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漏洞百出-点拨

我怎么跟着祖母回的寿辉堂，怎么在邢嬷嬷的伺候下安寝的都不记得了。我唯一记得昨夜迈出祖父书房的那一刻，才发现收心背后全是冷汗，因为院子里的风一吹，想打颤。

        但是内心真的好畅快，内心难以言喻的畅快。陪祖母用过早膳后，祖母便带我进茶室。

        昨日的事情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祖母还是往日那边温和慈爱地说道：“阿芸，你右手边那罐青玉白荷瓷瓶的茶叶，这是咱们岭南封地庄子上新送来的，名儿也有意思，叫云山雾绕。很久没有考校你的茶艺了，今日风朗气晴，很适合品茶。”

        我的心里虽有诸多念头，但手上的功夫却没停。净手、涤器、取茶、醒茶、投茶、润茶、注水、斟茶，一套工序下来，行云流水，至第三道茶时斟茶完毕，停手，递至祖母面前，跪坐在蒲团上静默不语。

        对于品茶、插画、观鸟、投壶、射箭、听音、马球、捶丸等种种打发晨光的雅好，很有自信。我四岁多便受教于祖母，与其说是养在母亲膝下，不如说我是养在祖母膝下的。

        祖母年轻时便是样样精通的好手，尤其是马球、射箭，听闻祖父说起过祖母曾在赛马一事上赢过她，她们也因此结缘。

        我得教于祖母，虽说不敢自吹自擂，但是长安城同辈的小娘子里我也是排的上号的。再加上自小在富贵堆里长大，一用住行所见所闻皆是精品，因而也有几分自己的眼光。

        “阿芸，你先喝一口，再告诉祖母你今日泡的这壶茶如何吧。”祖母喝了一口，放下手中的茶盏。

        我心里立时有些紧张，祖母只喝了一口，便放下，看来此次茶没泡好。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我知道祖母的意思了。

        这茶我刚刚轻嗅的时候，只觉得清香怡人，茶lv香暗浮。但是却没有细查它后面的浓香回味，故只行至第三道茶水。

        茶水刚入口时清淡薄甜，轻轻柔柔的芬芳，在口中停留时鼻间暗香萦绕，入口后浓烈的甘甜马上来，如春雨之露，但是很快浓香逝去，茶水反而有微微的苦涩，应有的甘甜回味没有上来，不能圆满的体会其浓烈的后味，确实是我失察了。

        我灵光一闪，祖母可能想告诉我的不仅仅是这壶茶泡得差了火候，恐怕有影射有失察之事。应该是我昨日挑拨韩岫玉和韩岫妍的那档子事。

        是我做得太小孩子气？不对，我现在本身就10岁，做得小孩子气才好。韩九房就不会往深处想，主支和九房不和并不是什么秘密。

        两家小孩子别苗头，再正常不过了。是哪儿不对？我一时没了头绪，拼命的思索

        “祖母，阿芸失察，没有注意到这茶回味如此浓烈甘甜，只用了三道茶水泡煮，没有能真正散发这茶最极致时的甘美。此茶因用第四道茶水才可以品其最完美的味道”我面上平静地答道。

        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昨日挑拨韩岫玉和韩岫妍做得太过突兀，可能引起九房猜测我们韩家主支对他们心存不满，从而加深对我们的提防。但阿芸觉得九房猜忌主支并不是什么秘密。

        其次孙女并不觉得此次韩岫妍，能因为一颗粉色的珍珠与韩岫玉从此落下心结，因为九房或者韩岫玉可以处理好这个问题。所以此番行为并不会有实质的影响。

        但是阿芸以为，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韩岫妍与韩岫玉是韩九房第三辈中唯二嫡出的姐儿。先埋下两房心中的嫌隙，水滴石穿，这样是最有利的。阿芸未能体会祖母所指，还请祖母教导。”

        我在心里默默说道，如果不在韩岫玉长大前做准备，不日就是心腹大患，实在是等不得。

        “呵呵”祖母轻笑，“这茶我刚刚说了是岭南封地庄子上送来的，岭南地域奇特，横于南北之间，南面多雨水，北面少雨水。一面温暖一面干冷，已是常态。

        这茶就产自两者之间的茶园，出于岭南其中一条山脉顶端的凹陷处，每每北面的干冷遇到南面的湿热，每天只有清晨和傍晚必然会出现云雾如海的情景，这茶就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养成。

        所以才有了，前面清新淡雅，后期浓香甘甜。你的只品其然，却没品出其所以然。

        祖母想告诉你的——想真正战胜一件事或是一个人，一定要深入的了解其所在，否则你看到的都只是浮于表象的东西。至于九房，呵！我且不问你从何得知咱们主支和九房的恩怨。

        但有一样，你要记住滚水锅下加柴火，不会改变任何。正如你所说，韩老九不会允许韩岫妍和韩岫玉有任何的龃龉，韩九房嫡长子和嫡次子也不允许有任何嫌隙，至少明面上不准有，至于私下嘛，那就要看后面了。

        现在我想告诉你的是，你昨日所做有二失：

        一，做事不周全留人话柄；

        要知道韩九房这蛇本就是受惊的状态，不存在是否打草的问题。你应该想的是，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一击即中，且所有人事后都无话可说。

        要么不做要么就要漂漂亮亮地做完！你是挑起了韩岫玉和韩岫妍之间的嫌隙，但是为何给其他几房留下话柄呢？这样不周全此为你的第一失。

        其二，你没有做到走一步看十步，不深思；

        你和小五昨日的那番作态，你就是摆明了在挑事儿，放在几个小姑娘眼中可能不觉得什么，但是那些叔婆、婶娘什么的就看不出来？

        在你的对手面前若要将你的想法全部挑明了讲，除非你有绝对的实力和周密的布局，那就不应该将自己摆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用意，此为你的第二失。”

        我听到此处时，已是服服帖帖。真的是不得不让我服气，姜果然老的辣。不管是祖母深入浅出的分析，还是前后全盘的探查，都不是我能比拟的。

        我昨日所做之事只看到了一两个面，局限于主支和九房之间的矛盾，方不知却疏忽了其他几房也是看在眼里。

        或者我太忌惮韩岫玉了，太过心急，还没有盘算周全便忍不住出手。但是此次对韩岫玉的出手我并不后悔。

        也许是我太憎恨韩岫玉了，但更真实的原因恐怕是她后面取代了我的位置。没错！就是取代了我的位置——韩家九房取代主支，成为主支中唯一优秀的嫡出女孩，嫁得高门。

        在我深思沉默的时间里，祖母已经重新沏了一壶云山雾绕茶。祖母轻放了一杯于我身前，慢悠悠的说道：“现在，阿芸你是不是应该要告诉我几个事情。一，你是如何知道咱们主支和九房之间的恩怨；二，为何如此在乎韩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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