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身世飘零雨打萍

王锐和一群人去了前院，屋子里霎时就清静了下了，陈嬷嬷很识相，禀明语嫣：“六小姐，奴婢向您告个罪，因着冯嬷嬷离开的急，有很多东西没来及向奴婢交接，这几天奴婢也没来得及收拾利索，奴婢想着夫人既是信任奴婢，奴婢总得当得起这份信任，该尽心尽力当好差才是，所以想请冬灵帮着奴婢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疏忽的地方！”

        语嫣很是满意陈嬷嬷的识相，她并不惧陈嬷嬷向苏氏说些什么，她既是敢单独和香姨娘说话，自是想好了借口，但陈嬷嬷的表现无疑是释放了最大的善意：小姐，我是处处为您着想的！虽说这忠诚还有待日后考察，但毕竟是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冬灵看看语嫣，她是老爷特意给小姐挑的大丫头，自是唯小姐之命是从。语嫣沉吟一下，点头道：“冬灵，你去帮陈嬷嬷看看吧！陈嬷嬷，我就在屋里和香姨娘说说话，劳你费心了，你什么时候弄好了，让冬灵过来说一声就行了，你也别太累着，咱们日子长久着呢，我需要嬷嬷出力的地方也多得很，就是阿娘，知道嬷嬷这么尽心也只有高兴的！”

        “六小姐，您折杀奴婢了，奴婢但凭您吩咐！”她就知道六小姐是个聪明人！小小年纪就如此的通透，知道她的好意，这宝果然押对了！陈嬷嬷满脸感激的走了。

        香姨娘在一旁骄傲的看着语嫣：她的嫣姐儿真是聪慧过人，这么轻轻松松的就压住了院里的人，她原本也是怕陈嬷嬷仗着自己是夫人身边得脸的人，不把嫣姐儿放在眼里，怠慢了嫣姐儿，所以才厚着脸借着老爷的吩咐留下来，准备找个时间敲打敲打陈嬷嬷，没想到，她还没有出手，嫣姐儿就做的如此之好，这才短短几天，陈嬷嬷就被嫣姐儿压制住，她再也不用担心陈嬷嬷像冯嬷嬷那样奴大欺主了，她终于可以睡着了！都怪自己没用，若是嫣姐儿托生在夫人的肚子里，何须如此费力经营！

        思及此，香姨娘满心的自责，泪光盈盈，语无伦次起来：“六小姐，都怪奴婢没用……奴婢没来……奴婢没看好……奴婢……”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姨娘，你不要自责，这是个意外，我现在很好，我也知道姨娘的苦衷。”一个稚嫩的童声打断了她，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子。自然知道香姨娘这么做，是怕夫人因为膈应自己而迁怒到小嫣姐儿身上，所以才压住一腔慈母心肠，对小姑娘冷漠相对，就是不知道小姑娘死之前有没有理解自己母亲的良苦用心！唉！夏琳琳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妾岂是那么容易当的？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郁闷的封建制度！

        香姨娘抬头看着语嫣满是善意的笑脸，满心的苦涩顿时化作甜蜜：她的嫣姐儿不怪她的漠然，她的嫣姐儿理解她的苦衷，她的嫣姐儿是全天下最好的孩子！她内心激荡，忍不住上前紧紧拥住语嫣，顿时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夏琳琳是个成年人的芯子，其实并不是很适应她这种亲密的举动：香姨娘拥的太紧了，她简直都有点快透不过气来了，但听着耳边传来香姨娘“咚咚”的心跳声，想着这个美丽可怜的女子也许是第一次紧紧的拥着自己的孩子，还是个冒牌的，她把险些溢出口的惊呼压了下去，就让她好好放肆这一回吧！就当是偿了一个可怜的慈母之心。她会好好替她的女儿活着的！

        许久，夏琳琳憋不住轻轻咳了一声，香姨娘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赶紧放开，紧张的看着夏琳琳：“六小姐，您那里不舒服，是不是奴婢弄疼您了！快让奴婢看看！”

        “没事，姨娘，我没事。”夏琳琳摇摇头，“姨娘，礼法所致，我不能叫您一声娘，但我明白您的心意。以后没人的时候您叫我嫣姐儿吧！”夏琳琳轻轻说。

        香姨娘刚刚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笑着点点头：“哎！姨娘去净净面，一会儿咱们好好说说话。”说着，转身去了净房，脚步微微有些踉跄。

        再出来时，她又恢复成了那个宁静娴雅的女子。母女两个亲亲热热的说起了闲话。香姨娘谈吐不俗，仿佛是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夏琳琳心中渐渐疑惑起来：香姨娘怎么会沦落到作妾的地步呢？她略略迟疑了了一下，忍不住问道：“姨娘，您能跟我说说您是怎么进府的吗？毕竟，从没有人跟我说起过这个，我怕将来道听途说不准确，只有知道真正的答案，我在夫人面前才知道如何应对。”

        香姨娘明显的脸色变了变，她认真的看着夏琳琳的眼睛，见那里面没有鄙夷，这才彻底的放了心，沉默了许久，方才声音低低的说道：“嫣姐儿，姨娘是个没用的人，连累了我的姐儿。姨娘也是个没运道的，托生在一个虎狼的家庭，也罢，你如今不比从前，夫人定会给你谋划一个好前程。姨娘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都告诉你，免得将来万一那些黑心肝的打你注意。姐儿金玉一般的人，我不能让那起子烂污泥一般的人害了我之后，再去害我的姐儿……“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尖锐起来，脸色充满怨愤，身子也微微发抖起来，夏琳琳安慰的拍拍香姨娘的手，圆圆的眼睛仿佛会说话，香姨娘看着冰雪可爱的女儿，情绪慢慢的平静下来，她略略的平复了下心情，接着道：“姨娘的家在京郊，当年虽说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是殷实的小康之家……”窗外的微风拂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伴着屋内娓娓而谈的女声，好一个宁谧的后院！

        香姨娘吃了午饭才离开，得知香姨娘在语嫣的院子里吃饭，苏氏还特意的吩咐厨房给语嫣的院子里加了菜，圆桌上放满了珍馐佳肴：四个凉菜：凉拌干丝，水晶马蹄杏仁，酸辣耳丝，香薰牛肉干，热菜若干：龙井虾仁、西湖莼菜、西湖醋鱼、苔菜小方烤、荷叶粉蒸肉、黄鱼海参羹，还有主食：一钵碧粳米饭，各色杂粮小包子，办了满满一桌子，很多菜俱是王府拿手菜，有些还是专门去了著名的酒楼给买回来的，给足了她们母女面子。看着香姨娘对着苏嬷嬷恭敬的千恩万谢，语嫣心里唏嘘不已：香姨娘作为王老爹唯一的妾室，原本就算是半个主子，地位要比一般的奴婢高半格，她大可不必对着苏嬷嬷这么低声下气的，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女儿罢了！唉！母亲的心啊！

        母女俩坐在桌子上，边吃边小声的交谈，特别是语嫣,作为地道的吃货，上辈子因钱包太瘪儿，经常对着《舌尖上的中国》口水横流，每每看到电视上的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时，就无比“痛恨”那些个导演：你说你们把个纪录片拍这么好干什么？不知道看得着吃不着是吃货心中永远的痛吗？太过分了！如今，她运气好成了个“官二代”，别的不说，口腹之欲是满足的不能再满足了！香姨娘吃的也很香甜，王夫人不是个刻薄的人，从来没有在吃喝穿戴等日常生活上苛待过她，但她因为一直挂念自己的闺女还不敢说，再好吃的美味吃到嘴里也味同嚼蜡。只有今天，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同闺女一起吃顿饭，别说是美味佳肴，就是粗茶淡饭，她也觉得凤髓龙肝，她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吃的最美好的一顿饭。王夫人还很体贴的让人送来了一小壶果子酒，算是对香姨娘特别的赏赐。语嫣看着那淡绿的的液体，心里馋极了：不知道，古代的酒味道美不美？好吧，作为小孩加病号，她觉得自己确实想多了！母女俩边吃边谈，不知不觉竟然把这么多的菜吃了一小半，把香姨娘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吩咐人端来消食的山楂茶，又把剩下的佳肴赏赐给院里的婆子，一顿丰盛的午餐才算完美结束！

        安顿好语嫣歇晌，香姨娘也趁着微醺的酒意难得的放肆了一会儿，在厢房歇了一下午，直到快吃饭饭的时候才里回到自己的小院，晚上，她的大丫鬟甜杏看着香姨娘一改往日的暮气沉沉，嘴里轻快的哼着好听的小调，不由的好奇道：“姨娘今儿怎么这么高兴？”香姨娘难得和她开玩笑的说：“不告诉你！让你个小蹄子急去！”香姨娘虽说不得宠，但为人和善，甜杏一直和她处得很好，闻言也不怕，笑眯眯的回到：“定是六小姐给姨娘吃了个天下最大最甜的饴糖！”香姨娘也不说话，直嘻嘻的笑，心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的嫣姐儿就是那最大最甜的饴糖！而且，她的甜只有我知道！”说着，怀着拥有天下至宝的窃喜美美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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