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城门较量

暮秋之际，白川平原上的野兽都贴了秋膘，准备过冬，个个膘肥体圆，惹人眼馋。慕天宁的老爹——周国国主慕乾朗是个极会享受的人，在白川圈了数万亩猎场，专供王室贵族围猎所用，猎场中心区为平原，往东连着自带雪山温泉的天池岭，并着连绵不绝的松叶林，往西则是浩瀚无垠的沙漠草原。

        我们前往白川行宫的路上，经过那一片草原，白羽瞧见那一大片散养的珍禽异兽，连连感叹：“周国真他妈有钱！我要是慕老头子，我也狂。”

        陈朝东北营四万大军驻扎齐聚白川猎场之外，就地扎营候命，西北四万大军仍在路上，前往陈周交接处候命，我则带着五千禁兵与四万洛丘营的新兵赶往白川行宫。不出意外，在进主城的时候，终于被成功拦下。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主城城墙上便聚满了精悍的强兵，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我坐在马车里，掀开一角帘子朝外望去，静观其变。

        礼官季白如上前捧着圣旨自报家门，宣布天朝皇帝平宗陛下应周国国主之邀前来参加秋猎庆典，仪仗队已到，请开城门。

        城墙上的军官愣了一愣，随后，一个身形高大的主将现身城墙上，高声问：“我父王确实诚邀陛下赏脸前来秋猎庆典观摩，陛下却带着如此大军直抵城门，不知何意？”

        我望了望白羽，白羽咳了声，摇着扇子道：“这便是周国大郡王慕天兆。毒药案后幸存的两位郡王之一，也是一直觊觎国主之位的那个，是慕天宁的死对头。”

        “慕老头子对他还不错，竟然给了兵权。”我轻笑，白羽似看好戏般感叹：“慕二爷和慕天宁这小子估计憋着大招呢，毒药案后低调得不得了，似乎无心政事，任由大郡王敛权，在慕老头子身边蹦跶。这不，这个老大当了出头鸟。”

        “不知道老季一会儿要如何应付？”我掀开帘子继续望去。

        说话间，只见季白如一身正义凛然地站定，正衣冠，尔后一本正经地扯开嗓子大喊：“陈朝开国四百年，四时祭天地、颁历法、行庆典，均为天子所为。而今陈朝大难重生，四时庆典尚未及时筹划，感念周国主顾惜陈周情谊，以属国之力为天子分忧。然天命有常，纲常有别，万不可叫周国主背上以下乱上之罪名，故天子仪仗，以最高规制筹备……合计十二万大军，请开城门相迎。”

        白羽笑：“这个季白如还算个人才，面子工作做得尤为漂亮。有理有据，佩服佩服！”

        “至少比你勇气可嘉。”我笑了笑，“然而，这四万大军也不可能全部进城的，你还是想想这些天驻扎哪里比较安全。若是慕老头子有意偷袭，这就不叫大军压阵而叫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切~”白羽撇了撇嘴，“驻军排兵布阵的活，你找白行止，我不过是来秋游的。”

        我白了他一眼。

        外面又是一番交涉，吵得不可开交，却谁都不敢得罪谁。

        白羽看了会儿，乐得不可开支：“请神容易送神难。阿静，这招以牙还牙用得妙。果然女子与小人不可养也，心眼不是一般小哈哈……哎哟……”

        “你叫我什么？”我眯着眼，枕着头，闲闲地看向他，他自知失言，蓦地闭了嘴，乖乖看戏。

        “臣，周国西南营主帅、周国斑奴郡王慕天兆请见陛下。”马车外突然响起慕天兆的声音，我算了算时辰，看季白如该说的话也说到位，也不打算再僵持，便命人掀开马车帘子。

        马车外，一身戎装、高大健硕的男子便是慕天兆。他同慕天宁除了眉眼间有些相似外，倒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如果要形容的话，慕天宁像雪原上的白鹿，温润而干净，眼前的慕天兆则像极了他封号里的斑奴——虎，饶是说着请见的话，脸上的神情却掩饰不住那股子侵略与轻蔑。

        我眯了眯眼：“原来这就是周国的待君之道。朕领教了。”

        慕天兆挑了挑眉：“白川行宫小，住不下这么多人，恳请陛下体谅。”

        “自古秋猎出人才，朕特地带这些新兵来寻些露脸的机会，若此刻赶回去也是违背君子之言，实在不妥。”我轻笑，“朕看白川猎场也怪大的，不如就派这四万大军就地扎营，秋猎这些日子猎场的安全，便交由这些新兵协助打理如何？也算人尽其用。”

        慕天兆嘴角抽了抽：“这……恐怕不妥。”

        “不妥？”我笑了笑，“大王子认为朕是在跟你商量？”

        他一愣，我敛去笑容，一脸严肃召白行止上前，命令道：“请白将军带四万洛丘营兵就近驻扎，从今日起，每日坚持训练，每营表现优异前十者，当天狩猎可随行参赛。”

        白行止领命告退，慕天兆僵在原地。我看向他道：“慕将军，朕可是给足你面子才没让所有人随行的。”

        白羽咳了咳，敲着扇子在一旁提醒：“大郡王，你该谢恩。”

        “你！”慕天兆似乎动了怒，我命人放下帘子不再看他：“大郡王若有意见，请国主过来一见。”

        白羽趁机补刀：“天子来驾，你们持兵城墙头迎着，是有些不像话，不晓得的还以为要打仗呢！我们家礼官季白如是个人才，回头让他给你们讲讲课？”

        慕天兆哑然，白羽又跟着招呼随行大军道：“周国国主想来午睡过了头，正在相迎的路上，咱别干等着了，该做饭做饭，饿死本大爷了。”

        于是数万大军就地扎营，埋锅做饭，无时，一股喷香的饭菜味飘满空气中。白羽命人送饭进来，一只野味烤兔底下塞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字：等。

        我掀开窗帘一角望过去，见白羽这家伙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卧在城门口的枝桠上，一副吃饱了就睡的架势。

        心照不宣，那便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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