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白川之盟

是了，慕天宁没有告诉我，他早把宫里一半以上的银甲兵控制住、南宫门里也有他的人，闯入宫门那一出不过是他将计就计、名正言顺进入尚林宫与慕天兆进行对峙的手段而已。

        我也没有告诉他，在野猎开始前，我就让白行止给我暗中调动了上万人，走暗道提前抵达上京附近，我在医馆的时候，已经与外面的驻军约定好计划，一旦放出信号弹，他们将把上京团团围死，并把万人做出十万人的声势规模来。

        因此，阴差阳错下，把原本想要低调完成夺位的计划，变成了碾压性的武力逼宫。

        大殿上，众脸惶惶，我和慕天宁也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便默契地避开了彼此的眼神，转而同时指挥人去拿下慕天兆、慕天席兄弟两。局面立刻发生了颠倒，审判者变成了被审判者。

        我没有去怪慕天宁隐瞒我入宫的方式，他也没有追究我暗中布兵的行为。合作么，还是得合作的。

        我如约拿出了敕封他为新一任国主的诏书，他也取出了白川之盟的盟约，盟约上允诺在新一任国主上位后，将归还十六州的管辖权。

        等我们拿出这两份东西后，慕天兆才后知后觉地惊呼：“你们这是早就串通好了？！卑鄙！”

        “大郡王此言差矣。”我扭头对他道，“若不是大郡王先出手追杀，又组织这场尚林宫宴，仅凭朕和世子之力，可请不来在座各位见证人。”

        慕天宁缓缓开口：“各位，想必还记得我的母后山君公主？”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面上浮现出一丝悲伤，“这是母后临终前悄悄给我留的信。信上说，从当年她准备选婿开始，就是一场阴谋。改姓慕的父王，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将王位还给慕氏正统一脉，当年慕氏仅有山君公主一位继承人，公主自知能力不足，不愿继任国主之位，特选任擅长治理国家的夫婿为国主，但继任国主之位的前提是，必须保证下一任的国主是山君公主的儿子。”

        “但在座岁数稍长的，大约也都知道，山君公主成亲后，五年都没有怀孕。后父王以冲喜开运为由又娶了数十个夫人，直到前面生下九个郡王，山君公主才得以怀上。”他捏住信，稍稍缓了缓，似是要调整一下情绪才继续道，“但直到母后死前，她才知道，那些年不孕，不过是父王在她的饭菜里悄悄放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而那毒药慢慢摧毁了她的身子，所以等她生下我时，才…”

        他捏紧了信，声音压抑：“才大出血，无力回天而去。”

        这个时候慕亥上前补充，拿出一本证词，怒道：“这是世子出生后这些年我搜集到的证据——慕乾朗纵容后宫谋害亲儿子的证明！世子这些年来不得已才以体弱多病为掩护，在各种谋害下得以苟且偷生，何其窝囊！何其不公！眼看着世子及冠在即，窃国者却想趁秋猎之机陷害世子、挑拨周陈关系，企图引起战争，只为窃取一己私利，这样的人，有什么颜面担当周国的国主！”

        “今，老臣跪求天朝陛下做主，替我们世子沉冤，把他应得的一切，还给他！”幕亥带头朝我下跪，随即，众大臣也跟着节奏跪了大半，十二家族中本还在观望，却见胡卿突然行拜礼，高声喊道：“吾胡姓一族愿誓死追随世子，为周国效犬马之劳。”

        胡卿节奏一带，其余十一个家族族长也争先恐后表了衷心。场面一时间蔚为壮观。更有衷心于慕氏正统血脉的老臣们当场洒泪，诉说山君公主在时如何慈爱为民、如何上下和睦云云。

        我抬手命人将拟好的诏书当中宣读，在众人的见证下，盖上代表陈朝的玉玺。

        “朕此番白川罹难，幸得世子相救，今闻世子身世，实为动容。慕老国主在秋猎期间多次冒犯天朝尊严，几次企图挑起战祸，陷民于危难，非君子之所为，难堪周国之大任。今以天子之命，顺民之所求，敕封慕氏山君公主之子——慕氏天宁为周国第二十九任国主，赐封号寰王。”我端坐高台，静静开口，“此事事出于白川秋猎，为保寰王顺利登位，朕将代表陈朝与寰王签订白川之盟，愿以十四万大军护寰王顺利问政。”

        慕天宁顺势下跪谢恩，道：“臣谨代表周国，如数奉还十六州归属，愿以此永结陈周秦晋之好。”

        “多谢寰王。”我起身，“白川之盟后，陈周边境可自由贸易往来。”

        尚林宫宴最终以慕天宁杀进王宫、在陈朝的支持下登上王位、十二家族与新一任国主签订长老令告一段落，周国易主，慕天兆兄弟两入狱，我从周国的牢狱中将陆北捞了出来，白川那边也终于反应过来——慕老头子惊觉上当，带着大军匆匆往回杀。

        慕天宁让我安心在宫中居住，白川那边他已有所安排，会在慕老头子回上京之前把大军的控制权全部收回，不会让白川之盟刚定下来就要毁掉。

        由此，接下来的半个月，我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从表面的风平浪静中，窥见出一丝独属于权力的血腥味。

        而在这之前，对于一个莫名其妙在白家的安排下登上皇位的我来说，根本不知道这背后到底要付出多少人的性命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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