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落魄秀才神马的，最可恨！（上）

香姨娘不知道的是，她的“最甜最大的饴糖”此时正愤然的在床上烙烙饼，翻来覆去的怎么睡也睡不着。因为这次身体伤的狠了，语嫣又和香姨娘整整说了几个时辰的话，吃完饭，就有些撑不住了，在香姨娘的劝说下休息了，这一休息就是整整一下午，等她醒来，本打算和香姨娘再吃顿简单的晚餐，算是替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了却一点点遗憾。哪知醒来之后，冬灵却说香姨娘回去了。语嫣怏怏的吃了一点白粥，饭后由着冬灵服侍着喝了苦苦的中药，许是下午睡的太多，许是想着香姨娘的话，此刻的语嫣心里充斥着一股无名的怒火,这熊熊燃烧的怒火来自于香姨娘可怜的身世……

        香姨娘原本名字叫郑香草，家住在京郊的郑家庄，郑家在庄里有一百多亩上好的田地，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不愁吃穿，算得上是一个富庶的小康之家，美中不足的是香姨娘的曾祖父一生无子，只有一个闺女就是香姨娘的祖母郑老太太。香草的祖父郑老爷子原本是个孤儿，不知父母是谁，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当年他流浪到郑家庄的时候，只有七八来岁，郑老太太的父亲一生积德行善，就好心收养并精心养大了他，郑老叶子与郑老太太青梅竹马长大后，感情甚笃，于是就入赘郑老太太家，老两口感情很深，一辈子几乎都没怎么红过脸，而且郑老爷子生性豁达，说自己连根在哪儿也不知道，所以传不传宗接不接代也不打紧，只要郑老太太高兴就好，所以他坚持不纳妾。只守着个两人膝下的宝贝闺女，香姨娘之母郑梅香过日子。因为郑老太太年近四十才生下梅香，得来的很是艰难，所以这位梅香小姐自幼被娇宠着长大，生就了一副天真烂漫的性格。

        爱女慢慢的长大，郑老太爷早早的便给爱女谋划好了前程，准备在郑太太的舅家表兄中择一个秉性纯良的后生招赘，老两口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依靠，人选都定好了，是郑老太太表兄家的一个庶子，那后生家境一般，在族中念书，考了一回秀才未中，打算下次再考，但他秉性善良，老实忠厚，看了梅香表妹一眼就红着脸答应了，从那以后天天来郑家忙前忙后，就为了能偶尔看表妹一眼就满足了。梅香当时情窦未开，对自己将来的良人也没有什么想法，想着终身大事听父母的总没有错，就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双方家长很满意，口头约定等梅香及笄礼后就将两个小儿女的婚事定下，等过两年后生有了秀才的功名再风风光光的把婚事办了。

        事情坏就坏在梅香及笄的那天，那天郑老爷子很高兴，就允了梅香小姐同她的小姐妹们好好的进县城去玩一天。小姑娘们玩得很尽兴，走到岔路口就各自告别回家了。梅香姑娘和她的小丫鬟在回家路上离家不远的地方看到一个昏倒的年轻人，她秉性善良，就顺路把他救回了家，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救回的竟然是一匹中山狼！

        这匹中山狼就是香草的父亲。名叫杨毅。长的文质彬彬，一表人才，是个进京赶考的秀才。他对郑老爷子说自己是山东人士，父母双亡，被大哥嫂子抚养长大，因他小时候就聪明伶俐，兄长嫂子就咬牙供他读了书，可惜他刚中秀才不久兄嫂就去世了。因村里难得出一个秀才，族亲们就凑钱让他继续科读，他听说京城的夫子的水平比省城好多了，就和同窗们一商量，来京城赶考。他因为途中耽搁了，就和同窗约定好暂时分开，哪知道一不小心被歹人抢了盘缠。幸好出发时族婶在他鞋底缝的一张小银票未被歹人搜到，他才勉强能继续赶路，不料几天前生了一场小风寒，他花光了最后一文钱，被店家给赶了出来，于是强力支撑着赶路，希望能赶到和同伴约定的客店，没想到又晕又饿又病，昏倒在路上，幸亏被梅香小姐救了，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郑老爷子是个心善的人，大约是想起了自己早年的经历，于是热情坚定的留杨毅到自己家养伤，好在春闺中一举考中，杨毅倒也没有太清高，就接受了郑老太爷的安排。语嫣撇撇嘴，他倒是想清高，也得有那个实力不是？

        春闺如约而至，因为路上惊吓再加上病了一场，语嫣估计那杨毅实力也不怎么地，于是就落榜了。他失魂落魄的来向郑老太爷辞行。郑老太爷看着大好的年轻人怏怏的样子心生怜悯：“后生，你打算怎么回乡？”

        杨毅语迟：“这个……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合着他压根都没有计划！郑老爷子沉吟片刻：“你要是不介意，先在我家做个账房，顺便温习以待来年再考，这样也省了路上颠簸不是？”

        杨毅闻言心动：这倒是，反正他也无家可归，也省了自己到处去找活计！于是长揖到底：“多谢老太爷仗义出手！”就这样。杨毅留了下来。

        郑家不是什么大贵之家，也没有什么严格的男女大防，梅香就和杨毅时常碰面，再加上杨毅因为救命之恩，对梅香格外上心，一来二去，二人渐渐生了些情愫。梅香正值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很是偷看了几本才子佳人的小说，一腔少女心很快的就沦陷在杨毅别有用心的攻势下，将自己和杨毅代入了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里，这样一来，长相憨厚的表哥就入不了她的眼了。

        于是，郑老太爷提出为她和表哥定亲时，她死活不答应，郑老太太很奇怪，前段时间不是好好的吗？拘了梅香身边的丫鬟一问，顿时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入地：梅香竟然和杨毅私定终身，且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郑老爷子叫来俩人，当着梅香的面，杨毅倒也干脆，他撩衣跪下：“我和梅香小姐真心相悦，望二老成全！”看着并排跪下的俩人，郑老太爷也气得绝倒：“好你个杨毅，我好心收留你，你就这样报答我！！”

        “不关杨大哥的事！女儿……女儿自己愿意！”梅香红着脸说，看女儿一心维护杨毅的样子，郑老爷子老泪纵横：“造孽呀！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亲戚呀！”遂无力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梅香见父亲同意，喜极而泣，没有看到杨毅眼中的得意之色。

        后来两人就顺理成章的成亲了，只是郑老爷子坚持让杨毅入赘，很是闹了些不愉快。然而没有想到是，梅香那表哥也是个烈性的，听说悔婚的消息时，一口热血喷了出来，随即不再言语，就在两人的新婚之夜，他留书离家出走：“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恨不能如武夫般快意恩仇！不孝儿拜别父母，惟愿表妹幸福美满！”从此以后便杳无音信了，本来郑老太太表兄家虽说家境一般，但也不是过不下去，同意让儿子入赘，无非是看儿子着实满意梅香，且表兄也看重了郑老爷子和郑老太太的人品，不然，怎么会拼着让人非议答应儿子入赘？

        看到儿子泣血留书，老两口忍不住热泪纵横：他表姑表姑父，你们也忒欺负人了？我们两家的亲戚情分到此为止，就老死不相往来吧！郑老爷子看着送回来的赔礼和绝交信，心灰意冷：香儿，你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啊！郑老太太看着娘家表兄寄来的信，更兼心疼表侄儿，很快便病倒了，郑老太爷心疼老妻，再见女儿被杨毅哄得团团转，一味的懵懂不知，也气得病倒了。

        俩人年岁已大，再加上心病难医，病越来越重，这下就算是天真的梅香小姐也觉着不对了。日日来侍疾。不久，梅香小姐就查出来身孕，杨毅借口怕她累着，就不让她来了。也不知道杨毅耍了什么手段，一个多月后，老两口还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临终前，他们拉着梅香小姐的手，看着沉浸在怀孕幸福中的女儿，满眼的不舍，对着杨毅厉声说道：“如果你要是负了香儿，我们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杨毅满眼的不耐烦：“父亲母亲放心，此生我定不会负了香儿，不然，我不得好死！”

        很快，郑老太太娘家亲戚来了，她虚弱的说：“表哥，……我……我没脸见你……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辉哥儿啊……”

        吴表舅看着形容枯槁的表妹，也心酸难捱：“表妹，你何苦……”

        “咳咳……我知道很过分……但香姐儿……倘她有个万一……表哥……”郑太太大约是察觉到什么，断断续续的说。

        吴表舅看着一脸希翼看着自己奄奄一息的表妹，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于是点点头。郑老太太郑老爷子便带着满怀的不舍里去了。

        梅香哭的死去活来，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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