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仇不共戴天

他把一天的苦水该倒的刚才趁着酒劲倒完了，有些话赵钱这些年听得耳朵都起老茧。换作平时他早拍拍屁股走人，今天难得宰张伟一顿饭，他是忍了又忍，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劲地撸串喝酒。

        烤串摊的生意一般，像他俩一样坐着的仅此一桌。偶尔来个客人，都是买了带走，城外村的脏乱差是市容市貌整治的重点与难题，更别提路边摊的环境。

        要不是心情不好，张伟也呆不下去，赵钱只想吃饱饭，环境什么的无所谓。没酒了俩人干瞪眼，不用问张伟也知道赵钱还是没找到工作。

        这时一辆没挂牌的法拉利轰鸣而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赵钱与张伟也不例外。

        或许是道路原因，车辆行驶缓慢，与走路相比快不了多少，车辆贴着他俩的小桌子驶去，路过他俩时好像看不惯他俩占道撸串似的，尾气使劲喷着地面，灰尘四起呛得张伟想骂人，赵钱不管不顾，粗粗的脖子要扭成麻花盯着车尾旋转，直到尾灯划过路的转角。

        “有没有发现车里的人有点眼熟？”赵钱问。

        “好像是包租婆。”

        “这里要拆迁？新车啊！”

        “不知道，也没见拆字。”张伟四处张望。

        “这是什么车？车头虽然像蛤蟆，可车屁股超级圆润性感，漂亮啊！”

        “应该是法拉利吧。”

        “开车的是包租婆的儿子？”

        “你觉得呢？”

        “咦……小伟，把你小白脸的躯壳换给我，我不想找工作了，太难了！要是你的脸蛋给爸爸我，爸爸直接半年脱贫，一年致富奔小康！你不是跟小丽分了吗？考虑考虑改行？”

        “你觉得我能行？”

        “小伟，自信点，把你觉得三个字去掉，牛街彭于晏不行谁行？”

        “算了，没那个命。”

        “先立一个小目标，一个小富婆。”

        “还是你自己来吧。”

        “老子祖祖辈辈铁匠，祖传打铁，我这脸蛋与身材跟小白脸有半毛钱关系！你觉得我这辈子能实现得了这么靠颜值吃饭的目标？”

        “虚无缥缈的目标，呸呸……是乱七八糟的想法……吃饱了没有？”

        “饱了。”

        “果然吃饱了撑的，走了，明天还得上班，可不能再出错了，还得指望这份工作买房买车。”

        “小伟，以后你傍上富婆也别买刚才那车。”

        “怎么了？”

        “车屁股太性感，容易被怼。不，是容易被追尾。”

        “……”

        “你看啊，现在的女人不是天天往健身房跑，美其名曰“练臀”，目的不就是想吸引异性来怼吗？说错了，是追尾！吸引异性来追尾！不然受那份罪干嘛？车也一样，就拿刚才的法拉法来说……”

        “法拉利！”

        “好，就拿法拉利来说，正面的时候除了声音大到炸街，就一蛤蟆脸，丑的一批。转身到车尾，车屁股性感的不要不要的，立刻怦然心动。哪怕开个五菱宏光，在路上遇见，一个冲动怼了上去，完了……”

        “你脑子是怎么想的？怎么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歪东西？卡戴珊的臀部怎么样？”

        “超出了我的审美，不喜欢。”

        “行！那你说练臀的那些人呢？”

        “好的当然性感啊！”

        “你能怼上去？”

        “我要有钱，当然能啊！”

        “对了，没钱谁敢怼上去？咱俩好比五菱宏光，怼上法拉利，这不得赔死？”

        “走保险啊，怕啥！”

        “泥马赵钱，我是你爸爸，你跟我说法拉利的车尾性感，容易被怼。我跟你解释想怼的前提是你得有钱，你现在跟我谈保险？你去街上找个臀部性感的美女去怼一下试试？”

        “我有病啊？好好的干嘛胡来。”

        “这不就行了？谁有病啊？找豪车追尾一直怼？”

        “也是，这么说我懂了。那些练臀的美女针对的是特定人群，不是像你我一样的穷光蛋，难怪我怎么看小丽也没看到她臀部上有几两肉。”

        “小丽不是没练臀嘛…哎哟我去…智障了……跟你说个毛啊！一会车、一会臀，现在又扯到小丽……”。

        张伟酒劲上头，被赵钱一阵胡搅蛮气得直拍脑门，拍赵钱没用，皮糙肉厚跟二师兄一样。

        “别自责，小伟，你的智力没问题。”

        “我是你爸爸！”

        “行行行，我是你爸爸。”

        张伟被赵钱气得不行，任凭赵钱怎么说，他都懒得理会，赵钱右手搂着闷头走路的张伟，用左手揉着肚子，这是他毕业以来吃的最爽的一餐，主要是有酒。

        “food食物，god上帝。字面上这两个单词没什么联系，但从具象思维方式来看，f是一个人在埋头吃饭，g是酒足饭饱后躺平的状态，而god少了一个o，被f吃了躺下成g，这样理解的话“食客就是上帝”这句话能理解通了。

        但凡每一个能吃饱饭的人应该都是上帝，幸福很简单，三个字，吃饱饭。古人曰：温饱暖…上天堂…做上帝，小伟，你说是不是？”

        赵钱还是没放过张伟。

        “泥马……顾客是上帝，不是食客！但凡你要是外语不挂科，在学校招聘会上就能找到工作签合同了吧！还foodgod。”

        “天生对鸟语不感冒，我有什么的法子。对了，小伟，小丽跟你每逢周日经常做上帝吗？做上帝是什么感觉？说来听听。”

        “……等你找到工作，把第一个月的薪水拿出来一半，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到头，那里有一家泡脚店，你进去找一个问问，说不定可以体验一下。”

        赵钱看着张伟，过了一会说道：“小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难怪小丽要跟你分，你这精力也太旺盛了吧！4000的月薪够吗？”

        张伟心累，“她跟我分手是梦见我出轨了，是她做梦…梦见！！！”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赵儿子，没完没了是吧！”

        “最后一点，保证最后一点，话说小丽的做梦可能有那么一点可能。我以前看到你们三人行的时候我就觉得小丽闺蜜看你的眼神很奇怪，说不出来的感觉……”。

        “你才三人行！”

        “是，是你们三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

        “三个人？你没在？怎么看见？”

        “我跟你们不是一路的，我拖后，你们仨肩并肩。”

        张伟想死的心都有，彻底不想再说话了。

        “对了，那娘们名字叫什么来着？”

        “小静。”

        “小伟，你是不是对“小”这个字有什么误解？找个女朋友叫小丽，再找个闺蜜叫小静……你得有多小啊！”

        “她的闺蜜，陈静！陈静！！行了吧！”

        “看嘛，陈静这名字比王丽顺耳多了，张伟陈静，多好！既然她说你出轨陈静，反正我看陈静看你眼神有点意思。个人意见啊，这些年我看她比看王丽顺眼，不作、真实。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对你有意思。反正都在暴风城，去，直接拿下，让王丽那娘儿们梦想成真。你看，这样你就不会因为分手苦恼了！”

        张伟看赵钱的样子有点像看白痴。

        “还是人吗？我三年的感情啊！”

        “没了！”

        “正因为没了才伤心找你喝酒！”

        “她都不伤心你伤给谁看？”

        “玛德……跟你说不清楚。”

        “伤心的前提是真心付出，还真当我小白？电视剧天龙八部白看了？”

        “生活与电视剧是一回事吗？我怎么没有真心付出了？”

        “你有她没有，不然也不会因为这狗屁不通的理由分了，谁珍惜谁？”

        “好吧！也许你说得对。我今天想不通她找这么蹩脚的借口，我很难受，行了吧？”

        “别难过，找陈静。”

        “我特……算了……在没有真正立足之前不考虑了，工作、存钱、买房！咦……我去……怎么这么一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张伟貌似被赵钱糊涂地开导了，自己很是不解，难道是他对小丽的感情不够深？还是爱情真的经不住现实考验？所以小丽用这样蹩脚的借口离开，想去宝马车里震？想歪了，是宝马车里哭？

        “不被逼迫着过日子肯定轻松，5000的工资足够搬去城中村住了，没压力，能不轻松？”

        “……好像…确实…如此！赵钱，你找到工作咱俩就搬家！”

        “成！”

        回到出租屋，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说着聊着，畅想着未来。

        “还有没有通知面试的？”

        “没了。”

        “怎么打算？”

        “明天再去周边园林企业看看，怎么说春城也是花都，每年鲜花出口占全国一半，种植企业不少。虽然没你们公司高大上，可至少先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吧！都说生化环材四大天坑，机械土木四大护法，可工作好找啊！不像咱们林学，以前砍树现在种树，想留在省城比登天还难。”

        “……”

        张伟看着赵钱，突然觉得很幸运，刚毕业就能进公司。

        “我都说了3000找一个本科毕业生，找我不亏，我这身板比谁差？嗯？好不容易有意向的企业，你知道合同有多坑？3000月薪要买我两年时间！想再谈谈，hr直接下一位，真比不上楼上的民工哥哥几个，这读书有什么用啊！”

        赵钱骂骂咧咧地继续说道：“考编的日子也近了，看命吧！实在不行，年底当兵去，我这身板不去部队是一种损失，对吧？”

        “假如体检合格，五公里负重越野跑你这身肥肉能行？”

        赵钱眼皮直跳，心虚地说道：“上学军训我哪次没扛过来？虽然很苦很累，可饿不着啊，还有肉吃！什么是小康？一口米饭三口肉就是小康！”

        “除了吃你能不能谈点别的？你未来的人生就吃吃吃？”

        “总得先吃饱饭吧！我爷爷说的……”

        张伟叹了口气问道：“考编报了哪？”

        “阿拉斯高原，咱们专业这次省城不招人，不限专业的是给研博连读的人才特设。只能考虑地州，我老家没人了，去哪都一样，17个地州129县市，对比下来阿拉斯高原民族自治州除了高原高寒，工资也最高，最吸引人的是房价不高，工作买房还贷压力小，咱们四年的助学贷款，也就三四个月的工资搞定。所以我选了阿拉斯州辛特兰县政府。”

        “嗯？……怎么不是林业局？”

        “林业局是事业单位，第二批招考，也报了名。考点自选，我都选在了春城。”

        “县政府岗位不限专业？”

        “不限，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报名的人贼多，三十几人。管他呢，先去打打酱油，等考林业局的时候也有点经验。30：1比省城600：1轻松太多了！”

        “我签了合同，五年内不考虑考编，只能祝你金榜题名。”

        “我在想啊，高考算什么！这确实才是“金榜题名”，祈祷十八代祖宗的铁匠锤帮忙砸出一条路来，人品爆发一次吧！”

        “既然定了，明天开始就别再去找工作，好好备考，柴米油盐没了我去买……对了，你资料买了没有？”

        “20大洋，你觉得能买几页？”

        “给你转多少？”

        “不用，我去过了，省图书馆可以免费看，每天能看几小时，不错了，何况可以早九点到晚五点！我勒个去，朝九晚五是不是这样来的？”

        “你的思维先别飞，我问你，你修仙了？来回御剑飞行？二十大洋坐几趟？”

        “你那二八大杠风火轮不是闲着。”

        “来回应该有个三十多公里吧？”

        “我一身膘的动力足够，还比公交车减震，顺带减肥。”

        “……牛啊……小钱！”张伟确实佩服赵钱的莽劲。

        “人穷骨头硬，小病扛、大病埋，还能咋滴”

        赵钱定了目标，张伟也不用再为急着买房结婚焦虑，两个人轻轻松松见周公。

        早晨张伟准时起床上班，赵钱躺到八点半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边刷牙边打开n手初代华为手机，赵钱点开短信，反复确认之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马腾，此仇不共戴天！！！啊……”

        整栋楼随着赵钱的凄厉的哀嚎震动，只见手机屏幕上一行短信通知：尊敬的xx会员，您的svip会员成功续费12元……。

        赵钱气急败坏地到某app上查询会员退订业务，毕业前，他为了查资料应付论文，在某app上注册svip会员，毕业的时候记得已经退订成功了，可他翻看退订信息，生效期是一个月之后，这流氓协议让他抓狂，气息如牛来回踱步。

        自此之后，没钱吃早点的他每天跟张伟同时起床，做好自备午饭（四两米饭加炒土豆），在家吃好早点，骑着张伟上学时买的自行车去省图书馆白看，风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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