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月放榜-析利弊

去长宁宫给靖康五公主祝寿就像一片不起眼的树叶，轻飘飘随风落地。还没等引来注目，便被其它更重大的消息掩盖。

        比如三月尾立夏的日子这天放皇榜，全城十人里有九人都过去凑热闹了。我家确实例外，不为别的，皇上将武举取消，让多次奏请武举开办的父亲很是打击。

        自然阖府上下也没有谁敢去凑这个热闹，触那个霉头。此刻本该气急败坏的父亲却没有在自己的书斋中，反而在祖父的松瀚斋与祖父一起畅饮，说不出的惬意。

        我跪坐在祖父与父亲的侧面，为他们温酒执盏。三五盏酒下肚，父亲有些微醺。祖母抬了抬下巴，祖父说道：“你先把剩下的这壶酒干了，去校场耍两圈，这几天托病别上朝。”

        父亲虚了眼在旁忍了很久的祖母，不敢说什么，规规矩矩答了声“是”，下去了。

        走前父亲瓮声瓮气地对我说道：“芸儿也早些回去，莫搅了父亲母亲的歇息。”

        “就你话多，让你去就去！”祖母实在忍不下去了，立刻斥道。

        父亲立时安静得跟鹌鹑一样，没一会儿就不见影了。我仿佛看到刚刚祖母呵斥时，父亲抖了抖的背影，可能是错觉吧。

        “你给我老实点！”祖母马上回头睨了眼祖父，立刻用团扇盖上祖父面前的酒盏，转头对我道，“芸儿把酒拿下去，咱们该聊聊正事儿了。”

        我看着祖父甚是惋惜的模样不禁好笑，但在祖母面前也只能应是。

        侍女收整片刻后，遣退了所有人，屋内又变得静谧起来，祖母一边烹茶，一边说道：“你指出来的周衡和李佑镜两人，确实不错。

        周衡在二甲榜十六名，李佑镜在二甲榜五十七名，都是虽不打眼，但都能叫得上。”

        “不错。且都是实打实的实力，出生清白，之前也无甚背景。呵呵~若不是和太学那几个衙内有冲突，自怕就算芸儿说了，这便宜也轮不着咱家。”说到这里，祖父言辞中有些暗自得意。

        “祖父，这两人是有才学不假，文章也写得华丽灿烂，但是一个私心甚重，一个不喜官场风气，过于清高，想要成大器，还有得修炼。

        倒是三甲八十六名的方兴平和三甲一百二十九名的钱璟瞿，这两位才是今后能在文官中一展拳脚的人物。

        其一，孙女研读过二人拜文，字里行间既没有文人的清高迂腐，才学不错的同事，反而有着对世事的洞察，这点来看眼光上佳；

        其二，此二人，一个着眼于农事，一个着眼于医理。不管哪一个，只要能出政绩，那都是造福天下的大事，这种人用好了，那就是福荫子孙的德行。”我接过祖母的茶盏，品完一口后慢慢说道。

        “你说的农事和医理，确实是可以造福子孙，代代相传的福报，但这事多少人、多少世家祖祖辈辈的专研，也没有出什么结果，怎的到他们手上，就有结果了。这个时间，我们等得起嘛？”祖母正色道。

        “他们必须要出结果，而且一定要有结果。如果他们出不来结果，那芸儿也会让他们有结果，既然芸儿的脑子里还记得未来发生的事情，那也不能白白记得呀！”

        我笑呵呵地说道，顺便给祖母所剩无几的茶水里添了一盏热茶，“就像祖父说的，赔本的买卖咱不能做呀！”

        祖父听到我说这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那你上次回宫后，就要我安排得力人手，盯住秦昭仪和颐康四公主身边的人，又是何原由？”祖母眼中带笑，但还是步步紧逼地问道。

        “想必芸儿和您说起荣康大公主小产的事情后，您也有所疑心。这件事，虽说芸儿不能断定就是秦昭仪和颐康四公主的手笔，又或者就是她们两人中其中一个做的。

        但是，当日在长宁宫中，昭康三公主故作无意地提起此事时，颐康四公主面上倒是不显什么，握住团扇的指节却用力到发白。

        恰好芸儿坐的位置，也是无意扫到这一眼，不然还真看不出什么来。所以，芸儿断定，至少颐康四公主肯定有参与其中，或是知情的。

        在外界都不清楚原有的情况下，却是颐康四公主却先一步知情，深想下去，不觉有些细思极恐。

        芸儿也托您同曾祖母探听过，毓秀宫秦昭仪、颐康四公主同凤仪宫皇后娘娘、荣康大公主之间，私底下实际的相处关系。

        当得到二者外人面前亲密无间，不是亲姐妹却好似亲姐妹一般，私底下却还是有些许争端时，就可以看出来很大的问题。

        一，毓秀宫和凤仪宫面和心不和；二，楚国公秦家在送秦昭仪进宫的时候，其实是相当于放弃了皇后娘娘，或者说已经对皇后娘娘产下嫡子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三，皇后娘娘要坐稳后位就不能放弃来自母族的支持，不然后位岌岌可危，但是楚国公秦家的这番做法。

        无异于是在等秦昭仪生下皇子，能稳坐后位三十多年的皇后，楚国公府的这点子心思不可能看不出，但是不管如何只能隐忍不发；

        四，皇后娘娘和皇上少年夫妻相互扶持一路走来，感情一直不错，且没有嫡子，便没有如同其他膝下有皇子的嫔妃那边的忌惮和猜疑，反而会有更多的倚重。

        甚至他日若是哪位皇子能得到皇后娘娘的认可，大义名分上就会更甚一筹。在择任新君的过程中，皇后娘娘的态度在皇上心中会有重要的分量。

        五，不管此次荣康大公主小产的原因为何，但是这件事对我们是个契机。

        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掌握荣康大公主小产的整个情况的原因，但是我敢肯定因为这件事楚国公府算是彻底把皇后娘娘推到了敌人的那一方。”

        说完这些，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一口从那天出宫起憋到现在的气，捧着茶盏默默的。

        祖母立刻接上了我的话：“你的意思是，接下来我们支持皇后娘娘”

        “不是支持皇后娘娘，而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将是我们不可多得的盟友。韩家能支持的只有皇上，也只有皇上才值得韩家誓死效忠。”我立刻反驳道，“任何一个做母亲的，一旦有人想伤害自己的孩子，立刻就会变成最凶狠的母狼。”

        祖母眼中精光一抡，看了眼祖父，慢悠悠地说道：“看来是时候带你去见见你曾外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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