪二人也都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同行的还有皇三子胤祉、皇八子胤禩。这两个人因着当时也在办差，因此听了消息后便匆匆的跟着过来了。

        “玉儿，奶奶如何了？”胤裪大步流星的跑了进来，额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脸焦急的神色，连向太后娘娘行礼都忘了，一出声便问向黛玉。

        “爷！”黛玉此刻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终是放松了下来。一直在眼圈里打转的泪珠全部滑落下来，哽咽道：“奶奶她……她还在昏迷。太医说奶奶年事过高……”

        胤裪听到这句话，脑袋一嗡，只觉得眼前黑了起来。他自出生后便跟随在苏麻喇的身边，由其细心抚养到大。虽说口中唤的是奶奶，但实际上心中是把苏麻喇当做母亲一般敬重的。

        两个人的感情，不是普通的言语便能说得出的。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胤裪怎能不惊？

        “怎么会这样……”胤裪不敢置信的望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苏麻喇，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奶奶……”胤裪缓步走到苏麻喇床边，拉着苏麻喇的手喃喃道：“您快睁开眼啊！祹儿来了！”

        许是药效到了，亦或者真的是因为听到了胤裪的声音，苏麻喇眼皮动了动，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看到神色悲伤的胤裪，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轻声道：“祹儿，别哭。”

        许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麻喇此时平静的很。她知道，自己年龄的确已经很老了。

        “奶奶，您醒了！”瑶小妹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如今看到苏麻喇醒来自是欣喜无比，慌忙扑到了床边。

        黛玉亦是急忙上前，胤祥等人则走上前去，站在床尾。

        “你怎么样？”太后一直都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关注着苏麻喇的病情。现在看到老姐妹醒了她也非常的开心，用蒙语关切的问道。

        因着在场的几人都懂蒙语，所以听得懂太后说的话。

        “您怎么来了？”苏麻喇扭头望向太后，一脸惭愧道：“老奴感觉还好，太后娘娘还请保重身子。”

        苏麻喇一直以奴婢自称，太后也是习惯了的。只摇了摇头，道：“我等你康复。”

        “好。”苏麻喇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她有预感，自己这次是康复不了了。不过这话……没必要对太后娘娘说了。何必再多让一人为自己担忧呢？更何况，太后的年龄也很大了，再一伤心，怕是身子吃不消。

        苏麻喇看了看围在她一圈的人，有担忧有焦急有难过有悲伤。从他们的神情之中，苏麻喇已经懂了。便淡淡的笑问道：“我的身子如何了？”这次用的是满语，她不想让太后娘娘听到而难过。

        “奶奶，您身子好着呢！”瑶小妹强颜欢笑道：“柳太医说了，您只是一时气岔，所以才有些不适。再调养些时日还是生龙活虎的。”

        “瑶儿，你莫要骗奶奶了。”苏麻喇眼中一片慈爱，平静的说道：“我的身子，我还是清楚的。太医说的话，怕是并非如此吧。”

        “奶奶，我……”瑶小妹想要说些好话安抚苏麻喇，却在对方的注视中再说不下去，只红了眼圈，扭过头去。

        胤祥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做她坚实的后盾。看到苏麻喇现在这样，他也难过得很。

        苏麻喇望着眼前的一幕，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到了她这个年岁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正当屋内一片惨淡时，太医们总算是商议出了一个方子，倒是以猛药相激，说不定还能好上些时日。

        “那若是没用呢？”胤裪追问道：“猛药若是没用会怎样？”

        “大人……会挨不过天亮。”柳太医犹豫了一下，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不行！”胤裪立刻否决：“想别的法子，不能用这种药。”

        “可是……”柳太医无奈苦相道：“现如今，真的只有这个法子了。”

        “如果不用药，奶奶能撑多久？”胤裪低头沉思了一下问道。

        “七日。”柳太医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最多七日。”

        胤裪紧抿住了嘴唇，一言不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现在面临他的，是两难的事情。胤裪虽然也是个有魄力的人，但那毕竟是抚养他长大的人，让他怎么下得了决定？

        一直未曾吭声的胤禩忽然开口道：“不如把这件事去禀告皇阿妈吧！”

        “对，叫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到避暑山庄，让皇阿玛下个旨意！”胤祥也点头称是。

        胤裪抹了一把脸，狠狠的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胤祥见状忙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安排人了。

        这天晚上，几人都未曾休息，一直守候在苏麻喇的身边。其他的皇子也都陆陆续续赶到了，只是因着与苏麻喇的感情不太深厚，也就没有待太久。倒是胤裪黛玉和胤祥瑶小妹两对夫妇一直不曾离开。

        第二天晌午，胤祥派去的人总算是传回了消息。当然，并不是派出去的那个人回来了，而是换了个人。毕竟一夜之间从京城骑到避暑山庄，虽然路途中死命的换马，但人总是要受不了的。

        所以带回康老爷子口信的，是另外的人。

        老爷子的口信则是下旨用药，但一定要做好每一个步骤，但求万无一失！

        胤裪接到旨意后，沉默良久，最终决定按照上面的来做。可是几人万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了苏麻喇还是不乐意用药。

        她只道：“我并无病，只是年事已高罢了。即便是有病，也只有皇上能治，其他的药都没有什么用处。”

        瑶小妹急的直掉眼泪，恨不得将药直接灌进苏麻喇的嘴中。可是无法，苏麻喇就是这么固执，始终不肯吃药。

        撑过了五日后，眼看着苏麻喇已经奄奄一息了，还是不肯用药。四人已经绝望了，开始忍痛处理后事。

        而康老爷子，也终于在第六日的晌午赶回了宫中。他在接到消息后便紧赶慢赶的赶回宫中，只想能够见苏麻喇这位照顾他一生的老人最后一面。

        老爷子也的的确确见到了苏麻喇的最后一面，实实在在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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