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原来是妳

怑，不顺。

        怑卿而伴卿，为伴而怑，非伴而怑。

        一九九0年盛夏

        清溪高中门口－

        石若水抬头仰望被高大树群及远山环绕的校舍，手上捏着报到的纸张，上面正是清溪国中的报到说明及校园简介及规定－

        「清溪国高中体系，日据时期即创校，至今百年有余，校风严谨…」上面写的是简介，她快速读过往规定方向看。「由于校园处于山区，为了同学们的安全考虑，校门前的山坡禁止骑乘脚踏车，只能下车…，家人亦不可将汽车开往校门口，需在坡道底部的尽头下车，此为学生通行步道，谨能步行。」

        看到此处，她不禁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这便不是说人人无特权啰！人人均需步行…

        她开始有点喜欢这间学校了。

        由于她到达的时间过早，校园除了方才门口看到的守卫外，还没有看到别人，她便肆意的四处闲逛认识校园，在一排巨大的布告栏前发现了新生分班表，在上面仔细寻找她的名字。

        「石若水？！」口带惊喜及不确定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使她转过身来。

        远远望去，走道的尽头站着一位年约四十初、面容亲切、貌似教职人员的女人，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位身高约莫一百七、面秀清秀、面无表情的男生。

        「果然是妳！」那位女人很惊喜且很热情的走了过来，身旁的那位男生则依旧定在原处。

        依她来看他大有转身就走的架式。明显是不想认识人的样子，与她倒是蛮像的。

        「陈老师？」女子越走越近，她才发现有点似曾相识，好像是国中时候碰到过的数学代课老师。

        「果然是若水！」陈涵若很开心的跑了过来，微侧身一指。「来，我给妳介绍…咦？！」

        「你还站在那边作啥？快过来啊！」

        那个男生脸上闪过无奈兼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多半是无奈不得已需听话，以及对此热情有点承受不起。

        石若水感觉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尴尬而已，好像多了一个同伴。

        但是，这种亲昵，莫非…是亲子关系？！

        「对不起，等一下！」涵若老师有点微喘气，手一直向那个男生摆动。「这个孩子就是这样。」

        虽然那男生的步伐状似悠闲，却感觉很快的就接近她们。

        随着拉近的距离，她发现他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外貌不是清秀而已，长大后应该又是一个祸害！方才产生的些许好感，瞬间俱无。而且她发现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副骄傲无礼！正好是她最讨厌的，非常像她老爸的类型。

        「若水，这是我儿子莫伊凡，莫非的莫，伊人的伊，平凡的凡。和妳一样是一年级入学唷！」陈老师回身推了推儿子。

        「儿子，这位是我之前跟你说，去溪尾代课时认识，跟你一样全县数学测验考一百分的女生啊！她叫石若水。而且她还跟你编在同一班呢，你们一样是一年一班。」涵若很期待她介绍完后…儿子脸上的表情。

        莫伊凡闻言，脸上无聊的表情转变为认真，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原来这就是妈说的那个长相普通、身材平板、个性乏味，就只有成绩好可以略为弥补的那个女生。很高兴认识妳。」他脸上带着轻浮的笑容，言词尖锐，伸出的修长手指不像是要握手，倒像是攻击利器。

        石若水听了以后，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确实这家伙是像她爸那一款的，这样一副德性都在意料之中。

        「彼此彼此。」若水也伸出了她的手一握，而且豪不留情。

        莫伊凡没想到这女生力气这么大，一时大意，他脸上掩饰得很好，没露出吃痛的表情，调适了一下还露出了笑容。好，非常好！原来这女生不是头脑聪明，看来力气也大，真是太好了！

        「莫！伊凡！你真是太没礼貌了你，你快放开若水的手，不要给人家弄疼了！」陈涵若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快点上前拉开两人的手。并转身道歉。「若水，真是不好意思，莫伊凡这个孩子就是脾气不好、个性恶劣，我代替他向你道歉。」

        莫伊凡一听母亲这样数落自已，真是气不知道往何处发。

        只听那女生口气轻柔，仿佛完全不受影响，面带笑容，并对他的母亲说。

        「没关系。」她看了他一眼，眼神极尽宽容，好像他是孩子一样。「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相处的很好的。」

        「若水，妳真的个好孩子。」陈涵若感觉满头乌云密布，她没想到两个孩子的碰面会是这样，她回头斥责儿子：「莫伊凡，你看人家若水多么的懂事，你刚才真的是太不礼貌了，还不快跟人家道歉，而且人家还是女孩子，你还把她的手握了这么久。」

        「真是对不起。」莫伊凡咬了咬牙，他总不可能跟母亲解释，完全是他被这个恶女暴力相向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通了后他不可思议的一笑。

        「不客气！」那女生脸上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像是全不在意，灿烂到他觉得隐隐作痛的手像是伤口洒上盐一样更痛了。

        一小时后，石若水状若痴呆，盯着讲台上的那名地中海秃头、笑容可掬、身高中等、约莫四五十岁之间，号称一年一班导师的男子？！

        她没听错吧，这位师长刚刚说了什么？

        「石若水和莫伊凡请站到前面来，让全班同学认识你们…」

        不是梦吗？真的不是梦！她该不会还没睡醒吧！

        「石同学和莫同学别害羞啊，快上前来…」

        她回头看着一群人哄抬的莫伊凡。是了，她从没看过他，他应该是本学区唯二学校中的另一间－也就是清溪国中部直升入学，依其它新生认出他的数量，他应该很出名，跟她的母校相比－一个年级只有一班，一班也只有八人的毕业学校是全然的不同，刚才进门后稍微留意，应该没有认识她的人。从简章上来看，对于直升入学的学生来说，校园及同学应该不会陌生到哪边去，因为国中的校舍是在学校的后栋部份，只是其中亦另有国中部入口，反倒是她的母校过来的学生，感觉像是外来者，对这里毫不熟悉。

        「石同学。」一句呼唤让她从思考中回神。

        她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非常惊讶导师竟然直直望向她。

        奇怪，老师怎么知道她的呢？难不成一开始就看过所有学生的资料并比对照片。

        「这二位同学都好像有点害羞，那就让他们站起来让同学认识一下就可以了。」

        她的位置在班级左边靠窗接近第一排的位置，他则是和她颠倒，在班级右边靠走廊最后一排的位置，身上可以感觉到不少同学好奇的视线，但都没有那个的视线来的「不礼貌」。

        「石若水和莫伊凡就是大家本学期的班长和副班长了，至于其它干部于大家比较认识以后的一个月后再选出。开始的一个月，所有事务就先请这二位暂时平均分摊所有干部该做的事务吧！有没有人有问题，可以举手发问。」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三位同学举手。

        「二位同学请坐下。」萧一笑露出本该如此的笑容，指向其中一位男同学。「这位同学请起立发问，发问前先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你，不过我想，应该其它二位同学想问的应该是一样的问题。」

        「大家好，我叫林福星，双木林，福气的福，星球的星。」站起来的是一位看起来有点微讨喜、身形圆润、身材中等的男同学。「老师…为什么是选这二位同学当我们的班长和副班长呢？」

        「好，这位同学请坐。另外二位同学也是一样的疑问吗？」萧一笑目视确认了一下，另二位同学点头。

        「大家都知道本学区只有二间国中，这二间学校的第一名毕业刚好都在我们班上，也就是老师指名的班长和副班长。由于一年级刚入学，刚开始适应高中生活，加上课业会比国中来得繁重，所以老师指名比较不可能因为班级事务影响课业，较有充足时间来处理的这二位同学来担当。那还有没有人有别的问题呢？」萧一笑再度环视他的学生们，又看到一名学生举起手。他心里突然有点高兴，果然是新生有活力，看来接下来的时间不会太无聊。

        「这位同学站起来发问，发问前一样先自我介绍一下。」

        若水观察这位站起来的女生，气势很张扬，看起来很不友善，目中无物的直盯着她，并将手抬起来比向她。貌似又一位女版的莫伊凡第二。

        「我叫李子雯。」她完全不仔细介绍自已的名字，好像大家认识她是应该的。「这位叫石若水的同学应该是毕业于溪尾，她们学校一个年级好像不到十个人吧，再怎样班长的人选应该是我们学校的莫伊凡当班长啊？甚至副班长人选也可以是毕业时排名第二的我才是，为什么她可以当班长呢？」

        哇，如果这个时代有法术的话，她应该被这位小姐用手指头赐死了吧！她其实是想依此人所求，她压根不想当班长什么的，但看这位老师的样子，像是不可能会如愿。

        大家都没想到气势会如此剑拔弩张，所有同学几乎都摒气看向她，好像是希望她会口出别的惊人之语，但却发现这位当事人没什么特别反应，仿佛刚才被针对的是别人，而不是她。

        「好，这位同学请坐下。」

        这时大家才发现，老师的声音是如此与外型不符，在此刻充满了威严及认真。

        萧一笑并没有马上说话，环顾了一下他的学生，确认大家都很认真的注视着他才开口。

        「大家都还记得之前毕业前所举办的全县数测和入学前的智力测验吗？老师是依结果才作决定的，并不是儿戏。老师很高兴大家都很专注于课业，于竞争中相互比较也算是学习中不错的助力，但老师更加在意同学们的心智发展，我希望大家记住下面这段话－－『一个没有同理心的人，读再多书亦是枉然！』相信你们都非常优秀，更希望同学间良性竞争。」最后一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除此之外，老师真的对你们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活得像自已，开心就好！」像是变脸一样，刚才那位严肃认真的师长好像是梦，导师又回复那个无害亲切的形象，但同学们心里都知道刚才不是梦，并各自有所思考。

        听了这番话，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头望向莫伊凡的方向，莫伊凡也在此时望向她，这时他们目光的交集难得没有任何硝烟。

        另一旁，李子雯望向莫伊凡后，却发现莫伊凡看向的是石若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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