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晚月（2）

很长时间之后，哭泣渐渐归于平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可是薄空呢？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薄空的封心咒，封心断情，断情绝念。不得不说薄空看你很准，虽然你早已忘却了一些东西，但封心咒用在你身上很准确。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目的应该是莲落，准确来说是梦莲强大的治愈之力。他不能让莲落爱上你，这样他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但他又不能对莲落出手，恰恰你是莲落最信任、靠得最近的人，封心断情后的你是有可能狠狠伤莲落的心的，这样他就可以乘虚而入。

        可是……我和莲落……

        你是想说，莲落并不爱你？还是你并不爱莲落？封心咒已碎，而我也已经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到现在，你还不肯正视自己的本心吗？

        冷月感觉自己身体的力量在一点一点流失，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天池边翠绿的草地和夜空中的明月，清亮的月光照透了他的身躯，似乎完全可以看到跳动的心脏上盘旋着阳光般的光芒四散的粉蓝，那些自己从未注意过的东西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清晰明亮。

        她的眼睛永远干净明亮且灼热，闪着悸动的欣喜。

        她的裙摆永远在空中飞扬，一次又一次接近自己的剑衫。

        她的身影永远清晰窈窕，箫声飘荡会有喜悦的笑容

        她亲手泡的茶永远都有清新喧嚣的温柔的味道。

        她的陪伴永远那么安静、珍贵，即使她知道自己不会对她做出任何回应。

        还有她对她的称呼：月。真的很好听啊。

        她说：你好，我是莲落。

        冷月的脸上浮出了温和的笑容，轻轻呢喃道：

        你好，我是冷月，你可以称呼我为——“月”……

        ……你说得对，我始终不肯正视自己的本心，还将一些自以为不重要的东西抛弃掉了，这就是你出现的原因吧，那些亲手被我埋葬了的鲜活的曾经和记忆，还有作为一个人的、神圣过一切神圣的事物……才是我作为我最珍贵的东西。

        人的情感，七情六欲，真是奇怪的东西啊……我早已经爱上她了，虽然我并不知道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与此同时，遥远的一处，不可名状之地，深沉混沌的黑暗里，莲落安详寂静地睡着，明艳的脸庞上洋溢着满足幸福的微笑。

        双眸轻动，幽幽醒转，莲落茫然四顾：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好，莲落。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人，合体的纯白剑衫，月白色的瞳孔齐腰的黑色长发，简单的白玉冠，手中的紫玉箫，腰间清冷温和的长剑，笑容如沐春风。

        是月？！

        不，不是他，月不是这样子的。

        我的确不是冷月，但我并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他。至于这里，是祭祀爷爷布下的一个法阵，现在的你只是一个灵体，随时都会消亡。

        对，我已经献祭了，我救回了月。

        冷月现在也在法阵里，但你并不能去见他。

        为什么？

        他现在很好，但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什么意思？

        你有一次重新复生的机会，只是需要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很长。

        需要我做什么？

        你要做的很简单，卷云舒和尘世之间的通道早已被毁，但你可以通过这个法阵前往尘世，变回一朵莲花，与此同时你将会失去一切，包括你的记忆，你的灵魂将会在一次次轮回中陷入无休止的沉眠，直到被真爱之人唤醒并重塑躯体，否则你将永生永世沦为尘世一朵最普通的莲花……

        不得不说，条件很苛刻。

        莲落的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但我相信月，他不会舍得我独自一人在尘世的。

        你别忘了，他曾经伤过你。

        那是薄空的手段，跟月无关。

        你不恨他吗？

        我为什么要恨他？他可是我最喜欢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

        但他并不爱你。

        不，他是爱我的，我能感觉到。

        莲落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且幸福：女孩子的直觉，可是很灵的……

        莲落的身后，出现了一道迷幻的光彩，莲落转身进入其中，身形逐渐变得暗淡，她回身微笑着，笑容温和而灿烂，眼睛像太阳一样热切：但我肯定，在月找到我之前，一定会先找到你的……

        另一边，冷月将杯中香茗一饮而尽，把玩着手中的紫砂，说道：还是她的茶符合我的味蕾……

        他的眼睛紧盯着眼前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面容，声音微微发颤：

        她还会回来吗？

        我也不知道，但你可以试试看。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那……你呢？

        回到我该回去的地方。

        你不可以留下吗？

        我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存在，为了你而存在。曾经我也很苦恼，但爷爷告诉我说有一天我会明白的。爷爷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我没有名字，或者说我的名字就你的名字。不过我不太喜欢“冷”这个字，因为我很怕冷……所以，你可以称呼我为——“晚月”。

        晚月的身上散发出银白而微蓝的光芒，他的身体开始逐渐崩碎，化为细密的白色光点，一粒一粒如同细密的雪花，逐渐弥漫，却没有冰凉的触感，那是完全不同于莲落的感觉，却一样柔和温暖。

        光点弥散又聚拢，慢慢融入冷月体内。冷月感觉胸腔中有什么东西渐渐分崩离析，露出了很大的空缺，某些东西正在慢慢补全。

        冷月，其实你是很幸福的，你的身边都是爱你的人，祭祀爷爷，莲落，还有我，为了你可以付出所有的一切，你，千万千万不要辜负他们的爱……

        最后告诉你一个秘密，爷爷本来不让我说的……莲落还没有彻底消散，你一定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空间急速崩裂转换，浩大的声势中冷月仰躺在空旷的草地上，阳光从头顶温柔地倾泻下来，周围充斥着尘世春天的气息，被晒得暖暖的，和月光的感觉完全不同。第一次感受到了卷云舒阳光的舒适温和，冷月安静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脸上的笑容干净又美好。

        谢谢你，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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