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毅然决然

晚上的餐桌上，母女俩人进餐时都很安静，虽然用餐时，向来是不说话的，但她们各自有心事，直到洗碗盘时，才开始交谈。

        「学校适应得怎么样？」水思华虽年过三十八，但岁月在身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如果忽略头上的几丝白发，戴着帽子出门的她，经常被当做是大学生，而非三个孩子的妈。

        「我今天见到妹妹了。」石若水将洗好的碗交到母亲手里，看着母亲将其排列晾置。

        水思华听到后一顿，虽然心知她们会见面，可还是难掩激动，心里也很想见自已的孩子，但是婆婆不会这么容易让她见到女儿和儿子的。想当初，她能争取到若水的监护权，也是因为这个孩子长得像她，让夫家的人见若水如见她。可是，对于母亲来说，不管哪个孩子都是骨肉，都是不可舍的，想到孩子不禁心里一阵难过。

        她后来去求过婆婆，但始终都不能见到孩子一面。因为中间辗转打听到二女儿目前就读的学校，所以马上就让大女儿过去。至少，她能从若水口中，得知孩子的近况。

        水思华转身看着长得真的非常酷似年轻自已的大女儿，端详了一会，心情比较平复后，开口：「石若水，妳的名字是妳爸取的，若水、若水…他是希望你像我。妳也确实是所有孩子当中，最像我的一个。」

        石若水听到母亲谈到自已的父亲，心底涌起一阵愤怒和心碎。母亲已经很久都不曾说起与他有关的事情，今天为何提起？她为母亲感到不值，当年她的父亲在外面认识的女人一个又一个，到后来母亲受不了而提出离婚，一个原来幸福美满的家庭也因此破碎，都是因为他！也是因为如此，她最讨厌外表英俊的男人，父系那边的堂哥们，个个都是相貌不凡，却也因此受尽宠爱，进而性格恶劣！

        所以，对她来说，长相俊帅就等于麻烦！外貌不是一切，她也是很小就从父亲身上印证这句话，个性优劣比外貌来得重要。

        「为什么提到他？」她垂下眼，看着水槽里的某块泡泡。

        「若水，不要恨他。我们当时都太年轻了，当初妳外公阻止我嫁给妳爸，他气到与我断绝父女关系，直到后来我和你爸离婚之后，我终于了解自已当年也是有很多的不足。那时，我们都太幼稚了！一件婚姻的失败，不是只有单方面有过错的，妳以后就会了解了。只怨我当初性格太过刚烈，无法忍受，所以苦了妳和弟妹们。」水思华了解自已的女儿，知道她心底的挣扎，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但这些年来，她已看开，她只希望能解开女儿的心结。

        「如果不是他，我们现在一家人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不会和弟弟妹妹分开了。他为什么这么自私？既然分开了，至少要把孩子顾好啊！又为什么丢下弟弟妹妹不顾，人不知道跑到哪边去了？」石若水生气的质问，到后来甚至语音有些哽咽。对于父亲先是愤怒，后是不解，然后是心碎伤心…为何让她连生气的对象都没有！她抱着母亲的腰哭了起来。

        这个恶耗是大约半年前传来的，他本来去谈生意，但不知为何人会跑去海边，最后警察通知她们，没有看到人，只有看到一双鞋子在海边，各方打捞均没有消息，报了失踪也音讯全无，直到后来有人在岸边找到他的衣服碎片，这才让所有人断了希望，虽然她心底也一直骗着自已，总有一天他会突然出现，但心里知道父亲应该是不在了！

        一想到此，她不禁哭得更加伤心了。当下她和母亲心想的是弟弟妹妹怎么办？所以上门去找弟弟妹妹，但被奶奶阻挡在外，奶奶不让她们见弟妹，还辱骂妈妈很难听的话，意思大约是都是因为妈妈，所以爸爸才会轻生的，所以绝对不会让她们见面的！奶奶的意思是说，再怎么辛苦，她都会独自将孙子扶养长大，不需要母亲的帮助及假好心，而且执意认为一切都是妈妈的错！这为什么会是妈妈的错呢？分明是奶奶太宠爸爸了，奶奶甚至还鼓励爸爸外遇，还认为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要说有错，一开始最错的应该是奶奶不分对错的教育。最后苦的就是妈妈和弟弟妹妹。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弟弟妹妹，这也是她和母亲现在心里最重要的事！

        「好了，别哭了，妳看，妳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一样窝在妈的怀里哭，妈要跟你说很重要的事。」水思华平复了一下自已的情绪，边擦着女儿的眼泪，边取笑她。

        「妈！我不管多大都是妳的小小小小小孩。我不想长大！」石若水闻言，马上破啼为笑，撒娇的牵着母亲的手。

        水思华摸摸女儿的头，感觉温暖。「傻孩子，人怎么可能不长大呢？」心里思索着该怎么跟女儿谈起有点困难和为难的两件事。

        「妈，妳刚才要跟我说什么重要的事？」石若水发现自已泪湿了妈妈的衣服，还把它当抹布擦，一脸不好意思的傻笑。

        「是关于妳奶奶和我工作上的事情，奶奶应该不会接受我的帮助，但是她一定不会拒绝妳，我希望妳搬去和奶奶住，帮忙照顾弟妹。」水思华是考虑了很久，才作此打算的，眼前最不能接受的，应该是若水吧！

        「奶奶会让我搬回去吗？」石若水听了一惊，但仔细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样她也能就近照看弟妹。「我知道了，她会让我搬回去住，因为爸爸的关系。那妳呢？妳怎么办？」

        「其实，我打算请调国外，大约要三到五年。」这是水思华痛定思痛下的决定，她也不舍，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为什么？」突然平地一声雷，石若水听了懵了，一时之间呆立许久。这不是连平时，她想偷溜出来见母亲都没机会了吗？

        「若水，我是想了很久才作出这样的决定的，这样妳才更有理由搬过去住啊，奶奶一定就会把我当成坏女人抛夫弃子，而且…」水思华抱住女儿，她这聪明的女儿一定了解的，她不用说，女儿肯定知道了她的心思。

        石若水语音发颤的接口，眼泪忍不住滴落了下来。「而且，薪水会比国内优渥，妈妳是打算趁这几年多存一些钱，以备往后能接弟妹过来住的时候用，是吗？」

        「好了，我的好女儿，不要哭，妳的眼泪今天怎么特别多呢？妈妈相信妳，妳一定不会惹奶奶生气的对吧！而且会把弟弟妹妹照顾好！」水思华眼眶泛红，但骄傲的宣示，用调侃的语气欲逗女儿笑。

        「这…我就不能确定了，惹奶奶生气？怎么不说她惹我生气！只要她不说妈的坏话，为了弟弟妹妹，我可以忍的。」石若水擦了擦眼泪，故意一脸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心想到要再等三年才有机会向妈假装任性了。

        「呦，我的乖女儿，好女儿，妳肯定能办到的，对吧！」水思华看着女儿耍赖的样子，心里有点高兴也心疼，有点骄傲也担心，但最终还是告诉自已别想这么多。看到女儿又点有愁苦的表情，为了不让她多想。她就…使坏的开始搔起女儿的胳肢窝来。

        「哈哈！妈！别闹！好啦，好啦，我会办到的。哎唷！」石若水没想到她妈会突然使出这招，一时闪躲不及，她最怕痒了。

        屋内顿时一片欢笑，窗外的街上，一阵风抖落了树叶上的雨珠，空气一片清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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